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可理喻的女人
苏子衿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收拾整洁，除了头发用一根蓝色丝巾简单束着，其余位置无可挑剔。 原本江苡和苏子衿会在卧室复习，陈青来了之后，何沐特意把二楼的客厅腾了出来，陈青一过去，看见江苡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写着试卷。 苏子衿趴在旁边，看了一眼，然后打着哈欠说道：“我以为你会下午过来，没想到你这么早。” 陈青往旁边的桌子一坐，摆烂说道：“那我回去？下午再来？” 苏子衿眼睛转了转，试探说道：“要不你也写张试卷？我昨天睡的晚，” 陈青没好气说道：“那我谢谢你？” 苏子衿咯咯一笑，江苡也是莞尔，按了一下桌子说道：“我这里有理综的试卷，你要不要练练手？我看过你成绩，理综好像是短板，英语也是。” 陈青听出苏子衿的嗓子有些喑哑，应该是刚起床的缘故，于是点了点头，苏子衿穿着拖鞋踢踢踏踏小跑去拿文具，陈青趁着这个功夫往桌子上一看，原来是一中高一的月考试卷，随意翻了一下，政史地还行，这物理化着实有些惨不忍睹了。 等苏子衿拿了整整一套崭新的文具出来，陈青笑着说道：“装备还挺齐全，人菜瘾还大？” 苏子衿白了一眼陈青，“我到时候学文科的，跟你又不一样。” 陈青没有接话，接过江苡递来的试卷看了一眼，英语搁放到一边，选了一张高考大省的豫州卷，从头开始，除却物理，生物化学砍瓜切菜一样，甚至很多题目他只是随便列了个算式，就写上了答案，一个小时不到，写完之后还对了一下答案，还行，写过的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对了。 陈青在写的时候苏子衿就一直偷偷盯着他，在他对了答案之后，苏子衿就嘲笑说道：“被打击了吧。” 陈青随意说道：“还行，漏了一个多选。” 苏子衿俨然不信，一副怀疑的样子说道：“我看看。” 说着拿过陈青的试卷和答案对了起来，小半会后，苏子衿垮着小脸说道：“物理怎么不写。” 陈青爽快说道：“不会。” 苏子衿仿佛找到了安慰，将要开口的时候，陈青又说道：“艺考要是能过的话，我只要考五百多就可以了，已经够了。” 苏子衿脸继续垮了下去。 江苡疑惑说道：“现在开始还有一年多，你能上更好的大学不是吗？” “更好不代表就合适。”陈青站起身摇摇头。“我先走了，帮我跟阿姨打个招呼，下午你这边忙完了跟我说一下，我到时候再过来。” 陈青走后不久，何沐就上来送水果，没瞧见陈青后便问道：“小陈呢？” 苏子衿拿着陈青的试卷看着，随口说道：“刚走，还说让我跟你说一声。 苡苡，他的字写的挺好看的，比你的要好看。” 江苡起身给何沐让了一个位置，然后说道：“现在我们班主任的题都是他在抄。他的板书也不差。” 何沐顿时来了兴致，凑到苏子衿旁边，看了看。“是有那么回事。这是陈青写的吗？结果怎么样？” 苏子衿头一歪，“他的做法很难让人相信他不会。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何沐盘腿而坐，自己拿了个苹果，一边削一边说道：“苡苡，我听说你们月考的那天晚上，有个叫李政的说他作弊是吧，然后两个人当着整栋教学楼的师生在那里做高考卷？最后他还写了个满分？” 何沐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江苡。 江苡摇了摇头。“在我眼里，他的做法应该算……”江苡顿了顿，然后说道：“嚣张？” 何沐又将苹果递给苏子衿，后者没有客气，接过之后咯吱就咬了一口。 “嚣张？”何沐很是疑惑。 江苡嗯了一声。“如果是高考卷，除却江宁卷，豫州卷，青州卷，这三个高考大省，寻常的试卷我应该也能在一个半小时内写完，但是我没有他那样的自信说写了就能对。 但是那一天是模拟卷，模拟卷通常都比高考试卷难，那次的试卷我后来也做了，接近两个小时写完，最后一问我放弃了。 