第191章 迷茫与突回
海蓝不是人类，人类不是海蓝。 但是，然而。 可是，为何。 黄龙星，已经陷入了混乱。 —————————— 随着2号生态园区的沦陷，驻防的苍龙建设军团被迫撤退至普瑞斯边境以西，距离137公里的无主地区暂作休整，并在这段时间内收拢陆续撤下来的警卫团残部。唯有运载平民撤离的工程战舰在同友军分道扬镳后，一刻也不停留的航向大门基地。 因为园区不能驻军的原因，作为固守大门基地的146军游龙建设军团的兄弟部队，苍龙建设军团滞留于此的部队，除了六艘苍龙工程战舰之外，便只剩下一个伤亡过半的警卫团。残军再全部收拢之后，仅还有五个机械化步兵连，共41辆悬浮装甲车，一个悬浮运输直升机编队，总共7架运输直升机，全团包括伤员在内还不到六百人。再彻底损失掉由作战机器人组成的工程机兵团后，已再无辅助支援部队。 远征军指挥部的命令很简单，苍龙建设军团残部在休整期间内，通过舰载感应探测器持续扫描探知鱿形兽群的动向，及探测范围内的公国军队的反应。再未接到大门基地指令的情况下，警卫团部可视敌群动向自主决定是继续监控，还是战术性撤退。而跟随休整的零队，则保持待机状态协同苍龙军团转进，直到新的指令下达为止。 简单的晚餐过后，黄龙星仍然呆坐在篝火边旁，重复翻看着手中的轻小说。微微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的老班只得慢步走到丘地的另一边，止步于正仰望着美丽夜空的凌逸身旁。 “凌逸，麻烦你一件事。” 听到老班特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将目光转向身旁的凌逸感到有些奇怪。 “什么事，老班？你的脸好像有些黑啊。” 面对同样压低着声音的凌逸，面色冷静异常的老班，只是不紧不慢的回道。 “海蓝的事还不好确定，虽然我的推论确实无情了些，但我希望你能注意观察连长的情况，不要让他做什么傻事出来。” “哦。”应了一声的凌逸，随即又询问道。“话说，为什么要选我？萧姐和小雅应该更擅于观察才对。” “因为你是他中学时期的死党，很了解连长不是吗。” 做出回复的老班语气比较肯定，不像是在反问，给凌逸一种就靠你了、拜托了的意思。 “了解，我会注意观察连长的。” 轻声应道的凌逸微微点了点头，看着老班逐渐远去的背影，再遥望向不远方的工程战舰，排队等候修理的战车可是一辆接着一辆呢。首先是副炮塔模样的高压喷枪精确且间断地，将纳米修复液喷射至战车受损的装甲区域，随后是持续放射的维修光束激活液体中的纳米机器人展开修复工作，一直持续到受损模块以rou眼能见的速度恢复如初为止…… 距离维修区不远的位置，走到罗强身边停下的老班，与罗强一同无聊的看起了整备兵们的工作过程。但短暂的默视一会后，平放着双手没有其他动作的老班开口了。 “罗强，你负责盯着黄龙星和凌逸两人，防止他们一起去做傻事，必要时允许使用武力。如有异常状况，立刻向我报告。” 没有回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转头面向老班的罗强只是以一个点头表示明白，明净的眼色中多了一丝凝重，若有所思的回过头来。 反观静站一旁的老班，好像颇有感慨似的，从腰间的集成包内掏出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看了起来，久久没有反应。但站在左边的罗强，却敏锐的发现了老班的眼睛转变得有些湿润。 无话，无论是坐在荒地上正抱着战术平板电脑编写行动日志的白萧，还是在黄龙星身后默默注视着的小雅，又或是走去还锅的麦奇伟，以及闭目养神的白超音，零队此时的状态，既可以说是散乱中透露着一丝沉着，也能比喻为混乱与冷静两者并存。 迷茫，这是黄龙星现在的心境，回忆起海蓝刚刚加入时的表现，又回想到两人曾共同度过的时光，脑海内的记忆犹如幻灯片般不断地回放…… （我会完成任务。） 少女刚来报道时对黄龙星的问话做出得最多的回复，就像一个机械的电脑AI一般，甚至连面瘫的表情都不曾有过变化。 （我的女友与青梅竹马与学姐与学妹的惨烈修罗场。） 少女对黄龙星开的第一个玩笑，趁着青年无语的那一小会，掩面微笑了起来。 （……问题的意义不明。如果不做任务的话，那我在特战队中就没有意义。） 面对黄龙星关于为什么这么想要任务的询问，少女的回答，在黄龙星看来，仿佛是把自己当成了工具，只有被使用才有价值，不被使用则没有任何价值。 （既然被赋予这项任务，那我绝对会完成的！请期待战果。） 略显呆萌的少女似乎有很大的思想问题，明明是叫她去玩，却如同接受了任务一样颇为严肃的回道。不过，面瘫的表情一下子积极了许多。 （……盯……） 躲在长木椅后的少女一直盯着黄龙星的脸看，呆呆的没有其他表情，哪怕被发现了也没有动作，仅仅保持着不动的蹲姿与之对视，直到被询问道在干什么。 （我已经学会了，所谓玩的行为就是与女性打招呼，之后眉目传情……） 少女在观察完黄龙星之后，得出了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结论，吓得年轻的连长立马牵住了正欲跑走的少女的左手。 （什么叫快乐？我并不明白连长所说的。） 少女的讲话让黄龙星大感惊奇，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玩是什么？快乐是什么？ （只喜欢一个人在安静的地方看轻小说，执行任务也……） 那一瞬间，曾与老班对话的情形突然在黄龙星的脑海中晃过，让不了解少女的黄龙星以为她就是一个问题少女。 （连长，快乐的感觉就只是笑这样吗？） 少女问的问题看似很蠢，却也是一个相对深奥的问题。 （约会……那是一个怎样的任务？就像书中所描写的，男女们那样逛街，吃饭，最后互相咬对方的嘴唇吗？） 然而，仅仅是听到这一个词语，少女便解释出了这一连串行为相结合的过程，让黄龙星的心情与思绪已无法用惊奇来形容！海蓝真的是人类吗？如此没有常识的纯真萌妹子，请给我来一打啊！这是年轻的连长那时候内心中的高呼声。 “海蓝真的是人类吗……” 用自己才听到得到轻声缓缓说道，回忆至此的黄龙星忽然发觉，看似纯真的背后仿佛又隐藏着难以想象的秘密。 “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啊……” 摇头，摇头，再摇头。再次回想起与海蓝的约会经历，有说有笑的喂食开始，令人震惊的大胃王食量，凌逸的惊讶，被用光的餐劵，数字减少了的银行卡，环抱着购物袋既兴奋又愉快的少女每跑几步都会自转个圈，在心痛存款减少的同时，又感到很开心的黄龙星反而并没有过多的纠结，也许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吧。虽然约会的女方纯真过了头，似乎完全不知道内在的种种含义。 （如果这些回忆都是假的……这些回忆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在内心中咆哮一句，双手抱头的黄龙星只感到思绪变得更加的混乱，老班说的话语测不时于黄龙星的脑中响起…… （她所表现的一切行为也就都是欺骗！是为了混入我们的中间！） （她不是人类，因为真正的海蓝并没有这种实力，所以她失踪了。确切的说，应该是逃跑了，为了不留给我们询问调查的机会，不做任何的解释直接选择了逃跑。） （我承认这两点存在有矛盾的地方，但它们与海蓝是人类的身份却同样存在冲突。海蓝是普通人。） （……海蓝是普通人……海蓝是普通人……海蓝是普通人……）因为很重要，所以老班重申了三遍，而这句话也在黄龙星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配合着海蓝挥手间绽放极光的记忆片段，无论怎么看都充满了矛盾。 也正是回忆到此时，越发迷茫的黄龙星才发现，自己与少女可圈可点的事情并不多，正是应了在海滩上烧烤的那次晚会中海蓝曾说过“只有我和你没有回忆。”的那句话。的确，无论黄龙星怎样回忆，他与海蓝之间都并没有多少回忆。 那就一起创造回忆吧！这是黄龙星当时做出的回复，然而，也是回忆到了现在的状况，黄龙星又发现自己与少女之间，除了并肩作战过的任务行动以外，还真没能创造多少有价值的回忆。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同战斗过的回忆应该更有价值才对。 就在黄龙星的身后，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小雅继续保持着沉默。如果说黄龙星现在的心情是混乱与迷茫的话，那小雅此刻的心境就只能用纠结、矛盾、兴奋、复杂等等混合在一起的糟糕心情来形容。 一方面，海蓝的存在不但吸引了青梅竹马的注意力，越发降低了自己在黄龙星面前的存在感不说，也让本处于暗处偷偷观察着暗恋之人的少女感到了严重的危机，那就是竞争者的出现。 