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教导
“情况变得有趣起来了。”M睁开了眼睛，“东边的利齿湾有联合体的雇佣兵部队和真理学院的巫师，北边的钢铁群峰帝国的沙皇禁卫和他们的猎犬正在大开杀戒，看起来不只是我们对于方舟的遗产大感兴趣了。” 他的脚下浮尸遍野，血流成河。在登陆黑岛后，M一行人开始时还十分顺利，直到他们踏入了这片平原。没有任何预兆，无数只宛如猎豹、蝙蝠、巨鳄和其他生物混合起来的异兽化作浪潮席卷而来，就要将他们淹没，将他们吞噬。一场遭遇战就此开始。 被派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平庸之辈，但是面对如此规模的兽潮他们还是感到胆战心惊，紧握在手中的武器止不住地颤抖着，面罩之下隐隐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太多了，这由各种颜色汇聚而成的庞大浪潮还未近前就带来了一阵地动山摇，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浪潮的边际。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对抗的，很多人心里都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在他们的印象里，这样规模的兽潮就是一整只全副武装的部队去抵抗都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更何况是他们了。 周煜珑默默地抽出了佩剑，对于厮杀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无论是面对那头海兽还是面对成群结队的变异体，她都会以最冷静的态度和最为残忍的手段去面对，纵然是周围一片狼藉她也会坚持着完成任务，这是她不屈的战心，但现在她发现自己还是动摇了，本该稳如泰山的内心有了一丝波动，手中的剑也有了幅度，自己，害怕了。一时间，气馁，愤怒，失望，种种情绪在她那本该波澜不惊的心中悄然而生，剑跳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静心。”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她耳旁响起，周煜珑回过神来，看向了那个一脸平淡，甚至有些懒散的男人。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将自己包裹在厚重的防护服中，依然是那副打扮，斗笠，斗篷，手中的长棍随意地搭在肩头，他就好像是在散步般，打着哈欠走向了远处的兽潮。 接下来，所有人知道了，什么是如隔天堑。 M直直地撞进了兽潮，带起了一片腥风血雨。他宛如巡视的帝王般，在无数狰狞的异兽间闲庭阔步，手中的长棍看似随便地挥舞着，没有什么高深的武技，只是最简单的挥，砸，刺，却在他手中有了化腐朽为神奇般的可怕效果，每一次攻击之后身后便会留下仍在抽搐的尸体，反观那些看似强大的异兽，攻击连近身都做不到。M完全没有做出闪避的动作，他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仅仅是向前迈步，但他的每一步都能自然而然地避开了爪击，啃噬，扑击，冲撞，没有丝毫停滞的晦涩感，而攻击者的下场只有一个，死，但纵使被打得粉身碎骨，血rou飞溅，它们腥臭的鲜血都落不到M斗篷的下摆上。如果是其他人的攻击还只是攻击，闪避还只是闪避的话，那么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恐怕无论是攻击还是闪避都或许就像是在吃饭睡觉一般稀松平常吧，不需要思考，不需要预判，不需要分析，行走于万敌之间，无可阻挡，衣不沾血，轻松自若，常人看来不可阻挡的兽潮在他眼中似乎就是个笑话，那些令他们必须做出格挡和闪避的攻击在他看来估计如幼婴挥拳般可笑。杀戮和战斗被这个男人演绎成了艺术，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在演奏一曲令人啧啧称奇的赞歌，他以大地为图，鲜血为彩，长棍为笔，绘成了这骇人的绝世佳作。当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兽群已然分崩离析，幸存者寥寥无几，四下奔逃，那个男人已经站在了山巅，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加快速度各位，我们还要赶路了。”M眺望着山下的少男少女们，只觉得有些无趣。 ………… 天色渐暗，众人终于到达了第二堡垒区。 这是一片荒凉的丘陵地带，无数的堡垒遗址星罗棋布，生锈的战车和坍塌的信号塔遍布四野，当人们还未走入其中时，内置的盖革计数器就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但他们别无选择，这里是周围唯一一个可以停留的地方，黑色的辐射尘土不仅威胁着人类的生命，也让那些嗜血生物对这里敬而远之。年轻人们在这里搭建营地，布置无人哨岗，穿着沉重的防护服席地而卧。M的确驱散了兽群，但是剩下的异兽也让他们疲于应付，不少人的武器都是伤痕累累，镶嵌在防护服上可以抵挡小型爆炸的装甲板上骇人的划痕、咬痕比比皆是，但他们还要继续走下去。很快众人便进入了梦乡。 在其他人歇息的时候，M独自一人屹立在一座坍塌了一半的瞭望塔上，眺望着远方。、，闪烁耀眼光芒的紫色光柱通天彻地，强光映射出他阴沉的表情。M的内心并不像他在那群孩子面前那般平静，白天的遭遇战引起了他的警觉，那场象征着时代终结的战争摧毁了这里的一切，人，武器，堡垒，乃至于生态系统，都在这里化为了乌有。引力紊乱，地貌大变，辐射土几乎覆盖了整个岛屿，连微生物都无法生存的死寂之土上，为何会栖息着如此庞大的兽群？