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考核

    梁不庸，孤儿，

    大学毕业，找工作中。

    他怀疑是最近在网络上投得简历太多，亦或是被手机偷听了讲话。

    以至于被大数据盯上。

    他在又一次面试结束，回家等结果的路上。

    坐公交车上，刚打开桃红色小软件，噼哩噼哩，准备放松下精神。

    就看到首页上推了个视频。

    视频封面黑色，上面一排血红色大字。

    “地府酆都入职考试（简单版）”

    视频左下角标：互动视频。评分9.8。

    呵，幼稚！

    梁不庸嗤之以鼻。

    然后手比脑子快，啪的一下，就点了进去。

    “行吧……”

    点都点进来了，就让我看看你玩什么花样！

    视频开始播放。

    密密麻麻的弹幕从视频上方划过。

    “二刷……”

    “诸位同僚好啊，还望诸位多照顾……”

    “简单版？看不起我们是不是？来个普通版的！”

    视频画面则就是个从九开始的倒计时，

    倒计时上面写着‘即将开始考核，请考生做好准备。’

    第一节视频播放结束，

    弹出两个选项。

    “我已经准备好，开始考核！”或“我未准备好，再准备一遍！”

    点第二个选项会将这个倒计时视频重新播放一遍，

    于是梁不庸选了第一个。

    于是视频继续播放。

    弹幕就又再滚滚而来。

    “来吧，来吧。看我怎么势如破竹！”

    “登天之阶，就在此刻！”

    “二刷……”

    沙雕网友总是格外有活力。

    梁不庸瞄了眼弹幕，再看向第一个问题。

    视频做得挺粗糙，就是网络上扒下来那种阴森森阎罗殿判官殿的照片作为背景，

    然后上面P了一行字。

    “第一题：以下哪个是十殿阎罗之一？”

    “1.都市王。2.秦安王。3.徐平王。4.广大王。”

    看着这题，梁不庸停了下，选1。

    然后，

    视频接着播放，出现第二题。

    依旧是沙雕网友的弹幕，和第二题题干，加上四个选项。

    “第二题：以下哪位不属于十殿阎罗？”

    “1.都市王。2.秦安王。3.阎罗王。4.卞城王。”

    看着这题，梁不庸再停了下，然后选2。

    看着这视频继续往下播放，梁不庸只能说，

    简单版不愧是简单版，这也太简单了吧。

    而接下来的题也没让他失望。

    第三题，

    判断题，地府第一关是鬼门关吗？

    选是。

    第四题，通常，酆都城中，八爷是指？

    1.一只鹦鹉。

    2.谢必安。

    3.范无救。

    4.第八殿阎罗。

    这道题稍难，

    难在许多人虽然知道黑白无常就是七爷八爷。

    但一般都是连起来记得，具体哪个是八爷，哪个是七爷难免分不清。

    不过这题梁不庸知道，于是选3.

    再然后，

    这互动视频接下来就再是几个难度类似，差不多的问题。

    就有些无聊了。

    梁不庸都开始拨动每节视频本就不长的进度条。

    直接跳到每节视频最后，做选择，只想快点看最后的结果。

    “嗯……”

    不过这时候，梁不庸再做了个选择题过后。

    新跳出来视频上显示出的问题，让他愣了下。

    “忘川大饭店招牌菜，清炖老母鸡中的老母鸡是从哪里获取？”

    地府有‘忘川大饭店’这个地方？

    这是什么题？这是彩蛋？

    突然来这下，还挺有意思？

    梁不庸屁股在公交座椅上挪了挪，靠在公交靠车窗这侧。

    头发被从车窗吹进的，带着些寒意的风拨动，精神了些。

    握着手机，视频里其他人的弹幕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不到了。

    不过是噼哩噼哩互动视频常有的BUG，也不奇怪。

    往往需要退出重进才能恢复，梁不庸这会儿也没这个想法，这视频里的网友也不够沙雕。

    视频和先前一样，

    一张有些模糊的背景图，像的确是个老旧饭店。

    上面浮着这行问题。

    很快，这段视频也播放结束，弹出选项。

    “1.金鸡山。2.恶狗岭。3.忘川河.4.望乡亭。”

    这题属实有点无厘头，

    如果这真是个考核的话，我这是在应聘厨子吗？

    他伸出手，直接点了选项一。

    不是他知道答案，是看起来就一选项里有鸡。

    视频继续播放。

    只是视频背景没再更换，似乎是制作者偷懒。

    背景依旧是那模糊的老旧饭店。

    “忘川大饭店中，跑堂需要做些什么？以下哪个不属于其工作？”

    “1.切菜。2.传菜，3.迎来送往。4.回答客人疑惑。”

    这题是越看越奇怪。

    梁不庸选一，虽然不知道这个大饭店是咋样，

    但切菜应该是，切墩做得吧？

    梁不庸做出选择过后，下一段视频跟着跳了出来。

    “最后一题：忘川大饭店中，作为忘川大饭店员工，是否有义务帮助其他员工或者店主，处理其他事务？”

