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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贼踪难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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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摩托车驶近涧河村山脚下时,李逸风已经到崩溃的极点了。

    没办法呀,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同样是交通工具,骑摩托车能冻成这样,那冷风嗖嗖嗖地顺着裤腿、袖口、脖往里灌,脸上露出来的一小片地方,手摸着已经没啥感觉了,冻僵了。冻也就罢了,这骑车颠得呀,快把隔夜吃的都颠出来了,一反胃就是一股方便面味道,就这还是伏在李呆的背后。

    “停……停会儿……”风少爷有气无力地说道。

    “咋了,风少”李呆放缓了速度,一支脚支住车了。回头看时,背后李逸风像呆滞了一样,嘴唇得啵着道了句:“歇会儿……冻死我了。”

    “呵呵,你天天开车不注意,这山风可冷了。”李呆皮粗rou糙,知道李逸风从来没吃过这苦头,把他扶下车,坐到地塄边,胡乱地找了堆枝丫杂草,点着火,又掏着杯里温温的小酒瓶给李逸风抿口,烤了会火,好容易才缓过这口气来。

    也是,要不是生怕虎妞再放狗,估计风少爷早就打退堂鼓了,李呆看着狗少踌蹰着,不想往前,又不敢回来的样,他暗笑着未敢揭破。半晌李逸风一仰头瞅着大冬季青黛色的山峦,突来一句:“呆头,你说这地方能长上草”

    “不能吧”李呆看了看,这条蜿蜒的小路直通山巅,仅有两人宽窄,那是历年植树造林开出来的路,机动车根本无法通行,大冬天的,除了还青翠着的松柏,剩下可全是枯黄一片了,行人的地方早被山风吹得干干净净。怎么可能长出青草来。

    “可所长说一定会有。”李逸风道。

    “所长瞎掰吧。”李呆道。

    “也不是全是瞎掰,观音庄刚丢,他说还要丢,结果后沟就真丢了,我就想啊,这所长有点门道。”李逸风开始动脑筋了,不过他很难把自己重合到余所长的思维上。

    “瞎掰碰上了呗。”李呆不以为然地道。

    “不对不对……你看啊,我觉得呀,这牛就是被拐走滴,不会有其他例外,于是我就想呐,要是真尼马能长出青草来,别说三五头,全村牛都能被拐走……这其实就像来个奶大屁臀肥的小媳妇,能把全村光棍都勾引走。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李逸风道,要说见识和乡警比起来,他算不低的了。

    可不,这么睿智的推理,把李呆听呆了,一发呆就挠后脑勺,那是极度不崇拜地表现,李逸风想得刚刚有点眉目,可不料李呆这呆头给了老大一盆凉水:“就是拐走的,可已经走了,能找回来吗”

    是啊,一想牛已经变成了牛rou,李逸风就有点心疼胡乱答应的事,想起这茬来,又不自然地把余所长放到对立面了,气咻咻地道着:“真尼马倒运啊,本来过得好好滴,所长一撩拔,就让虎妞揍了老一顿……现在倒好,带着狗来了,以后缓和机会算是没有啦……这要找不回来,还得真赔牛钱呐。

    说得仿佛已经痛失所爱一般,那是一种椎心地疼,疼得李逸风捂着裤裆的部位直得瑟,那动作极度类似发情的表现,李呆崇拜地道着:“哇,风少,您真牛掰啊,这种环境你都能撸起来”

    “去你马的。”李逸风一想这茬更火大,踢了李呆一脚气急败坏地道着:“老跟被人强暴了一样,蛋蛋疼、菊花痒,都是坐你的摩托车一路颠的。

    ”

    李呆笑着蹦起来了,两人喝了几口,又重新上路了,虽然惫懒、虽然也想怠工,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着两人继续往山巅行去。

    再怎么说也是警察不是那怕就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一半始于好奇心,两人也想看看,究竟真长没长青草。另一半恐怕也是有点同情心,都想着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把牛给找回来。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没有,所长失算了。

    张关平在后沟村路看疾驰,不时地停下,按所长的要求,用手机拍一副全景。

    李拴羊悄悄回了趟家,车驶上壑儿坪时,拍下了满目荒草的平地,从坪上远看就是那条蜿蜒的二级路,不过他纳闷的是,这地方,根本没丢牛,当然,更不可能有青草之类的东西了。

    这一日指导员王镔也没闲着,他挨村做着说服工作,说服的内容就一件事:把牛放出来。

    他隐隐地感觉到了所长想干什么,舍不得孩套不住狼、舍不得老婆逮着流氓。要想抓偷牛贼,当然得把牛再放出来,如果不是马秋林极力支持的话,这事他不敢干。

    当然,也不容易干,乡户人家,养头牛可比养个丫头还值钱,他挨村说服,个个脑袋摇得像拔郎鼓,不得已带上各村村长,私下里许诺,丢牛派出所赔,要不丢明年给村里拔贫价化肥,许诺了好多优惠条件,村里才有不到一半的户口把牛又放了出来,放是放出来了,不过看得可紧了,都眼巴巴盯着生怕再不翼而飞了。其实不用盯,根本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今天风大,冻得放出去的牛儿自己个跑回圈里了。

