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异动
北城，城主宅邸，后苑，林悠的房间。 “悠儿，你太过分了吧。一个女孩子家旷课上青楼胡闹已经是笑话了，你竟然还跟嫖客争风喝醋，抢当红的姑娘过夜？要是那场大火烧到你了，你让爹怎么对你死去的娘亲交代？” 林惊心沧桑的脸孔又是生气又是心痛的望着呆坐在一旁的女儿。 她低着头，一头披肩的秀发遮掩了大半张脸，但露出的一小张脸却是精致秀美，赫然就是那个男扮女装的白衣人！ “悠儿啊，你还年轻，不懂事，爹不怪你。只是爹想告诉你，青楼天生就是男人去的地方，女人上青楼，是要付出代价的。爹竟将一切关于怡红院失火的线索销毁，也不追究任何人，这都是因为爹的宝贝女儿当时也在啊！” 林悠低下头，抿着下唇，久久才开声说道：“爹当北城城主十多年了，事事秉公办理，都是女儿不孝，爹你放心吧，以后女儿会乖的了。女儿这就回文先生那里学习。” 林惊心一愕，随即欢喜的道：“呀！没想到我家的刁钻怪丫头上了次青楼竟然如此懂事了，真是奇迹，爹这次权谋私也算值了！不过，悠儿，你暂时不用回了，爹已经取到大地之核了，你明天就随爹一同前往石麓铁矿吧。” “明天？爹，女儿不想去，想在家休息几天。” “那怎么行呢！没你的寒玉弓帮忙，爹怎么将大地之核深入到地底？莫非，乖女儿你还想爹重新使用武技不成？” “千万不可！可不可以三天后呢？我，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叶云在药物作用下，毫无温柔，林悠又是初经云雨，那里承受得了，更严重的是，她云雨后催谷真气和叶云大战，如今回到家中，才感觉下身痛得要命。 “啊，虽然很急，但女儿你说三天就三天吧！但到时候也不许耍赖啊。嗯，大地之核你先拿去，很漂亮的，乖女你可以暂时当宝石带三天。” “知道了，谢谢爹。” 林惊心放下大地之核，转身走了出去，心里轻松无比，文先生真的厉害，才教这调皮女不到一个月，竟然就改完她的坏脾气，变成乖乖女了，哈哈哈…… 林悠慢慢抬起头，露出憔悴的容颜，她趴在自己的床上啜泣起来：“爹，你说得对，我不该去青楼的，女人都不应该去青楼……” 紫灵花的香气轻轻飘了过来。 林悠以为父亲又回来了，她一慌，连忙刷干眼泪回头问道：“爹，你怎么又回来了？” 林惊心并没有回来，只是他那盆很少离手的紫灵花却静静的放在桌子上。能让他忘记拿这盆亲如手足的花的人，只有自己的宝贝女了。 紫灵花花香淡雅，枝叶茂盛，且四季常青，是出名坚强的花种。 林悠坐在桌子前，定定的看着它，她知道父亲这一生经历无数风雨摧残，苦难让他比常人衰老得多，但他的却一直很坚强，就如这种即使是寒风雪地也能生存的紫灵花。 自己又怎能如此脆弱？ 不知不觉间，林悠的精、神、气纷纷归于宁静。 整个房间似乎有暗流涌动。 “啪。”精巧的发结破裂跌落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林悠的一头秀发无风飘扬了起来。 想起自己的紫花落在女儿房间的林惊心匆匆赶回，才走近，就感觉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他站定了，露出惊喜的神色：“凝神归一？悠儿她……” 叶云的伤口在迅速复元，在大腿位置的两个箭孔渐渐愈合，虽然还很痛但总算可以站起来。 开始他还害怕会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但在见识到自己身体强大的自我恢复能力之后，开始替那美女感到不值。 怡红院火灾事件没有多大声响，相比大多嫖客都是不敢声张的，反而另外一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往日作恶多端人称祝人皮的副兵尉祝鸣奇与其属下一十五名英勇的士兵，在龙隐峰上与山岭石人进行了殊死的较量，虽壮烈牺牲却还是击败了山岭石人，新任百夫长富一川取得了大地之核胜利归来。 北城城主林惊心将于明日吉时赶赴石麓铁矿，埋藏大地之核，以平息因近日连绵暴雨造成的地震灾害，若成功的话，缺产半月余的石麓铁矿将重新运作，保证当地的供求和外省的运输。 这消息一传出，全城轰动。 谁都知道，北城以兵器制造业闻名于世，而兵器制造则依赖于精铁，精铁只能从铁矿石而来，但由于矿洞的接连事故，矿工罢工，铁矿石已经供不应求，精铁缺产，兵器制造停滞不前，直接影响到城中百分之八十以上子民的福利，因此，这一信息对于北城子民来说无疑是天降甘霖。 