    “1.是。2.否。”

    “否。”

    这其他事务的范围也太广了？

    梁不庸好像看到了他之前面试时遇到的黑心资本家，在问他是否愿意为了公司利益自愿加班？

    面试时我唯唯诺诺，看个互动视频我还能受这个气？

    做完最后一个选择后，

    这互动视频像是比他更急似的，飞快跳出了结果。

    “恭喜您通过入职考核。”

    “得分：60。”

    “职位：忘川大饭店学徒。”

    “评价：虽然你仅答对一题，但笔试成绩排名第一的您，还是获得了这份工作。”

    看着这互动视频的结果，

    梁不庸沉默……这视频制作者还真是恶趣味。

    然后脸上浮出了些笑容，

    还顺手退出视频全屏，划到评论区，准备看看其他沙雕网友面对这恶趣味视频结局的反应。

    “诺，满分，以后请叫我判官大人。”

    “各位嚣张点，以后咱们就是地府同僚！”

    “各位同僚好啊，六十分勉强通过，三年实习判官……”

    只不过评论区和他想象的稍有些不一样，

    大家都在塞互动视频结局截图，

    有人满分通过，打出的结局是‘第一殿判官。’

    有人勉强及格通过，打出的结局是‘判官见习，见习期五年。’

    还有人乱选，得出来的结局是‘来年重考。’

    但都和他这个忘川大饭店学徒差距甚远。

    一个个评论翻下去，都没翻出来和他一样的结局。

    就在他想刷新下评论区的时候，

    却见那个小圈圈转啊转，然后将整个评论区页面都带到了‘加载失败页面’。

    “没网了？”

    梁不庸稍有些疑惑，然后一下顿住了浑身动作。

    他感觉好像有些不对，

    不对的不是在手机上，而是周围。

    他坐在公交车上呢，都这么好久了，他竟然一次都没听到到站的播报。

    整个车里也变得死寂一片。

    虽然最开始他上车的时候也没人说话，但至少能听到车上有人刷视频的声音，

    和车外城市的噪音。

    可这会儿，别说是城市里随时都存在的底噪，就是公交车辗过马路的声音好像都没了。

    这车是开到哪去了。

    还有，

    正是酷暑的时候，即便是傍晚，

    可车窗外吹来的寒风是哪来的？

    就是有寒风，也该是从公交车上空调里吹出来的啊？

    先前专注手机里视频的时候，还觉得大夏天吹来的凉风舒爽，

    这会儿却觉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随着一个激灵，爬满了全身。

    不过，梁不庸还是缓慢地重新抬起头，总要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然后，

    环顾四周，却见车上原本有的零星几个人，

    此刻都已经不见踪影。

    整个车子空空荡荡，只他一个人在这儿车厢中段坐着。

    而车窗外，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一片灰蒙蒙的雾气，笼罩在公交车四周。

    透过车窗，前后，车窗外什么也看不清。

    在加上车外车里都无声无息，

    就仿佛这辆车被裹在这片灰雾中，无依无靠地悬在这灰雾中。

    出于对未知环境的恐惧，梁不庸此刻心里的不安感骤然拉到了极点，

    整个坐在这座椅上，都感觉浑身轻飘飘，脚仿佛踏不到实处。

    唯一勉强有些安慰的，就是从他这侧，还能看到被前面广告牌挡住，

    在司机位上的司机小半边背影。

    不过，此时此景下，思维发散，又觉得更有些恐怖。

    “师傅……师傅？”

    梁不庸手里握紧了手机，仿佛这样能给他多一些安全感。

    手撑着前面的椅背，站起了身，朝着那司机位的司机喊了声。

    声音刚发出来的时候偏低，又喊了声才正常。

    不过，那司机位上的司机，却没有回应他的喊声，

    甚至动也没动，依旧只能从这儿侧面看到半边背影。

    “咱这是到哪了啊？师傅？”

    依旧没有回应。

    梁不庸心里有点慌，一些不太好的想法，止不住地冒出来。

    那师傅卡其色的工装底下不会是什么怪物吧？

    我现在身后不会站着个人吧？

    窗外的寒风吹在他脖子上，凉飕飕的。

    梁不庸摸着过道边上的座椅扶手，脚一下轻一下重地朝着靠近前侧车门的方向挪。

    在这儿车上，根本没啥地方能跑，总要看看。

    一点点的挪，看到被挡住的，那司机更多背影。

    没看到头和脖子！

    梁不庸心里一紧，瞬间就是个激灵，

    浑身肌rou都下意识绷紧了。

    “呼……呼……”

