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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二刀流

    负刀江湖行第二百六十六章二刀流托身白刃里,仗剑红尘中。公孙青莲以剑证道得长生,开天门踏金莲直上云霄,化虹飞升而去。

    据说这句话便是其一步一字一莲花,留于后世剑客的两句谶语。至于后世是否应验过什么,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有说公孙大家是在劝告武道中人修习剑道,易于证道;有说是告诫众人要跟人比较论短长,可悟长生;也有说是这只不过是公孙先生一辈子的经历写照,初心不变;更有人讨巧歪曲,借以佛门说法,讲这两句意思是要杀人,积攒业障才可飞升天门。

    自然,有最后一种想法的,早在百年前便被江湖有志之士合而为一除之后快,而另外三种猜测,发展至今莫衷一是。

    当然,影响不到眼下这般局面,也无半颗铜板的关系。但是,将剑换做是刀,想来也无甚差别。

    一袭白袍的高大汉子,略显狰狞的面容,虎视眈眈的视线,借浩然之力,引天地之机,汲磅礴之气,席卷半座讲剑庄。

    一根竹竿,撩到半数江湖人。二十多人受此莫名冲击,狼狈起身,却不是被击败或者羞辱后的愤怒,反倒是有了些莫名的狂热。

    不外乎,剑不剑刀不刀的,交手切磋取长补短之类,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对于这些个只想着投机取巧窃取些大道机缘的江湖人而言,到头来还是强者为尊。

    丢人不丢脸,反正又没人认识。这一群想着得证长生以武论道的江湖中人啊。

    只是北面那些卧房最前一排里,走出个中年汉子,一身灰袍劲装,面如重枣,唇若涂脂,髯长二尺,威风凛凛,仅是往那里一站便自有一股风范。

    这汉子出了房门,身后竟还有三人鱼贯而出,儒生、和尚、道长,年纪可都是大得很。

    当先那灰袍长髯汉子已然感受到院子里凌冽杀伐之气,如今见到面前这高大汉子手法,自是不敢相信,诧异叹道:“扶瀛剑气道?!”闻听此言便将院子里众多武人视线吸引了去,只是下一刻却不是惊讶于那长髯汉子此话中所透出的信息,反而是诧异于这四人齐聚一堂。

    已有人惊咦出声。如同浓缩于一个天下的儒释道三教和纯粹以武证道的武人,也无前仇旧怨却确实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三教一家,尤其是三教中人,积攒香火无外乎施主檀越香客的追慕布施,还有众多信徒的参与崇奉。

    这便形成了一个暗中争抢机缘的现象,自然是谁家香火多,证得大道的机缘自会多一些。

    以至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一个规矩,三教老死不相往来。是以在这里四家合聚,对于诸多门阀或者是武人而言,匪夷所思。

    或许,还真就是因得最近这座中岳讲剑庄的讲武论道将其聚在一起,不可谓不是一件大事。

    一招无刀流、一式大龙卷,搅得半座讲剑庄院子不得安宁的和歌忘忧仍旧借助于刚刚残留的气机试图锁定羽生胡桃的行踪,只是着实想不到有人会与自己动手。

    自然不会是交手,这四人里那名清瘦和尚,大着步子龙行虎步,噔噔噔几个起落已到得和歌忘忧近前,那一身黄色袈裟宽大袍袖仅是一挥,那股充盈于此方天地的浩浩气机登时荡然无存,消散于无形,连得刚刚和歌忘忧出手时激起恁些尘埃弥漫也一并裹挟而去,飘向外围。

    一声

    “弥陀佛”,不待这和尚说话,已然感应不到羽生胡桃气息的和歌忘忧双目一紧,两道刀疤如同两条蜿蜒灵蛇扭曲蠕动,更显可怖。

    和歌忘忧收手长身而立,仅是侧耳去听,寒声问道:“什么人?”出身佛门积口业的清瘦和尚倒是实诚,双手合十打了个稽首,道:“老衲少林达摩古禅院方丈,松言,不知施主…”和歌忘忧抬手制止自称松言的和尚继续说下去,两耳微动,周遭远远达不到他想要的那般寂静,那些个武人不管是走动还是议论,尽是嘈杂。

    手中那根收有无上大业物十一工白刀竹君子的竹竿又是一甩,体内气机再度透体而出凝结于手,尽数灌注竹竿,故技重施,接引天地间浩荡之气滚滚而来。

    因得被制止而闭口不言的和尚松言并未在意对方不让自己说话的无礼,而对方再度视自己如无物一般的出手反倒是让这个早就修得身口意三业清净的老和尚微微皱眉,袍袖再回,这次却是裹住和歌忘忧手中竹竿,生生拉得和歌忘忧打了个趔趄。