没想到大地之核竟然有如此效果，叶云心中惊诧无比，难怪那北城城主会全不考虑就答应自己的要求了。若大地之核真的可以稳固那座大铁矿地底岩层，那它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 “唉，早知道我那么客气干什么，问他要多几千金币想必都不成问题吧？”叶云无限叹息。 几天胡乱花销下来，他也就剩下八百多金币了。 次日，也就是城主大驾石麓铁矿的日子，天未亮，天星客栈的老板就坐上了他的豪华马车出去了，还有不少房客也自发去看热闹。 叶云活动了一下腿脚，感觉大有好转，也实在忍禁不住好奇心，在几个房客的邀请下也一同坐上了前往石麓铁矿的马车。 石麓铁矿位于城西三十里处，这座铁矿不但是北城最大的铁矿，甚至也是冷月帝国最大的铁矿，年产矿量惊人。 这座铁矿不知道养活了北城祖祖辈辈多少人，同时也为冷月帝国精良完善的武器系统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当知道这些后，叶云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如果将这个矿给毁了，冷月国的实力会不会下降一点？ 当他来到石麓铁矿时恰巧是朝阳初升，阳光照射在广阔的矿山上，折射出万千道绚丽的光彩。 这处已经是人山人海，逼满了来自北城、还有更远处由溪林、遥昌等地的城民，他们争先恐后的往有利地形站，想能看清楚一点。叶云由于伤脚之苦，不愿意去跟他们争，干脆命马车夫往人群外围开去。 一支百人的马队从北城方向滚滚而来。 路人发出呼喊声：“快看，快看啊！那位就是带回大地之核的英雄！北城新百夫长富一川！” “真的啊！传闻富一川百夫长是龙隐峰十六勇士仅存的一位，没想到这么年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富一川？”叶云有些愕然，往马队前头一看，铁甲下的那个不是胆小鬼富一川又是谁了？ 那家伙的脸涨得通红，显然激动非常，在后面一百个身穿皮甲的士兵衬托下，他倒还真的非常抢眼。 叶云哑然失笑，这家伙果然也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了，看来那祝鸣夜虽然恨他，但始终无法全部抹杀他的功劳。 大概是由于叶云离群而站，富一川竟从这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了他，顿时欢喜的叫道：“叶老弟！停，你们快停下来！” 他手忙脚乱的吩咐后面的士兵停下来，然后策马来到叶云身边，道：“叶老弟，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叶云倒没想到这胆小的家伙升了官职还是那么讲义气，笑了笑，道：“富大哥，你今天真威风。” “说什么呢，我有今天都是因为叶老弟你，来，我们进去再说！”富一川挥手让一名士兵牵马过来，将缰绳交给叶云。 叶云有些艰难的翻上马背。 富一川与他一齐马而行，看到他的样子，奇道：“叶老弟的伤势还没痊愈吗？为什么腿脚如此不利索？” 叶云叹了一声，却好奇的道：“是伤得不轻。富大哥，才几天不见，你的马技进步不错啊。” 富一川脸顿时一红，道：“叶老弟别笑我了，你仔细看看我的马鞍。” 叶云一看，不禁哑然失笑，这家伙的马鞍竟然是跟他的铁甲连在一起的！难怪他左摇由摆却总摔不下去了。万一打仗了，他这样绝对是第一个死。 “呃，富大哥马技没进步，但似乎胆子大了许多。” 富一川这才得意起来：“这当然了，这几天接连被城主大人接见，胆子想不大都不行。对了，听说城主特许叶老弟你入籍北城了，也就是有资格加入军营了，不知道叶老弟有没有兴趣来我这，我请示城主，让你当我的副手！” “这个……” 说话间，他们这支队伍已经通过人群，直入到石麓铁矿前临时设置的警备区。 看到富一川，警备区的士兵马上敬礼放行，富一川得意洋洋带着叶云，按指示来到了左侧的帐篷。 他坐在马上，吩咐所有士兵解散休息后，才狼狈的解开马鞍跟自己铁甲的勾子，小心翼翼的爬下马。 叶云呵呵笑，轻轻跳下马。虽然因为脚痛姿势变形了一下，但比起富一川还是优美许多的。 富一川将叶云迎入自己帐内，将沉重的铁盔一扔，摊在席上感叹：“原来当大人物也不容易啊！你看刚才那些女孩子，看我那热情的眼神，啧啧，我真怕我下马的话，她们会将我分吃了……” 叶云暗暗好笑，一个百夫长竟然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若无人扶持，这家伙的前途恐怕很有量了。 “富大哥，这次是林城主命你同来的吗？” 富一川点了点头，道：“是啊，林城主真的很欣赏我，命我带齐我所有的兵，负责警戒工作。” 果然不出所料，原来是来帮守门的。 “哦？那城主他现在在那里了？” 富一川道：“当然是跟文先生，还有祝导师勘察地形，选择镶嵌大地之核的地点了，等他们勘察完，就该有人通知老哥我去戒备了。啊，对了，你别穿这些便服了，我让个士兵拿套衣服给你。” 叶云摆摆手，道：“不用了，我穿不惯这些笨重的衣物。何况，我不是士兵，要是富大哥你的上司发觉，恐怕会怪罪下来的，那就连累你了。” 叶云记得很清楚，以前当王子的时候看到，除了特重大场合，所有大人物包括自己都是穿便服的。 当年自己某个爱发花痴的皇姐就说过，无论在大小场合，都要让人发现你，记得你，她也是这样做的，在简单的聚会时，她则穿着华贵；在发现自己怎么装扮都比不上其他人时，她就一身朴素的衣裳，等着别人说出她公主的身份，她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没想到富一川又误会了，他感动无比：“叶老弟在什么时候都替老哥着想，放心吧，无论如何，只要我能去，我都会带上叶老弟你的。” 两人谈笑了一阵，一名士兵走进帐内，对富一川行了个军礼，道：“城主大人请富长官过去。” 富一川点了点头，道：“我马上过去。” 挥退士兵后，富一川问叶云道：“叶老弟，你想见城主不？自从你离开城主府后，城主还说你是个人才呢，如果你去见他，说不定能找份差事。” 叶云深知进退之道，顺利获得户籍已经是最完美的了，若再成为他人焦点只会徒招麻烦。 见叶云摇头，富一川道：“既然这样，一会儿我就派你带你到我警戒区吧，保证是风水好位，让你可以全程看得清清楚楚！” “呵，多谢富大哥了。”叶云笑了笑，他突然发觉，自己选富一川这家伙送大地之核实在是英明无比。 可能的话，自己还真要多多帮助他，让他爬得更高点。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叶云微微一愕，刚走到帐边，一名小兵就走了过来，道：“富长官请叶长官你到西区，他在那里等你。” “哦，请你带路吧。” “是。” 随着小兵走了一回，很快就来到了富一川身旁。 只见这小子命令自己的手下全部向外看警戒，自己却死死盯着远处的空地，连叶云走过来都不知道。 “看什么这么出神啊？” 叶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着往场中望去！ 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上，站着四个人，其中一个精壮汉子祝鸣夜，另外一个文士打扮，气质彬彬叶云不认识的，还有个满脸沧桑，正是北城城主林惊心，而最后一个，叶云一看差点魂飞魄散，转头要走！ 她竟然是数天之前，女扮男装大闹怡红院，却不幸中了老鸨和花魁圈套，与自己发生了亲密关系的少女林悠！ 她今天穿了鹅黄色的连衣长裙，秀发在风中微微飞扬，有如仙子一般。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神情麻木，面对震天的呐喊似乎充耳不闻，手里呆滞的抓住一把闪烁着蓝芒的长弓。 “啊，叶老弟，你来了啊？” 叶云要逃窜的手被抓了回来，富一川指着场地，道：“文先生学识渊博，又精通风水，阴阳五行，这次他特意选了石麓铁矿八十三米处的这片地，说这里是铁矿的气脉所在，只要由林小姐以碧玉弓在这处将大地之核送入地底九十九米深，就可大功告成……咦，叶老弟，你的脸色怎么和冷若冰霜的林小姐一般难看？” 叶云讶然：“林小姐？” 富一川露出魂色以授的表情：“她就是城主大人唯一的千金，林悠林小姐啊！你也看到了吧，林小姐冰肌玉骨，美若天仙，是我这辈子看到最完美的女孩子了，不少男人都说，如果能碰一下林小姐的玉手，愿意短命十年呢！” 叶云的脸色更难看了，道：“那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富一川一呆，随即哈哈一笑道：“你老哥我虽然自负自信，长得又不错，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与林小姐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我对她只有仰慕，那敢对她有什么非份之想。