    喘了两口粗气，梁不庸才再又往前侧车门方向又再挪动一些。

    以最远离那司机位的位置，朝着司机位的侧面挪。

    要不是右侧椅背阻挡，害怕动作太大，他恨不得能直接靠从右边的座椅上，靠着右侧车厢壁翻过去。

    从过道，一点点到了前侧车门边上。

    梁不庸转头望去，终于看清了司机位上的东西。

    心脏猛地咚咚咚跳动，整个脑袋都像是紧绷着的弦被扯断了，懵了一下，

    然后才是不停喘粗气，整个心就像是永远落不到地似的，在往下不停落。

    他倒是没看到什么恐怖的怪物，但看到的东西，依旧让人不安。

    那司机坐上，他刚才看到的，以为司机的背影，

    其实就是见卡其色的工装披在座椅椅背上，

    除此之外，司机位上，再没有其他东西……可是，公交车似乎还在开。

    “呲……”

    这时候，突然，像是公交车刹车的声音，

    又像是放气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梁不庸一个惊吓，差点跳起来，

    回头，却看到，似乎是车到地方，前车门徐徐打开了。

    “叮咚，忘川大饭店到了！”

    “请车上的旅客从前后车门下车。”

    是个清脆的女声播报，突兀地在车厢里响起。

    梁不庸浑身颤了一下，再伸手摸了摸自己咚咚直跳的小心脏。

    感觉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神经衰弱，

    但凡有一点突然的刺激，他都一惊一乍的。

    紧绷的精神就像是琴弦一样，时不时被拨动一下。

    “叮咚，忘川大饭店到了！请车上的旅客……”

    播报声又再次响起，

    但梁不庸没动，甚至一只手捏着手机，一只手还抓着旁边张座椅的椅背，

    开玩笑，外边灰蒙蒙的，啥也看不见。

    这车上就是再诡异，他也还算熟悉。

    他赖在这车上，说不定一会儿还能给他拉回去。

    不过……忘川大饭店？

    这他么……

    就在梁不庸脑子里，恐惧，害怕，乱糟糟的时候，这播报声再响起了，

    “请车上旅客下车！忘川大饭店已经到了！”

    这次的播报声，似乎有了些情绪的变化，

    变得有些暴躁。

    “忘川大饭店到了！到了！下车!”

    “下车……下车！”

    听着这播报声越来越暴躁，就像是个强迫症患者，非得要将车里的旅客全撵下去，

    甚至整个公交车都来回晃动起来。

    梁不庸发现自己还是有点缺乏勇气——有点在车上赖不下去了。

    而就在他略微往前挪了半步过后，

    站在车门边上的他，突然像是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

    一个踉跄，就从两阶阶梯上被推了下来，下了那辆有些暴躁的公交车。

    等脚踩在实处，站稳，再回身，却见刚才那辆公交车早就已经不见了半边踪影。

    “卧槽……”

    心思很复杂，梁不庸嘴里吐了句国粹。

    再转回身，

    就看到他下车过后，身前原本是灰雾弥漫的地方，

    此刻逐渐缓缓朝着两侧散开，露出一条宽阔的泥路。

    就像是早些年偏远镇子上还没打水泥路时候的露天车站。

    不过这宽阔的泥路上，除了他，再没看到其他身影，

    而泥路不远，尽头，正坐落着一座老旧的饭店。

    就像是四五线城市，或者县城乡镇，某个繁华拥堵的街头转角，一栋八九十年代的大饭店。

    曾经阔过，但许久都未曾翻新过的模样，就突出一个大而旧。

    而梁不庸看这老旧大饭店，着实有些眼熟。

    抬起那断网的手机，对着那暂停在最后的视频里，有些模糊的背景图来回望了望。

    整体模样，大体轮廓都对得上。

    “恭喜你通过考核……职位，忘川大饭店学徒。”

    先前视频上的话，此刻看起来格外扎眼。

    梁不庸缓缓放下了手机，望着那座大而旧，老而破的建筑。

    “忘川大饭店。”

    这是那老旧饭店屋顶上挂着的，像是灯牌一样的东西。

    同样红漆掉色，斑驳的厉害，也不见亮。

    “营业中。”

    这是饭店敞开着的门边，挂着的个牌子。

    “酸甜苦辣咸，人生百味。”

    “喜怒哀乐怨，世间百态。”

    这是门两边柱子上的对联，

    这工整吗？

    对得上吗？

    人紧张的时候，各种杂念都忍不住冒。

    梁不庸脚已经在朝着那‘忘川大饭店’挪了。

    看来我这儿以后工作地方条件有些艰苦？

    如果一共三道题，我答对的那题，究竟是哪题？

    我这辈子是不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这辈子是不是做过什么功德无量的事情？

    短短的一段路，梁不庸把自己这辈子做得，能想的，

    包括小时候小姑娘给自己吃一口饼，自己一口将饼咬了一半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卧槽……”

    走到了这大饭店门口，梁不庸抬头，还是再轻轻地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