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Elementer
若不是反复在他脑海中出现的那些箴言，李元真想把这个基地给炸了。 履带已经逐渐走向尽头。 那，是王井口中的屠宰场。 此时，意料之外，一个黑影赫然出现在门口。 两人大惊，立刻进入警戒状态。李元伸出手，本能地把王井拦到身后，犹如惊弓之鸟。 黑影无头，仿佛是跟着李元而来的，总是三番两次的出现在他附近。 它转过身，雨衣的帽子反挡在领口，厚重的黑色牛津布下，隐约露出了包裹着的一缕白光。 “小心。”李元对王井说。 然而，臆想中的恶意并没有出现。 意外的是，黑影竟然为他们打开了大门。 这举动，让处于戒备下的二人发愣，身体也不由得放松。 黑影似乎认识李元。李元眨着眼，看着黑影，猜测，这恐怕是那道返航的白光。 二人浅浅对视，跟着黑影走进屠宰场，在复杂的空间里，左右绕弯，黑影带着他们熟练地停停走走，绕过监控，绕过眼线，绕过巡逻，绕过工作人员，进入一个硕大的实验室。 联排的玻璃器皿在眼前阵列展开，巨大的透视斜线被这样的阵列强化得像虚拟的游戏空间，迷得令人陷入不知深处何处的迷茫。 一模一样的高大器皿外贴着形状一模一样的标示牌，若不是上面写着全然不同的内容，那么，这里被当成哪个建造者随意复制粘贴的模型，也情有可原。 里面全是试管婴儿已经成型的胚胎，一个又一个浮在玻璃缸中，飘在浅黄色的液体内。 王井面色苍白，一副即将把内脏吐空的模样。 黑影在其中一个玻璃缸前停下。 为了避免又遗漏监控，李元早已检查了四周，内部没有监控大面积监控，恐怕是怕拍下幕后之人的脸，所有的监控都挂在玻璃缸的上方，每个玻璃缸上都挂着一个小型监控，监视着缸子内部胚胎的情况。 黑影举起一只手，冲二人招呼，似乎是真的有智慧。 两人好奇地有向前，想知道它到底想做什么。 顺着它的手望去，那缸上，写着胚胎的信息。 记载了受精卵和卵子的来源，以及胚胎入缸的日期。 “夫：李宏川……母：秦月。” “2050年，9月1日。” 李元念叨着。 接着愣住。 看着黑影，无法判断它的意图。 它想说什么？ 黑影见状，带着二人从实验室后场的后勤通道继续往前走，迈上一个廊桥。 接着，一个硕大的万人坑出现在眼前。 无数死尸，部分已经化作白骨，静静地躺在廊桥下。 “天啊……”跟在身后的王井惊呼，“这种行为，和**份子哪有什么区别？？” 沉默代替了李元的回答。 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类似的场面，那被城市塌陷的所有建造材料压死的人便也如此，可这等场面对他作为一个人的视觉冲击力而言，实在是过于震撼，以至于他仅仅只是扫了一眼，便不想再直视，甚至不想再思考这等东西存在的前因后果。 如果装作没看见，是不是就可以在晚上睡一个好觉？ 答案是不能。 越是熟视无睹，越是自欺欺人，那股焦虑与不安就越发的强烈，是无法抵抗的深黑，也是无法抵抗的思维病毒。 黑影行动飞快，已经站在廊桥的尽头，静静地等候着二人。 对面是什么？ 李元加快了脚步，生怕这深坑将他吞噬。 王井见状，也不再打量那深坑的痕迹，加紧跟上，与二人汇合。 它到底想做什么？ 黑影又在奔跑，飘得飞快。 与一开始不同，李元没再犹豫，加速奔跑，丝毫不在乎一直下跌的氧气含量，甚至毫不吝啬地用上喷气，以免跟丢。 它有目标，目标明确，而且是直奔他而来，似乎想要带他看什么东西。 一黑影，二宇航服，冲出实验室后勤门口，在灰色且满是凹坑的月壤上奔腾跳跃。 他们仿佛三是个在荒原上奔腾的藏羚羊，不知疲倦的逃亡，躲避身后无形压迫着他们追赶着的群狼，一刻也不曾停下，不曾休息，拼尽全力，只为了寻到个未知的岛屿，或找到能让他们重获安全感的绿洲。 在奔跑不知多久后，黑影停下，停在一个陨石坑前，回头望着姗姗来迟的二人。 “停了？”王井喘息着，呼吸声从频道中传来，看来是累坏了。 李元点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此刻只觉得心肺正在燃烧，抑制住干呕地冲动，送开撑在膝盖上的双手，拖着疲惫发软的四肢走到黑影的身边。 “你，到底……想，让我们，看什么？”李元的话，在喘气声中不断吐出音节。 黑影似乎能听懂。 只见他脱掉牛津布外袍，露出内部发着白光的能量体人形。 一片彩色的薄膜在此处展开。 这……是在飞屋计划里见到的薄膜？不对，质感不太一样，那个有些半透明，而这个是全透明，完全能看到背后的月壤。 “这是什么？” 李元问。 白光伸出手，在半空中往下按动，示意二人别急。 他们确实没有等太久。 “咕噜。” 李元的波场里，传来薄膜涌动的响声。 接着，薄膜乎地内收，贴成一个人形。 若不是那在阳光下流动的彩光，这人形还真一点都看不大出来。 难到…… 还没等李元反应，忽地，一股熟悉的波动从人形周身喷涌而出，如一场流动的风暴，席卷开来，卷起一阵灰土翻滚，流向四面八方。 透明的人形毫不犹豫地走向李元，一只手按在他肩上，熟悉的波场涌进身体。 它在和李元说话。 「我是冯百。如我所言，我们的光锥，已经进入反向而行的状态。而这，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条消息。」 最后一条？ 「接下来，我的旅途，将不会再与你的时间线产生任何的交汇，直到我回到原点。」 「这个世界，自打2012年开始，就发生了巨变，进入了循环，这是我花了很久才想明白的事情。把所有无关的消息联系在一起以后，我弄明白了一件事，我的诞生，非自然诞生，而是人工的投放。至于谁投放了我，使我变成以你的下游时间线为基准进行递归的状态，我弄不清楚，因为我的时间线纬度已被锁死上限。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只有无限大这一个结局。」 「除非，我能成为超越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