因基因缺陷而先天短寿的改造生物竟然在这里支撑了十年并且丝毫没有早衰和虚弱的迹象，除此之外他还感觉到，这支兽群有些怪异，有什么东西混杂在其中，他没有感受到生命的气息，只感受到了空虚，寒冷，寂寥，黑暗以及其他让他不舒服的东西。看起来，他要对付的东西，可不是出逃实验体这么简单了，再加上同样不简单的俩大潜在敌人，看起来想要“带好孩子”得加把劲了。 M扭过头，看向正在走进他的少女，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最难带的孩子找上门来了。从之前的教导中他就知道了，这个表面上沉静似水的女孩，内心却如同熔岩般炽热，她对变强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执念，因此在这个依靠改造和强化来提升自己的时代她依然选择了最困难，也是最有潜力的道路，正是这不屈不挠的性格让她投身于各种危险的任务中最终闯下名头，达到了同龄人难以想象的位置，当然这种过分的专注和对目标的执着也带来了恶果，一想起那片烧焦的土地和好友脸上的无奈M就有些头疼。 周煜珑来到M下侧，在他有些无奈的眼神中恭敬一礼，提出了她的请求：“老师，请教导我如何达到您的境界。”她感受到了M异样的目光，但她并不在乎，这种目光相比起那些充满了恶意、恐惧、不安的视线实在是不值一提，而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了，现在的她内心只有对于求道的虔诚和执着。 “我的境界？”二人双目对视，M注视着那双褐红色的瞳孔，许久之后才做出了回应：“还记得之前我教导过的东西吗，源能和元武不同境界的划分。”“知道。”周煜珑点了点头，“源能元武，各共有四层。源能者是超脱本身，胜于凡武；身经百战，国士无双；战天斗地，人中称王；圣贤布道，人道为皇。元武者则是练武强身，入境行者；开宗立派，传道为师；百战不败，人道称雄；武为第一，超凡入圣。”“如果按照这个等级来划分，那么要想达到我的高度，你至少要到达任何一道中的第三级，或是俩者皆有。但这实际上，只是为了方便对新时代强者们进行区分所进行的简单划分，真正有天赋有能力的人，他们的境界是模糊的，而这也与我接下来的问题有关，你知道我能在万军之中从容自如的关键是什么吗？”面对这个问题，少女几乎是脱口而出：“真气。”“没有错，就是真气。” 只见他单手握拳，猛地发力，顿时有白气透体而出，如有实体般在身侧缓缓旋转，“在这个时代，很多人为了变强，为了生存，为了适应大变的环境，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有的人选择精神超脱，让自己的灵魂无比强大却忽视了rou体；有的人不惜透支生命，用寿命和自我去换来所谓的强大rou身；有的人相信rou体苦弱，将身体换成机械妄图达成永恒，而这就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但我们不一样，绝大多数的东方武者并没有走上这条道路。”M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表情，“因为种种原因，纵然我们人口众多，但是源变的数量却远远少于其他地区，而每一个源能者都必然是源变后的幸存者，这也使得我们的源能者在数量上不如另外三方，但我们却能压制他们，独步天下，这其中的奥妙便是真气所在。经过数千年的研究演化，无数先贤不断进行试错改进，最终才诞生了与人体完美契合、隐藏于我们每个人体内并可以通过后天的练习来锻炼的神奇力量，真气，元武者也就因此而生并能够与源能者相匹敌甚至加以克制。”“天生就有吗？我也是吗？”周煜珑有些半信半疑，她尝试着如同M一般激发出那道白气，但却毫无反应。“没有错，天生就有，那是我们生而为人、生命本身所拥有的力量，来自于我们每个人的生命源质，就如同源能一般。但要想做到我这样能够让真气离体化形的程度，你还需要锻炼，而要想真正走上元武之道，你就必须学会最基础的真气，武道真气。我现在封闭了五感，向我攻击。” 少女没有质疑，她聚精会神，向着闭上双目的M发出了迅猛一击。“嗯？”周煜珑感到有些不对，是错觉吗，自己的攻击速度好像变慢了？尽管有些疑问，但手中的利剑并没有停下，寒芒直刺M的手臂。 仿佛是在回放慢动作般，长剑带着残影慢慢地靠近了M的身体，但五官封闭的M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往前一步，恰恰躲开了那一剑。“心目，天耳，神鼻，微触，地感，这就是武道真气的精髓所在。”M边说边挥出一掌，力道不大却恰好打在了她的手腕处，让她不禁松开了手中的长剑，“看到了吗，即使封闭了五感，我依旧可以通过地感来感知大地的震动和震源，进而推断你的大概位置，而在心目中你便会无所遁形，微触让我通过空气知道你的前进和攻击方向，天耳让我知晓你身体每一个关节的响动进而得出你的发力点，神鼻这让我知道你现在满心疑惑。”M睁开双眼，笑眯眯地看向困惑不解的少女，“用科学的角度来解释，武道真气便是人发现，锻炼并掌握了自己第六感的产物，而它最大的作用便是生成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攻击变慢了？”“没错，就好像在……”“在电影慢放一般，是吗，这就是域的威力，如果没有修成域的话，那么在我眼里，或是感知之中，你的一切都会像是慢动作一般，缓慢，迟钝，破绽百出，而任何有武道造诣都能轻松制敌，这种域的本质是双向的，作用在自己身上便是更为敏感，行动更为高效敏捷，作用到对手身上便会让对方产生错觉，感觉迟钝，感应出错，你能够感觉到自己行动变慢说明你锻炼得不错，部分抵消了域的作用，大部分人在域中都不会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结果明明是正常的攻击反而被迅速反制最终稀里糊涂的丧命。而这正是最适合你的锻炼方式。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会用我的方法教导你开发掌握自己的武道真气，至于学不学的会就看你个人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