    从早晨出来连跑了四五个村,回返时已经过中午了,王镔却是心焦到二级路上的所长,他没有所里,直接叫乡警驶出乡路,联系着余罪,半下午的功夫,才在原沁二级路上看到了那辆路虎,停在路边,车一侧就是高耸的山峦,山后就是散布着十余个行政村的羊头崖乡。

    “小高,所长来了一个多月了,都干什么了”王镔看着车,意外地问着乡警。

    “没干什么。”小高没说,所长一半时间不在,一半时间就是喝酒胡逛,这可不能说出来,说出来那不是抵毁领导么

    “年终的护林防火,组织防范学习了没有。”

    “没有。”

    “那各村治安防范,没有开会传达呀”

    “没有。”

    “来了这么长时间,业务学习总有点吧”

    指导员那股气又上来了,不料乡警高小兵还是摇摇头,老实地来了句:“没有。”

    “哦,确实是什么也没干。”王镔气着了,生气地问着:“那你总知道厉村长和逸风怎么回事吧怎么着今天就把狗牵来咬人来了”

    “那个……”高小兵嗫喃着,把那日的事说了个大概,关于所长教唆的情节,他拿不定主意,不说隐约地说所长和李逸风挺对脾气,一下气王镔直摆车前台,到了路虎跟前,他嘭声拍门下车,透过车膜瞅了瞅,没见人,又四下看看,终于发现了路边的草丛边上,对着太阳的一处凹地里,张猛正斜躺着抽烟。走了缓坡,他打着招呼,问着余所长,张猛指指,顺着方向,王镔又看到了余罪和董韶军两人正在山腰,羊肠小路上寻找着什么。

    老指导员的那股气,一下又消了,再怎么说,这位所长好歹也是好心想办点事,他吁了口气,走了几步和张猛坐到了一起,隐约听说过张猛的事,他以一位长者的身份,关切地问着这小伙道着:“小猛,听说你犯错了?”

    “呵呵,犯了好几回呢您指哪回呀”张猛笑着道,不以为然,而且有点很逆反。

    “我可没教导你的意思。”王镔笑了笑,很和霭地道着:“在我看来呀,犯了错虽然不一定是个好警察,但连错也不敢犯,那他肯定不会是一位好警察。”

    耶!这话好像很对胃口,张猛下意识地坐直了,奇怪地问着;“指导员,要以您的判断讲,最优秀的警察不是别人,就应该是余所长了。”

    “什么意思”王镔倒被问住了。

    “余所长他什么错都敢犯呗。”张猛噗声笑了,引得王镔也不禁莞尔,这个不用解释,要不敢犯,也不至于来这个穷乡僻壤了。

    两人一句化开的隔阂,接着王镔抽上了张猛递的烟,张猛却是注意到了老头骨节突出的手,那手形他见过,在特警队那些身经百战的队员的身上见过,可此时,却见得指导员的手在颤、在抖。他皱了皱眉头,王镔似乎已经注意到了,一伸手解释着:。不要太迷信个人的力量,拳头和人一样,都会老的,现在的竞技体育和军警类体能训练,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对身体的摧残……我年青时候啊,比你还凶,拳面直接是在木桩上打出来的。”

    这不是吹的,整个拳面的骨节已经严重变形了,张猛抚了抚那只曾经有力的、现在却是颤抖的大手,不无景仰地问着:“王叔,以前您当什么兵

    “侦察兵,潜到敌后抓舌头,那时候咱们丛林战其实打不过越南鬼,迫不得已,当时军区才挑了一批侦察兵现练现用,练得很苦啊,很多人没下训练场就废了……”王镔喃喃道,似乎不愿触及那些往事。

    “那下了训练场的呢”张猛很好奇地问。

    “呵呵,下了训练场的。”王镔笑了笑道:“大部分都进烈士陵园了……我们一个连,从战场上拉下来的时候,只剩下十六个人了,还有七个重伤残。”

    张猛愕然了,他看着这位前辈,似乎无法想像一位吒咤风云的人物,怎么可能变成这样如此颓丧,就像个行将就木的乡下老农。

    “后来就当了警察”张猛半晌,傻乎乎地问了句。

    “嗯,纯属照顾,这儿就是我的家乡,参军就是从这儿走的,从警又回来了,几十年了,一眨眼就过去了。你还年轻呀,以后的路长着呢。相比我们那时候,条件可好多了。”王镔道着,掐了烟,张猛还在愣着,不知道随意的一句,怎么触及了这么多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事,他刚要开口,王镔却是一抚他肩膀道着:“马老让我劝劝你,想开点。”

    “我没有想不开的。”张猛一拧脑袋,火大地道着:。就是想不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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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通”王镔异样了,只听说张猛因为打人被停了职,想劝孩别自暴自弃来着,可看这样,似乎没有自暴自弃之虞,根本就没认识到那儿错了,出声问着:“能跟我说说吗”