另一方面，倘若海蓝真是老班所推测的伪装生物的话，那一切也就都是假的，所谓的第三者便不存在了，这让小雅隐隐有了一些小兴奋和开心，自己与黄龙星又有机会了。不过，也是因为这个方面，又使得小雅思考得越多就越发的烦扰，杂乱的思绪相互交织使人躁不可耐。 无论如何，海蓝出手解救了众人是一个既成事实，不管她是否是人类，她或者说它，都真正的救过大家。而从海蓝加入零队的那时候起，再到园区防卫作战为止，她也切实际同众人并肩作战过，无论怎样看，这都是伪装虫、感染者之流所做不到，特别是精确的连续狙击的战斗技能，没有长时间的训练与经验的积累沉淀是根本施展不来的。 但人事档案中的资料不应该会错，因为海蓝是普通人，那她就不能拥有挥手释放出的高能光束的超能力，可海蓝又确确实实的展现了自己强大的实力，如果她想，零队的众人甚至毫无还手之力，便会在突然袭击中全体阵亡。可是，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反而是她站了出来，消灭了正欲发起攻势的鱿形兽群，拯救了被尖声咆哮震倒的大家。 纠结，小雅现在的心情就是一层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纠结，不愿相信做出这一切的海蓝会是伪装生物变得，不敢相信所有的经历与回忆都是假的，但老班的分析推论又切实地表露出了这其中得种种问题。说真的，海蓝是小雅第一个为之吃醋的存在，可作为战友，她又是一个让小雅觉得能背靠背无条件信任的同伴，哪怕她那副面瘫脸如死人一般，令小雅感到有一丝丝的讨厌。 就这样，各方交错的思绪一直到深夜的休息时间才终于停止。在红蓝月光的照耀下，苍龙建设军团的临时驻地依然灯光通明，警戒态势未曾有过减弱，尚能组织起的警卫团残部继续就职着原本的防卫职能，舰内的探测兵们则轮班坚守着各自的岗位，观察着探测面板中的不明光点的动向状况。 为零队准备的几座营帐内，也许是紧张地战斗，外加赶路回程而劳累许久的缘故，众人都睡得比较深层。没有脱掉的动力盔甲提供着保暖的功能，抱在怀中的电磁突击步枪虽然关闭了保险，但满载备弹的弹鼓已经在枪身下装载完成。条件简陋，但这毕竟是战时状态。 轻手轻脚走出帐外，甚至于屏住呼吸，专注潜行的黄龙星，并没有惊醒熟睡的战友。没有任何的犹豫与纠结，眼神中更多的是坚定和果决。 装作若无其事慢步走近了车队的黄龙星，却没去接触处于关闭状态的恐兽和零队的另外两辆坦克，连看都没多看所属零队的战车一眼。 直走到某辆报废装甲车旁的阴暗拐角处时，一个软软的女声忽然从车后边传来，让惊见到来人的黄龙星当即一愣。 “龙星，你难道要独自回去吗？” 背握着手的小雅两步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转头面向侧面的黄龙星，颇为复杂的表情上似乎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矛盾感。 …… 先是一个短暂的沉默，随后深呼吸了一口气的黄龙星异常认真的回道。 “是的。” 或许是回答不出所料的缘故，神色略显伤感的小雅却说出了黄龙星预料之外的话语。 “我相信你，我也想相信老班……但我不会阻止你。” 看着面前的青梅竹马，黄龙星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也许会是现阶段最好的回复。 “这里的战车都是有所属的，你没有开它们的权限……” “不，还有一辆坦克可以用。” 遵循着黄龙星的手指指向，往远处的几辆烂装甲车旁看去，一辆经过紧急修理，可仍然是破破烂烂的角龙坦克也随之映入了小雅的眼中。不过，令人侧目的是，那辆疑似特装型的角龙坦克竟然拥有早已过时了的履带传动系统。 “那辆角龙坦克？它似乎经过一定程度的修理，但没有装载备弹的话，就完全没有战斗力可言……” 说着，小雅又把目光转回到另一侧的黄龙星脸上，似乎在等待着青梅竹马的回应。 “只要能动就行了。” 做出回复的黄龙星也不管小雅的神色变化，只是径直的向自己的老伙伴走去，并把一个淡蓝色的单镜片附件加装在战术头盔上，放置于右眼之前。 …… 目送悬浮起来的角龙坦克，在暗淡的月光下渐行渐远，一种说不清的苦涩滋味，随即在小雅的内心中浮现而出，好似失恋一般的感觉，但这段恋爱却又从未开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