    显然不仅仅是因得老和尚的突然出手让和歌忘忧措手不及,想来也是这和尚的修为绝对要比其轻描淡写的一下更显深厚。

    气息一滞,和歌忘忧朝向松言老和尚,虽教人瞧不见其全部面目,紧皱如沟壑的眉头也足以让周围人看出他的不耐。

    早就察觉出势头不对的贺青山仍旧是那副老妪扮相,只是此时里着急显然忘了所谓的形神兼备,在小茶帮衬下排开众人挤到已成半合围之势的圈子里,一把扯住和歌忘忧就向后拽。

    正欲开口问一问这和尚为何出手阻拦的和歌忘忧强压心中火气,低头避免着自己现下控制不住的神色会吓到这位故人,尽量保持着平和语气道:“怎么?”

    “不能动手。”贺青山语气焦灼,死命拉着和歌忘忧,

    “不能在这里动手。”紧接便是看向那边老和尚,陪着笑脸,

    “松言师傅,得罪得罪。”只是这身装束配上如此表情,的确教人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松言和尚倒是极有礼节,肩头晃动便收了袍袖,一声

    “弥陀佛”,道:“不知道阁下为何在讲剑庄动手?”不等和歌忘忧回话,外围里那老叫花再度高声道:“倭胬人要逃。”正自警觉,体内气息运转迅疾,和歌忘忧不自觉的将贺青山往身后一扯,高声喝道:“羽生胡桃,如此畏首畏尾,教人不齿!”气机迸发,或者是到如此气浪波及,也抑或是仅仅被拽了个趔趄,贺青山差些摔倒。

    自不会得到什么答复,和歌忘忧体内气机再起。素有慈悲心的老和尚伸手去扶他眼中行动很是不便的老妪,出于好心。

    正是心中警觉的和歌忘忧只当对方再出手,竹竿前探,丝毫不差的指向老和尚。

    恰在中间的贺青山瞧得清楚,急道:“不要。”和歌忘忧再度撤手,贺青山业已被松言老和尚扶住。

    “为何?”和歌忘忧气道。回答的是走过来的长髯中年汉子,灰袍无风自动,他一捋那颇是好看的胡须,道:“讲剑庄的规矩阁下不知道?”贺青山赶忙解释道:“我朋友自扶瀛而来,不懂庄中规矩,我们这就走。”紧接又要去拉扯和歌忘忧。

    已然陷入焦急的扶瀛太子气道:“到底为何不让我出手。”

    “讲剑讲剑,动口不动手。”贺青山生怕和歌忘忧不理解,回答的通俗易懂。

    和歌忘忧眉头皱的更甚,

    “这些人能在此动手是为何?”

    “他们用的无刃兵器!”显然是吃了瞧不见的亏,算是明白了贺青山反复阻拦自己是为甚,深吸几口气平复下体内暴躁情绪,和歌忘忧吐出一口浊气,继而朝向那边已然聚集在一起的四位庄主掌门方丈先生,道:“我现在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还请几位前辈休要怪罪刚才冒失。”话讲完,和歌忘忧便迈步走向庄门,在他想来,守住庄门自然就能预防羽生胡桃的逃脱。

    只是事与愿违,有一缕俊美胡须的灰袍中年汉子开口道:“阁下可否稍候,在下仰慕扶瀛剑气道许久,今日得见,着实有些技痒,能否赐教一二?”和歌忘忧心有顾虑,自是不想再有耽搁,拒绝道:“几位前辈若是有心,可否等我解决完手头…”

    “此言差矣此言差矣。”一身高冠长袍月白儒服的老者向前一步,笑道:“君子成人之美,阁下远道而来,我等都未一尽地主之谊,就这么着急要走?”和歌忘忧皱眉。

    贺青山轻声道:“告诉他们你的身份,通融通融。”和歌忘忧显然不想出此下策,在他想来,是自己冒犯在先,着实没必要做出这么压量人的事来。

    见和歌忘忧犹豫,贺青山又道:“要不就告诉他们你为何要抓羽生胡桃,他们明白前因后果,也不会成心刁难。”心中自有分较却又有思量的和歌忘忧摇头,自己此来大周虽说算不得隐秘却也不能让外人知晓其中目的,若是将话挑明,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眼下对方有意拦住自己,想来也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其中缘由,和歌忘忧如何都想不明白。

    虽说是自己无理在先不守规矩,可是也在了解此处规矩后及时收手,且姿态放低,怎还就如此抓着自己不放了?