    “有什么不能的,就一对绑架勒索嫌疑人,您知道他怎么干的,上学路上,把一初中小孩给绑了,还不是一家什么有钱户,您知道他们把小孩怎么样了就关在一处阁楼,还锁在狗笼里,光扔了瓶水,吃的都没给……孩给饿了四五天,我们找到的时候啊,他饿得把校服都啃了一片,站都站不直了……”张猛说着,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了,这些形形色色的罪犯,比他在羊城见过的那样jian恶痞混可恶得多,他气愤地反问着王镔道着:“您说,王叔,这种嫌疑人得恶到什么程度才能办到这种事来,还是个孩啊。”

    “人渣,真他妈该死。”王镔眼睛里寒光一闪。气着了。

    “就是啊,这种王八蛋,打就打了吧,靠,进了看守所,检察院的来找后账来了,说我刑讯逼供……其实我根本没审讯,当时抓到他们的时候,我直接揍了他的半死。”张猛不屑地道着,恶狠狠地呸了一口。

    王镔呃了一声,分不清自己的角色了,他看出来了,俩人其实是同一类人,所差不过年龄而已,于是他不劝了,转移的话题道着:“别说打人的事了,说说这个偷牛案。”

    “没事,抓住揍他个半死,下辈他都不敢来偷了。”张猛道,给了句他认为最直接的解决方案。

    这方式听得王镔哭笑不得了,解释着:“什么事也不是单靠拳头就能解决的,我是说呀,现在能不能抓到还是两说。”

    “放心吧,找得到。”张猛不以为然道。

    “这么肯定,很相信余所长的水平”王镔好奇地问,其实这也是他最关心的事。

    “是啊,当然相信了,余儿要没穿警服,那直接就是当贼头的料,一般贼弄不过他。”

    张猛指指余罪的方向。王镔又被逗乐了,偷牛贼吧恐怕没那么容易走,可几尝试性的交流,却让他觉得肩上担轻了不少,而且,他看着张猛,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一种亲切,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冷不丁王镔兴之所至,突然问道:“你在特警上训练的”

    “啊。对呀。怎么了”张猛道。

    “4,;ln,现在的特种兵就是从当年野战侦察序列里分出去的,特警嘛要和我们比,差远了。王镔豪气顿生地道,看着张猛不服气的眼神,他一摆手,起身来,招手道着:“来来,教你一招捕俘。”

    嘿哟一声,张猛不服气地,腾地跃起,扑向老指导员,却不料一个不小心,被王镔顺势牵着肩膀一扔,吧唧,扑地上了。咦哟,张猛眼睛亮了,出了特警训练场他已经罕逢对手了,他诧异地、愕然地盯着状如老农不起眼的指导员,从没想到在穷乡还能碰到高手,他眼亮着,一个蛟龙出海,两腿一甩,稳当当地站起来了,和指导员对恃着,在寻找着战机。

    第二招近身短打张猛不客气了,直接出拳了,拳到门面,欺身而上,虚拳一晃,跟着却是肘拳击打,这一招要撞上去,百把十斤沙包都要飞起来,却不料王镔电光火石间托住了他的小臂,另一只手直抓他的咽喉,张猛一闪避,转身间,招式再换,飞腿已至,王镔手又像长了眼睛一般,直挡住他的小腿,一矮身,自下而上来了朝天蹬,正中张猛的腹部,张猛惊讶地看了看,不信邪地又扑上来了。

    一时间,两人手掌翻飞、拳来腿往,打得不亦乐乎。

    这情景可把远处的余罪和董韶军吓坏了,余罪还以为一老一少说话不对路干起来,等两人气喘吁吁跑回来了,却见得王镔在一招一式解释着怎么发力、怎么擒拿。张猛还向他抛了个得意的眼神。

    “咦呀……没发现牲口什么时候魅力越来越大了,上午勾搭虎妞,下午勾搭老头。”余罪愕然对董韶军道。

    “正常嘛,他有形象魅力,你有人品贱格,这是均衡的事。”董韶军道,一句惹得余罪朝着臀部连踹几脚,这老实娃可惹不过余罪,笑着跑了。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外调的马秋林没有传回更多的信息,派出的乡警也没有发现什么青草、绿叶能拐走牛的食材,食物诱惑这一方法是不二选择,可是没有更多的证据来支持和这个观点,更别说有什么反制措施了。

    当然,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董韶军在后沟通向二级路的小路边上,找到了几个扔掉的烟屁股。

    “这充分证明,偷牛贼在这儿呆过,抽过烟,对吧……这可是十块钱的红河,咱们乡长才抽得起,如果不是乡长,估计就是贼了。”

    余所长晚上会上如是对一千哈欠连天的乡警讲着,不过太没说服力,会没开完,乡警就点瞌睡了一半,余所长只好宣布散会,明日再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