陈老师说陈青用的是高等数学才学的中值定理。 而且他本来是能拿满分的，但是到了最后，他把一道正确答案给故意改成了错误答案。” 江苡顿了顿，突然想起蒋勤说的话，于是复述了出来。“蒋勤当时说李政考一百四是因为他上限就一百四，陈青考一百五是因为满分是一百五。” 何沐咋舌，呼吸都有些顿挫，有些惊异。 苏子衿理解上面这段话之后心笙摇曳，眼神都有了异彩，可随后又好奇说道：“妈，你怎么突然对他这么上心？” 何沐笑了笑，反问苏子衿说道：“还记得去年的时候，我跟你爸说让你去三中的吗？” 苏子衿愣了一会，想起来之后点了点头。 何沐继续说道：“当时我跟你爸的想法是三中升学率跟一中差不多，但是三中离家近，我跟你爸也能多照顾照顾你，当时跟三中程副校长打了招呼，也愿意多交一点择校费。程副校长都答应了，但是政教处主任不答应。 人家说差一点没关系，但是分差的太多了，到时候又不来上课，那不是拉低三中的升学率吗？ 那语气，啧啧啧。”何沐脸上满是不屑。“这主任还说了，本来为了三中的升学率，自家的外甥都没去一中，可后来怎么样？他那个外甥还不是去了一中。” 作为李政为何转校的知情人江苡闻言手上的笔都停了下来。 苏子衿讶异说道：“这人不会就是说陈青作弊的那个吧。” 何沐眉眼都顺开了，“昨天晚上你爸才跟我说的这事。衿衿，你是不知道当初你爸为了你高中的事，给那主任说了多少好话，人家愣是没正眼看过，那段时间你爸气的饭都吃不下。 你以后可得替你爸争点气，知道吗？” 苏子衿倒是知道点李政转校的内幕，但是她问过江苡，后者对此缄默不语，只是想不到还有自家这层原因在。 “原来我觉得陈青那么做不太妥。”不过随后又咬着牙同气连枝说道：“现在想这事真是做的漂亮。” 何沐在江苡一事上通情达理，但不代表她对任何事都忍气吞声，她也是个寻常的女人，有人让她受气她也会记恨，她也会言辞会更为激烈的怼回去，但在李政那边，她没什么办法，一个是求人，再一个人家的确书香门第，苏家充其量是个商贾出身，用人家的说法是你除了几个臭钱你还有什么？ 虽然这事陈青不是替她办的，但是她解气了，她就舒服了，她舒服了，看陈青就顺眼了。 何沐起身说道：“中午你们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们做，本来还想留陈青吃个饭，没想到他走了。” 其实昨天她跟苏霖因为这事还小吵了一下，苏霖觉得不该幸灾乐祸，何沐讥讽他是苏宰相，肚子里能撑船，自己就一个小女人，释怀不了。 苏霖没说话，但是当天晚上没能进去卧室。 吃完饭，何沐想到一件事，等两女上楼之后，前者望着苏霖说道：“上次衿衿不是说想让陈青来辅导功课？我看这孩子挺合适的。” 苏霖停下碗筷，皱着眉头说道：“我跟你说，赌气归赌气啊，别拿女儿的事来开玩笑。” 何沐听出了苏霖言语中的不满，她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你看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是你带着情绪在跟我说话好吗？培训机构你又不是没去过，有几个能拿高考卷拿满分的？之前请的几个培训老师有作用吗？ 要不是我贴笑脸找来江苡，女儿现在还能不能在一中上学都不好说。你说说究竟是我在开玩笑还是你在开玩笑？是我不重视还是你不重视？” 苏霖被劈头盖脸一顿说，本来以为何沐只是拿这件事来隔应他昨天的反应，可冷静下来之后觉察到何沐是认真的，“你真这么想？” 何沐原本背过去的身子又转过来，看了一眼楼上，刚才的声音有些大，怕被楼上的两人听到，于是压低了声调说道：“苡苡是要考京大的，虽然假期她会过来，但一个月也就那么几天时间，而且等到了高三，她只会越来越忙，到时候衿衿的功课怎么办我问你？就一直拖着吗？ 你别又说我说话难听，那些培训老师的履历你又不是没见过，基本师范大学出来的，好一点的也就是重本，再说清楚一点他们高中的时候还不一定有江苡他们厉害。” 说着何沐从一旁的茶几上拿过一张试卷，递给苏霖。“你看看吧，这是陈青今天在我们家随意写的，别的不说，这个命中率就不是那些培训老师能比的，苡苡今天都说，如果论单科成绩，陈青很有可能是全年级拿单科第一最多的那个人。” 