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萧瑟
李南峰给酆都魔将递去两剑，给韦笑和小黎争取了一些换气的时间，紧接着他便冲向了阿白那边的战场。 “阿白！剑前辈说你有办法对付那酆都魔将，是不是真的？” 阿白与对面两人拉开距离，此时争分夺秒，他也没有多少犹豫便说道： “有，不过事后可能会有些麻烦。另外，也要韦笑同意才行。” “啊？” 李南峰愣了一下，随即扭头看向不停猛攻酆都魔将的韦笑，似乎一下子又懂了阿白的意思。 他一时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低声骂道： “好家伙，果然是个疯子！看来，阿白你才是最了解他的人！” 阿白继续传音道： “先由着他吧，那魔将力量虽然强大，但只有本能的战斗意识，没有智慧，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试刀石，就他那体魄，轻易不会有事的。” 李南峰突然开怀一笑道： “哈哈哈，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种话。好吧，竟然如此，我便去给他压阵！” 李南峰那紧张的心一下子好转了不少，感情还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妇人和侏儒不知对面两人嘀咕了什么，但总觉得不对劲，只是如今他们被魔气影响欲发严重，除了渐渐增涨的力量外，随之而来的是时而的神志不清，更加猜不到阿白的想法。 …… 酆都魔将浑身缠绕着的“气”，并非武者的真气，韦笑猜测或许那就是所谓的“魔气”，其能对真气有着腐蚀作用，极大的削弱武者的力量。 对于如此特制的力量，韦笑也并不是第一次见，苏州城的血营一号岑以轩，就有着相同的力量。 只不过，韦笑惊奇的发现，这种“魔气”对他的真气的腐蚀性其实没有起到多少作用，他为此感到庆幸，费尽心思打磨的真气立即给了他良好的反馈。 韦笑当初初步将两种功法“融合”，便能做到“真气如剑芒”，在江河之上造成一道久久不曾合拢的沟壑，将凌厉与厚重的特质同时发挥出来。 后来的《八龙诀》也给了他极大的影响，因为《八龙决》就是追求真气强度的功法。 一路以来他搜罗了大量的功法秘诀，可以说集百家之所长，用于雕琢“融合功法”，其实准确的来说，这已经不单单是融合，而是一种创新、创造。 总而言之，韦笑的独特功法已完全不能同往日而喻，虽说其达不到完美，但也经过不断的完善，他自认这功法也勉强称得上上乘。 从武者凝聚真气气核，到帅级的这个过程中，武者真气都是一个由少到多，由虚变实的一个过程。 达到将级以后，真气可形成实质，就比如“真气具象化”，韦笑因为修为晋升太快，他都没能好好感受真气具象化在战场上的作用。 如今已是帅级的韦笑，真气强度却已经堪比普通的王境，他将真气覆盖着空瞬，用以强化空瞬。 就酆都魔将的力量和那柄九尺骨刀来说，完全有可能在接下来的碰撞中将空瞬摧毁，但如今有真气的加持，便不需要担心。 而且其上还有丝丝雷电之力缠绕，这正是来自雷原中的收获，这给韦笑的真气附加了更加强悍的杀伤力。 韦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以一个炼气武者的身份来作战，真气和体魄力量的叠加，使他的力量已经远超普通的王境。 在与小黎的“配合”中，韦笑多年背负气城的好处终于体现了出来，因为那些“不要钱的剑气”对他伤害不大，他完全可以在剑气的覆盖下发动进攻。 只不过，韦笑却不知道小黎其实有些憋屈，因为她的剑气原本可以更加凝炼，杀伤力更强，但由于韦笑忘我的出招，使小黎不得不收敛了一些。 李南峰这时赶了回来，看到如此情景，更是苦笑连连，真的是验证了阿白的想法，怕是如今谁来了，都只能先给韦笑压阵，除非韦笑就要死了。 韦笑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一切，此刻的他处于那种特殊的“战斗状态”，战斗的直觉直线提升，眼中只有对手。 尽管“酆都魔将”的速度快得rou眼已经无法捕捉，可韦笑只凭直觉就能预测到对方的进攻路线，迅速做出反应。 可那又如何？ 酆都魔将发出一阵怪笑，一团血光在刀身汇聚，势大力沉的一刀劈下，韦笑身上缠绕的真气和生生不息瞬间被震散，砰得一声韦笑砸入地面。 