    殊不知和歌忘忧费尽思量想不明白此中款曲,一旁的贺青山不着痕迹的朝着小茶使了个眼色。

    人小鬼大的小姑娘翻了个白眼,一把揪过刚刚在外面被和歌忘忧吓到口不择言的小叫花,有模有样的耳语一番,郑重其事的交待过,还拍了拍他肩头,以示鼓励。

    小叫花也是配合,频频点头,尔后领命而去,像模像样。贺青山再度劝道:“咱们跟他们说明其中缘由,应该就不会再为难我们。”和歌忘忧摇头,没再理会心中打着算盘的贺青山,而是朝向那四位在嵩山上举足轻重的人物,道:“几位是什么意思?”仍旧是那位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笑意的老儒生道:“仅仅是想领教一下贵国剑气道,还能耽误阁下多少时候?”旁侧里那名身着浅灰道袍的老道士也是出言附和道:“进了讲剑庄里,阁下不守规矩,我们可以不知者不怪,不过是一时技痒,难不成我等这点要求也不满足一下?”和歌忘忧只是不语。

    仅是荣任庄主一年、怕是这几日里便会易位旁人的长髯汉子道:“如若真有急事,阁下大可说明,我等自不会强求。”和歌忘忧嗤笑一声,朝向贺青山,话里有话道:“怎么好像都是想要知晓我来大周的目的?”贺青山心中咯噔一下,摇头道:“要不就告诉他们也无妨,抓住羽生胡桃要紧。”和歌忘忧拄着竹竿摇头,意味深长道:“青山,我都说了,只有见到夜三更,我才会说明此中缘由,这次,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明显有些慌乱的贺青山眼中划过一丝顾虑,却在一眨眼后恢复如常,

    “这话是什么意思?”和歌忘忧再度不理这个装做老妪名震大周的说书大家,又朝向自始至终未曾说话的小茶,

    “麻烦小茶姑娘,还能否继续派人追查羽生胡桃?”不知为何忽然跟自己说话的小姑娘歪着脑袋瞧瞧沉吟,却是先瞧了瞧贺青山,又看向不远处那四位,和尚道士儒生,以及长髯飘飘的中年汉子,才声如蚊蝇道:“我一直都在让人找他啊。”和歌忘忧笑意深深,面朝着气息绵长的三教一家之魁首,话却是说给贺青山听,

    “我说过不讲,不管如何都不会透露半分,青山,我大体能猜到你所想。”

    “和歌,我…”有些惊慌失措的说书大家头一次有些嘴拙,话到嘴边竟不知道说什么。

    和歌忘忧轻笑,很是随意的拍拍她肩头,

    “没事,我们是朋友嘛。但是,你要明白我的底线不是。”这位远渡西来的扶瀛太子直了直身子,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自是看不见些微有点委屈的贺青山神色中的不自然,也看不见一旁小茶瞧着贺青山的不屑,和歌忘忧向前一步,

    “且当做七年后,领教一下大周武人的本事。”他在最后扭头,嘴角笑意盈盈,连得那两道本来很是吓人的刀疤都带起一丝舒缓的弧度,

    “记得下次说书,把我说厉害一些。”气息全开,雄浑无俦的气机裹荡此方天地,浩浩不息。

    “扶瀛和歌忘忧,蒙盘山夜家帮衬,融剑气、剑术于一身,特此领教四位前辈手段。”白刀竹君子应声出鞘。

    反手间一错仅是一错,狭盗一分为二,一把薄如蝉翼的怪异兵刃凭空出现。

    和歌忘忧左右各执其一,双臂相交于胸前空门,身子一矮呈前冲状,如同蓄势待发的野牛,周遭气机一再攀升,迫得周围众人不自制的后退。

    “一起上吧,我赶时间。”和歌忘忧脸上疤痕充血,恰如两条赤蛇蠕动。

    “二刀流,双人戏。”气机乍起三丈三,弯弯曲曲直上九重天,掀起尘土弥漫。

    显然三教一家四人尽皆心悸。和歌忘忧前冲,如出鞘刀,如离弦箭,一往直前,势不可挡。

    气浪如江边大潮,如海上巨浪,裹挟天地之威,骤然下沉。

    “奔流!”贺青山扶额喟叹。

    “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