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异形

    雨后的天空澄澈碧蓝，白云淡远。

    一株光秃秃的大树生长在街边人行道上。

    如果靠近了看，就会发现一根根树枝顶端仿佛长着一颗颗三角形的蛇头。

    叽叽叽——

    一群麻雀落到蛇树上，很快便安静下来，一根根细枝忽然生长，将一只只麻雀刺穿。

    流浪的猫狗偶然经过树下，也被地下穿出地面的根须缠绕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根须茧，喵喵汪汪的叫声不绝于耳。

    好奇的人们在远处拍摄视频，却无人敢靠近。

    报警求助的电话打了无数，如今春熙市大乱，根本也无人理会这样一株怪树。

    陈撼身体变形成蛇树，脑海里出现了白色雾状的蛇群，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出，爬到神魂白色雾团上大口大口啃噬起来。

    蛇群后面升起一株巨大的蛇树，枝丫怒指天空，根系扎进身体之中。

    陈撼疼痛已经无法忍受，可嘴巴却已被封闭起来，无法怒吼。

    巨大的不归鸟衔着太阳再次出现在脑海中，蛇群蛇树嘶嘶嘶的叫着化作白色雾气融进了陈撼的白色雾团神魂之中。

    深扎身体各处的根须也全部融化进神魂之中。

    这次蛇树应该彻底消亡了。

    然而他的身体依然保持着树形，未能及时变化回人形。

    陈撼感到根须在如饥似渴的吸着大地的水分和养料，乱糟糟的枝丫也在吸收这空气中的养分。

    真是新奇的体验。

    这倒是不用花钱吃饭就能填饱肚子了。

    他努力睁开眼，在靠近树梢的树干两侧各露出一只眼。

    如今视野开阔，仿佛站在三层楼顶端看着周围的一切，视角不同，熟悉的街景也变得不同了，光鲜的招牌后面尽是污浊的泥土，乱扔的塑料袋、易拉罐、饮料瓶等等杂物。

    树下沿着人行道罗列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根须茧，他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但根须好像很喜欢。

    “不知是哪些个倒霉蛋。”

    陈撼在仙启星最后被蛇树杀死吞噬，亲身经历，当然明白蛇树喜欢干什么。

    心里默默命令根须松开，收回地下。

    根须立即停止吞噬，慢慢松开，根须茧一个个散开，露出里面猫猫狗狗，多数已经死亡，少数还剩一口气。

    还有两个奄奄一息的年轻人，抱在一起，两张成熟的脸上写满了惊骇，昏迷未醒。

    蛇树的树枝和根须收缩的过程非常缓慢，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出变化。

    一些看热闹的人们，看见树下的惨状，不禁惊呼起来，躲的更远。

    直到看到活着的猫狗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走远，那对情侣也醒了过来，看着对方青春不再的面庞，失声惊呼，抱在一起痛哭出声。