酆都魔将举刀裹挟着无可匹敌之式俯冲而下，又准备给韦笑“当头一棒”，好在韦笑又及时爬起，双拳大云蒸式朝上递出。 双方碰撞发出响彻天际的轰鸣声，空间出现片刻扭曲的同时，一阵血红能量掺杂着暗黄的浓烟向外尽数扩散开来，韦笑身下的黄沙地面因为能量的挤压，方圆数丈尽数塌陷数寸深。 韦笑知道不敌，但想不到酆都魔将的这一击竟然比之前任何一击都要强，他体内气血翻腾的剧烈，鲜血已经从喉咙涌出，不过最终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小黎和李南峰对此可谓是瞠目结舌，韦笑那拳比之前轰散五十骑的战阵还强，可酆都魔将却仍然占据绝对的上风。 堪比王境第三境的酆都魔将，果然强悍。 那一下过后，韦笑有些气竭，作为压阵的李南峰和小黎自然不能闲着，立即朝酆都魔将发动了攻击。 三人就如此发动车轮战，暂时与酆都魔将打成了平手。 这种状态没持续多久，所谓的白热化阶段也没有出现，众人与酆都魔将交风已经有数百回合，渐渐开始落于下风，所有人都带上了不同层次的伤，特别是韦笑。 如今韦笑被震荡得口鼻溢血，衣裳破破烂烂，浑身上下多处皮肤在强压下逐渐开裂，可谓鲜血淋漓。 不过，他的手中仍然举着空瞬，只是包裹在其上的真气已经非常淡了。 小黎与李南峰两人心里都是着急的很，小黎忽然间传音李南峰道：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这魔将的力量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般，打了这么久，他的速度和力量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下降。 “而且我们的攻击哪怕伤到他了，很快也会复原，这样打只会没完没了，我们的体力撑不了多久了！ “趁现在有机会，我们联手阿白杀了那三人吧！” 李南峰没来得及回应小黎，酆都魔将不知何时又将韦笑砸入地面，这一次却朝他们发动攻击，一击刀芒目标是刚刚传音分神的小黎，李南峰发动龙闪立即冲撞向小黎，堪堪躲开血红刀芒。 紧接着六柄袖珍飞剑自主杀敌，立即纠缠向酆都魔将，韦笑又再次提剑冲出。 小黎和李南峰此时有了片刻的喘息机会，李南峰回应道： “再等等吧，虽然有些吃力，但韦笑显然很兴奋，你看他扛了这么多伤害，现在不也生龙活虎吗。 “他这段时间接连突破，没有对手让他全力以赴，如今风云论剑即将到来，他不会放过任何提升自己的机会的。” 小黎忽然想起什么事，吃惊地说道： “难道他要争……” 李南峰立即打断了小黎的话，说道： “没有人知道，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黎咬了咬牙，似乎是狠下心说道： “好，既然如此，我们退！他不是要提升吗，让他自己面对岂不是更好！” 也不等李南峰回话，小黎直接扭头就走。 李南峰吞咽一口唾沫，一时间也想不到反驳的话语，苦笑呢喃道： “兄弟呀！你自己加油哈！” 两人离去，酆都魔将也不追，继续对着韦笑疯狂输出。 一下子没了两人压阵，韦笑果然压力倍增，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如今挥剑的手也出现了久违的酸痛感觉。 那九尺骨刀看起来笨重，可在酆都魔将手上却如若无物，挥刀之迅捷，力量之沉重，愈发使得韦笑觉得无能为力，纵使他能清楚预测攻击来临，但却难以抵挡。 渐渐的，韦笑仿佛回到大嵩山，无论是当时对战镜象，还是对战虚弱的古澜山，他都曾有过这种无力感。 九尺骨刀带出的白芒在天地间闪过，一道轰隆声立即响起，韦笑再一次砸入地面，震荡的余波令方圆数十丈的范围都荡起滚滚浓烟。 被嵌入泥土之中的韦笑，强烈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似乎没有了爬起的打算。 烟尘散去，韦笑看到了漂浮在血红天空中的酆都魔将，对方仿佛一尊魔神降世。 酆都魔将见韦笑一动不动，似乎有些困惑，不知为何刚刚生龙活虎的对手怎么不动了。 此刻天空的颜色，让韦笑忽然回想起雷原中的汤霾。 那时的汤霾，能轻松召来天雷，举手投足间天地仿佛由他差遣。 韦笑看不懂汤霾手中忽而呈现的法则纹，可他记得那种感觉，那不是单纯的武道感悟，而是以武道感应天道，就像真气的先天和后天一样，是两者的结合。 