不过有点奇怪，传闻林小姐是非常活跃的，但我看她是相当恬静，是大家闺秀啊，肯定是其他人嫉妒小姐，对她造谣中伤……” 富一串川还说了许多话，林惊心似乎也说了许多话，但叶云一句都听不下去了，在他眼里，只有那忧伤的女子，这里虽然人多，也只有他知道她为何忧伤。 直到林悠再一次握起了那把闪烁寒芒的长弓，将一枚散发着土黄色光华的小核放到了弓弦之上。 熟悉又强劲的力量再那美丽的躯壳中快速提升。 以林悠为中心的地面出现了几道纵横交错的裂纹。 弓弦拉到了最大，林悠的长裙在罡风中激荡，此刻的她身心都融入了寒玉弓中。 祝鸣夜诧异的对林惊心道：“人弓合一？小姐最近是否有奇遇？她的力量怎会提升得如此之快？隐隐有超越二阶，进入三阶的趋势！” 林惊心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这几天悠儿她变了个人似的，也做到了凝神归一，所以修为大进。” “嗖！” 大地之核离弦而去，向地面射落。 “轰！”土黄色的光芒以高速度、强大力量破土而入，转眼却消逝无踪。 整个场地虽然人山人海，但此时却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这一人、一弓、一核。 直到大地之核入土，才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文先生轻摇羽扇，道：“寒玉弓由极地冰玉铸造而成，弓弦是西大陆飞龙之筋，加上悠小姐接近三阶的强大真气，大地之核恐怕会远远超离预定位置。” 林惊心道：“文先生的意思是，悠儿她心不在焉，没有控制好力度？” 文先生轻轻点头，随即笑道：“但这也无甚关系，悠小姐，你的神色似乎不太好。”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林悠缓缓放下碧玉弓，形容憔悴得让人心碎，她对林惊心道：“爹，女儿先回休息了。” 林惊心怜惜的道：“恩，你好好休息，剩下的就交给爹吧。” 林悠往警戒区的帐篷走去。 文先生望着她的背影，道：“文某虽然不是武道中人，但隐隐感觉小姐似乎有点走火入魔的倾向。” 祝鸣夜点了点头：“文先生目光果然敏锐，其实城主昨天也曾跟我提到这事，只等这事了之后，我便会好好开导小姐，让她回到正常修行中。” 林惊心点头道：“鸣夜，多谢你了。” 祝鸣夜苦笑道：“如今我弟弟已经不幸身亡了，我和文先生都是看着悠小姐长大，简直将她当成自己女儿一般，谁不愿意她一生平安，开开心心啊。” 看热闹的观众逐渐散去。 突然间，林惊心与祝鸣夜突然对望了一眼，同时往地下望去。 “城主，你也感受到了吗？大地似乎在颤抖！” 林惊心神色凝重起来，“没错，就是种入大地之核的位置！” 文先生诧异的问道：“城主，祝执事，发生什么事情了？什么大地在颤抖？” 祝鸣夜指了指地面，低声道：“在地底深处发生了猛烈的振荡，我怀疑大地之核射得太深，还没发生作用，却先破坏了岩层。” 文先生摇头，道：“破坏岩层？小姐的功力虽然很强，但始终不是什么绝顶高手，怎么可能破坏岩……” 他话音未落，地面剧烈抖动了一下。 在场的几万人都感到身体一晃，有些马车甚至翻倒在地，车上的乘客滚到车下，好不狼狈。 妇女尖叫声、孩子哭闹声……惊诧、喧哗的各种吵杂声音响了起来。 林惊心很快就展示他城主的风范。 “这只是大地之核抵达地下岩层出现的小小碰撞而已，大家无需惊慌，按秩序分批离开铁矿！步行者先行！” 显然，他非常有威信，听到他的声音，吵杂之中顿时少了许多。 “宋兵尉！” “属下在！” “你率领士兵，维持秩序，让所有群众安全离去，不能因为拥挤而造成有任何伤亡！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富一川何在？” 没想到城主会叫唤自己，富一川吃了一惊，慌忙走了出去，道：“属，属下在！” 林惊心瞥了他一眼，道：“你还是负责警戒区，不得让任何人靠近这位置，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退下吧。” “是！” 大地又震动了几下。 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妥了，但在宋兵尉的指挥下，大部分人陆续离开震区。 耀眼的光芒从地面下射了上来，一瞬间，似乎要遮挡太阳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