    哭了会儿，两人惶恐的爬着远离了蛇树。

    树下恢复了平静，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

    附近的正义人士，找了修剪树枝的锯子过来，想要伐倒蛇树，被一根树枝抽翻在地才慌慌张张跑了。

    见识过蛇树奇异的人群散去，后来者都把蛇树当作一颗普通的大树一样看待，除了嫌弃长错了地方，奇怪没有树叶，并没有伐木的举动。

    陈撼一面感受成为一棵树的不同体验，一面耐心收缩，不去管外面的事情。

    一些独自流浪的野狗，或是牵着主人的宠物狗，来到大树根部撒尿留下自己的气味。

    直到次日清晨，蛇树才慢慢收缩成人形。

    陈撼生机过于旺盛，一夜间，头发更长，满面胡须长出了寸许长，身上毛发也浓密起来，从腹部长到了胸膛上。

    陈撼体会了一把做大树的瘾，却是没想到吞下蛇树还有这样的隐患，过后，才感到惊心动魄。

    后知后觉，有点后怕。

    如果变成一棵蛇树，不再变回人，他也就真正死去了。

    脚上的鞋子已经被完全破碎，衣裤都成了碎布条，挂在身上好像草裙一样。

    一身肌rou好像无数蟒蛇盘绕纠缠在一起，比原先膨大的肌rou缩小了几分，线条柔和了一点，看上去居然自然了一些。

    不知是蛇树上的蛇王果淬体的结果，还是吸收了一夜养分的缘故，陈撼感到浑身充满力量，更胜小武。

    陈撼拉开架势，打了几趟开山拳，

    开始时，浑身肌rou好似一个陌生人，一个挂在身体之外的厚厚甲壳。

    凭空得来的这一身肌rou仿佛多了一层肌rou盔甲，他还要重新熟悉。

    虽然开山拳记忆详尽，也是小武最为娴熟的拳法，但陈撼施展开来还是不可避免有种陌生感。

    笨手笨脚，他做广播体cao很多年，却是首次练拳。

    开山拳势大力沉，朴拙自然，容易上手。

    多练几遍，拳法慢慢熟练，练到后来甚至比小武记忆里还要更加圆融一些。

    打拳越熟越协调才真切感觉这身肌rou真正成了自己的，浑然一体。

    清晨街道上行人稀少，陈撼衣衫褴褛还是引来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们一个个侧目鄙视。

    陈撼奔跑过小街小巷，尽量抄近路，越跑越快，像个跑酷青年一样。

    ……

    潘绍铭穿越到异界仙启星，在曹国汜水城里替代了一个短命仆役。

    因偷看陈府大小姐练拳被抓了个现行，一通棍棒之下，这仆役一口气没上来就死了，潘绍铭正好趁虚而入。

    仆役死而复生，面孔变成了潘绍铭的样貌，原本双臂之下又生长出两只手臂，变成一个四臂人。

    执行家法的家丁，周围围观的小姐太太公子老爷下人们，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仆役的变化，仿佛他生来就是潘绍铭的模样，生来就是四只胳膊，一切自然而然。

    所有人的记忆都被瞬间改变了。

    潘绍铭醒来就在挨打，痛得大叫。

    神魂之中还在跟原来身体的神魂争战，耳听陈大小姐的仙音，“够了。他想练拳可从基础开始，切去两条胳膊，以示惩戒。”

    “啊！我艹你妈！”

    潘绍铭大声辱骂，背上立即捱了几下重击，彻底昏了过去。

    一个中年管事手起刀落，把右边的两条胳膊一起斩了下来。

    云鬓高挽，凤羽箭衣，英姿飒爽，陈大小姐面沉似水，“十棍。”

    “多谢大小姐。”

    中年管事假公济私，坑害了仆役，倒也光棍，扔刀地上，自己趴在长凳上，等着挨棍子。

    潘绍铭在巨痛中醒来，看到自己右侧没有了手臂，左侧有着两只手臂，差点又昏过去。

    没想到穿越异界，一来就是绝境，代人受罚，还要代人承担仇人的报复。

    这个笨蛋，那么多女人，花点钱说点好听的就能与之交好，非要去sao扰人妻，害死自己不算，还害得潘绍铭胳膊都丢了。

    潘绍铭从来没觉得泡妞是个难事，现在竟然要为一个不会泡妞的家伙承担后果。

    两只胳膊长在一侧，以后走路都难平衡，真要命。

    古色古香的院落，长袍水袖的服饰，这是可以炼体修真得长生的仙启星，地域广大不说，太阳月亮都跟地星不同。

    天空的太阳是一只巨大的火鸟，月亮有六个大小不等的月亮，其中三个小月亮是月亮的月亮。

    这是一个奇异的世界，到处流传着炼体修真长生的传说。

    他已经来了，再怎么苦也要活下去，他不想再回去了。

    想到力大无穷的陈撼，他怎么完好无缺地回去了呢？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没有变成大力士，来了异界也还是一个普通人，还多了两条手臂，还又被人砍掉了。

    人和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他不知道别人，只看到陈撼来了一趟仙启星，就成肌rou发达的大力士了。

    一个整天为食物奔走辛劳的打工仔，运气怎么会比坐拥跑车美女的富家公子更好呢。

    嫉妒心火熊熊燃烧。

    他不知道陈撼穿越过来也是一个倒霉蛋。

    即使知道也是觉得自己更倒霉。

    更不清楚末日塔陨石所选定的宿主本就是刚刚死亡的家伙，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穿越者了。

    有人过来给他止血包扎，没了手臂，他也不用挨棍子了。

    任由人们摆弄，抬回一间四人住的房里，潘绍铭消化着新融合的记忆，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昔日的富家公子成了伺候人的仆役。

    这陈家本是汜水城里的富家大户，并不禁止下人炼体强身，只是他替代的仆役王骁好高骛远，不肯勤奋炼体，一向偷jian耍滑，想走捷径，刚才去偷窥陈大小姐练拳被逮了个正着。

    真蠢。

    潘绍铭一边看王骁的记忆，一边在心里骂娘。

    灌了碗难闻的汤药，郎中还在给他清理伤口，他就又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