王境中有三境，第一凝识，第二造势，第三天势，整个王境基本上都在围绕着一个“势”字。 帅级，也就是“观势境”时，武者真气达到一个瓶颈期，需要开始淬炼神魂，提升念力，最后凝聚神识，如此一来便是王境。 有了神识，武者对自身小天地有更加深层次的了解，而王境的”势之领域”，便是以个人小天地，借助区别于帅级的强悍真气，和武道感悟共同打造的领域，也就是“造势”。 但闭门造车终究无法走得长远，于是武者便开始借势，借天地之势，这同样也是武者感应天地大道的开始。 但是这该怎么做呢？ 酆都魔将开始不耐烦了，咆哮一声就冲向了韦笑。 韦笑连忙举剑抵挡，双方继续扭打在一起。 若是在三川之间，我可以借群山之厚重之势；若是在江河之上，我可借河流奔腾不息之势； 可如今是在一片平原之上，我能借什么势？ 脑海思绪纷呈间，韦笑分了神，再次被酆都魔将击飞。 这一次韦笑砸入一处土坡之中，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酆都魔将歪了歪脑袋，对韦笑彻底失去了兴趣，紧接着一道虚幻魔影出现在它身后，魔影朝韦笑伸出双手，指尖锋利如枪头。 李南峰和小黎都是一惊，韦笑倒下了？ 二话不说，两人极速冲向酆都魔将，在一阵剑气的轰炸下，酆都魔将终于还是放弃了立即吞噬韦笑，愤怒的它朝两人疯狂挥刀。 韦笑看着两名真正的剑修，看着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剑气，他突然一怔。 就在此时，原本血红的天空忽然泛起点点金色，渐渐成了一片金色的云彩，一缕缕金光照射向韦笑。 这一幕立即引来其他人的注视，就连疯魔般的酆都魔将一时间也停止了攻击。 靠近观战的焦正旺和瞿熙婧等人更是瞠目结舌，见多识广的焦正旺更是颤抖地说道： “这是大道武运吗？” 忽而间，韦笑置身于一片金色海洋当中，在他落脚的地方，只恰好能容下他一个人，他惊异于周围环境的同时，他发现自己此时只有十四岁的模样！ 十四岁，那一年韦笑三步，一步一重天，直接从练拳数个月的小白，直入武道第二境，炼意境。 忽而韦笑有些明了，原来，这里便是他武道的开端，韦笑也知晓了，眼前这片金色的海洋便是“武道”。 他开始往前行走，每跨出一步，他脚下的海洋就越广阔，慢慢的，他已经看不到海洋前后左右的尽头。 他继续往前走，不知过去多久，他发现海洋前方的两侧，出现了边界。 而在正前方的最远处，他看到海洋渐渐成了一条笔直的“黄金之路”。 紧接着他便发现此时自己，已经变成了在陪武月练拳时的模样，这也是他武道跨入第三境炼神境的时候，这一境的武者又被称为小宗师。 一时间韦笑有所悟，呢喃出声道： “原来，这便是道之前，一切皆同吗！” 至此，李山河所说的“道之前，一切皆同”，韦笑此刻终于完全理解，而这个说法，便也渐渐对韦笑失去了作用，因为，韦笑即将从无边无际的武道，迈入其中的一条“拳道之路”上。 刚刚他能想到借山河之势，那是因为他的拳道便是生生不息，是山河之意。 矗立于金色海洋中，韦笑皱了皱眉。 李山河说过，韦笑借他的剑道，领悟自身拳道，是全新的道，这固然没有错。 只是，翻阅剑谱和练剑的时间，比翻阅拳谱和练拳花费的时间要多得多的韦笑，怎么甘心只踏上武道这一路呢！ 我的剑道呢？ 韦笑猛地睁开眼睛，直视天幕上的金色云彩，眼睛渐渐的变得凌厉，忽然手中剑也握得更紧了。 “我也有一剑，不输我的拳。” 说罢，韦笑直冲云霄，脑海中一幕幕画面迅速闪过，有他挥撒汗水练剑的画面，有他多次借气城出剑的画面，有李南峰千湖的半剑，有贾战生竭尽全力的一刀，有阿花随意断山的的一剑…… 最后，画面定格在了阿花的那瓣花瓣上。 韦笑思绪变得清明，朝金色云彩递出一剑。 天幕在那瞬间似被分开，金色的云彩也迅速烟消云散，天空渐渐回到血红之色。 酆都魔将在这个时候忽然发出刺耳的怪笑，周身魔气变得前所未有的狂暴，一阵血红能量瞬间席卷方圆百里，而它也猛地冲向了高空，目标正是韦笑。 感受到身后的威胁，韦笑缓缓扭头，此刻的他衣衫褴褛，浑身都是凝结的血痂脱落后的血印，眼神似也变得暗淡，整个人透露着说不出的孤寂之感，就如同这萧瑟的黄沙道一般。 就是如此的韦笑，朝袭来的酆都魔将一剑挥出，也不见任何声响传出，酆都魔将便是一分为二，手中的九尺骨刀也断做两截。 那一刻，天地寂静，只有裹挟着黄沙的呼呼风声，和坠落的酆都魔将尸首，以及带笑的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