苏霖拿着陈青上午的卷面看了一眼，这时候陈青练字的好处就提现出来了，何沐继续小声说道：“还有，就这个字，这个卷面，就算他在酒吧做了什么，我现在都认为他有苦衷。” 苏霖失笑说道：“我承认他这手字有点水平，但不至于让你喜欢到这种程度吧。而且陈青跟苡苡同班，苡苡要复习，他不可能不要复习吧。” 何沐看了一眼苏霖，“陈青是艺术生。他需要练习艺考内容，而且现在已经卖了两首作品，昨天自己还去录了一首，虽然我没看全程，但是衿衿很喜欢，而这首歌，他也送给了衿衿。这件事昨天衿衿昨天就说了。 别的不说，艺考前的这半年，陈青是有时间的。” 苏霖疑惑说道：“可如果他本意就是用歌来讨好衿衿的。你这不是引狼入室？” 何沐挠了挠额头，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一个死脑筋的人。“苏霖，我再跟你说一句，他目前是最适合辅导衿衿功课的那个人，至于衿衿喜不喜欢他，他喜不喜欢衿衿，我，不，管！” 苏霖闻言赶紧摇头。“不行，这事我们得再商量商量，衿衿还小。” 何沐用食指点了点这个护犊子的老顽固，显然是气到了一个极点，然后倒了一杯水，喝掉之后说道：“那好，苏霖，我现在表明我的态度，如果陈青和衿衿能走在一起，我不反对。当然，这个人不一定是陈青，如果是王青，唐青什么的，只要我顺眼，都可以。” 苏霖嚯一下子站起来，膝盖都撞在桌子边角上，但他没顾着疼，“荒唐，你是气疯了吗？” 何沐睨了一眼苏霖，“是你疯了，女儿已经十六了，这事堵不如疏。你等她到大学再去认识个人，你能保证就比现在认识的人好？ 不过之前我是没想过这事的，但是你把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那我再跟你好好聊聊。 平心而论，你觉得陈青这个人怎么样？除了酒吧你说的那件事。上次你送衿衿去学校，你应该见过他吧。” 苏霖又坐下后，会想了一下当天的场景，没说话。 何沐呼了口气说道：“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样子，但是，昨天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除了你给我灌输的印象外，我对他只有一个家教好的评价。 不管是说话还是举止，我对他印象都不差，尤其今天他来咱们家的时候，开了门，第一件事不是进门，而是看一眼鞋架，怕踩脏咱们家地板。这事当初你第一次去我家都没这样子吧。 第二点，陈青他有自己的目标，这一点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否认不了吧，他的成绩我打听过，如果再努力点，双一流的学校也能进，他完全没有必要走艺考的路线，这说明他早就规划好了该怎么走，而且目前来看还不错，你高中的时候赚到钱了吗？没有吧。 还有第三点，你觉得你们在酒吧看到的那两个女孩子有苡苡好看吗？没有吧，我不信他如果真有这份心思，苡苡跟他同班他没想法，跑到酒吧要个没有苡苡好看的人的联系方式？ 还有今天要到饭点的时候，我是准备要留他吃饭的，他直接自己走了，估计又怕这么走不合适，就让衿衿跟我说，衿衿都没有他懂礼貌吧，你说这种人会在酒吧那么随意？我是不信的。 然后就是第四点，我听蒋勤说，他爸也是做生意的。我现在想想，挺门当户对的。至少不像那些所谓的书香门第，狗眼看人低。” 苏霖张了张口，想要开口的时候被何沐无情打断说道：“你别想否认，这是事实，我也不想跟你吵，现在我在跟你讲道理。除了两个人年纪小一点以外，我想不出反对的理由。” 苏霖不想理她，拿起筷子想要去夹菜。 何沐眼疾手快把碗收走。“吃什么吃。不许吃，这是我烧的菜。” 说着就把碗筷全收拾到了厨房，回来之后笑眯眯说道：“要是衿衿能跟陈青能谈，大学也不分手，毕业就可以结婚了。完美。” 苏霖揉了揉太阳xue。“疯婆子，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