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在小小的被窝里
虽然是第一次和女孩子睡同一个被窝，不知为何，男孩心里并没有特别紧张。 或许是因为一起经历了很多，彼此间的距离少了几分生疏，多了几分安适？他已经习惯了她在身旁，她的气息仿佛忍冬的花香，清雅而淡丽，弥漫在小小的被窝里，闻起来令人心生一种安然自若的舒适感...放松且心安，差点就忍不住要昏睡过去。 但他其实还有点不太想睡，心底的某种感情正支撑着他。关于她，他想要了解的更多。 话说回来，托马给的男装睡衣还真合身啊...他不会暗地里观察过自己的身材尺寸吧？不愧是那位神里绫人的家政官，是兄弟更得防一防啊！ “空...你睡着了吗？”女孩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彼方。 “嗯，睡得很香哦。”空睁开拉耸的眼皮，轻轻地笑了笑。 “唔...呵呵。”听起来她在强忍笑意，“那你...冷不冷？那边的被子够盖吗？” “感觉还好。”空心想就是漏了半边风罢了，于他而言其实没什么感觉，“绫华放心，我身体倍儿棒，冻不着的。” “要不你...靠过来一点？”绫华不理会他，翻转了身子背面靠着男孩，“侧着的话，棉被的大小应该就刚刚好了。” 空有些无奈地挠了挠脑袋，听语气女孩是铁了心了。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他翻侧着身体，向被窝的最里边挪动，和女孩的后背贴在了一起。 各自的体温相互交融，暖意沿着肌肤传递，两人的身躯同时一颤。下一刻仿佛定格成了雕像，一动不动。 男孩悄悄地把压在身下的手臂挪动了位置，怕手肘不小心顶到女孩。 “绫华...”片刻沉默之后，这次轮到空了。 “嗯，我在啊。”女孩回复得很快，语气听起来有些期待。 “不睡吗？”空眨了眨眼睛，把棉被稍微理了一下，“大小确实刚刚好...你那边抓住哦。” “嗯，好。”绫华配合地裹了一下被子，把小小的娇躯缩了缩，“很暖...很舒服。” “要一起来...来聊聊天吗？”她说，语气是小心翼翼的，含着男孩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好啊。”空说，“不过已经很晚了...不如我们一人讲个小故事，关于自己的，怎么样？” “故事...吗？”绫华愣了一下，“好啊...不过，可能会更晚哦。” “我没关系，绫华你呢？”空感觉到女孩点了点头，小手在他的腰腹处戳了一下。 “那么...我先来吧。”作为男生，空认为自己应该以身作则，“我想讲的是...” 他忽然顿了一下，沉默笼罩了小小的房间。 绫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是和一位友人的往事。他叫哲平，是我的战友，海祇岛反抗军的一员。”他说。 女孩心底忽地颤了一下。她能够感觉到，男孩身体里涌出的那份、忽如其来的悲伤。 “算是缘分吧，我们在残酷的战场上认识，结束的时候却来到那么突然...好像还没来得及说再见。”男孩眼神暗淡了下去，话语忽然卡在了口中，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 空自己也没有想明白...回忆往事的时候，为什么会忽然想到那张苍颜白发的脸，明明他本是风华正茂的少年。他们分别的时候男孩带着怒气，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友人说再见。 “嗯。”绫华转过身子，修长皙白的小手像蛇，从背后缠绕上了男孩的身躯。 他的身体结实坚韧，她却能够感受到，藏在最深处的、坚强但有点柔软的内心。 “不用着急，慢慢来就好。”女孩拥抱住了男孩，把脸颊贴在他的脖颈间，“我会一直...在听的。” —————————— “行了行了，就到这里吧。”托马扯了一把神里绫人，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家主大人，该休息了，明早还有一场和天领奉行的议论会呢。” “托马...你这喧宾夺主的做法，有点小小地过分呢。”绫人的语气有点埋怨，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也好，我的目的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达到了。这就足够了。” “旅行者还不错吧。”托马的声音是小小的，得意洋洋的表情是大大的，“是我认可的兄弟啊，我看人还是很准的，家主大人大可放心。” “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绫人轻哼一声，“托马，要是你有meimei，我相信你是怎样都放不下心的，我比你还理性一点呢。” “唯独不想被现在的家主大人这么说呢...”托马笑得像个孩子，“走吧，小派蒙还在您的房间里呢。” “托马...你是家政官，你应该比我先行一步。” “唯独今夜，是真的没有这种想法啊...” “明早晚点叫他们吧，有关本田家的民事诉讼案件，你代绫华出面处理一下。我房间的书桌台，第二格抽屉的夹层里有特别搜查令...” “好的家主，完全明白...” —————————— 夜已经很深了，月光呈现出一种幽深遂远的蓝。 “谢谢你，绫华。”空轻轻抹了抹些许湿润的眼角，觉得自己太不像样了，“我没事了，你放心吧。轮到绫华了，我很想听。” “空确实是...不会说谎呢。”绫华轻轻地笑了笑。男孩把手心盖在她的手背上，调整了一下姿势方便绫华抱住他，自己并没有松手的打算。 女孩沉默了片刻：“空，有听说过...‘手鞠’的游戏吗？” “手鞠吗？”男孩一愣，思索了一会，“我记得...是稻妻的一种传统玩具，摸起来是毛绒绒的感觉。” “是孩子们的玩具，小时候的我很喜欢玩的。最喜欢的那个手鞠，我给它取名叫‘杜若丸’” “嗯。”空也是一个很好的听众，轻轻拍了拍女孩的手背。 “它的颜色是五彩缤纷的，有好大一片的蓝色和红色，带着黄丝的花纹...小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和父母还有哥哥一起，围成一圈互相抛掷手鞠。”绫华像只小猫一般，在男孩的颈间蹭了蹭，“我还记得那时最喜欢的儿歌的调儿，虽然名字已经记不清楚了...” 女孩的歌声清脆空灵，像是小精灵在林间的小树上起舞歌唱。 “来来来，来玩手鞠。” “一下，两下，三下，手鞠高高地飞过神樱树。” “四下，五下，六下，手鞠高高地飞过影向山。” “七下，八下，九下，手鞠又回到原处，” “又回到了小绫华的手中。” “那是我的最为珍贵回忆...无可替代的时光。”绫华顿了一下，“就像是...现在的你我，一起经历的一切，度过这个美妙而漫长的夜晚...我的生日。” “我会好好地去珍惜，永远地记得此时此刻...你在我的身边。”她说。 无人言语，一片祥和宁静。 夜风吹拂，在男孩心底的清池卷起阵阵涟漪。 “嗯。我也是...很珍惜，很珍惜现在的我们...”空说，“绫华...好狡猾啊，好短的故事。我还想要...多了解你一些...” “但空已经，很困了吧？”女孩笑笑。 “没办法...”男孩耷拉着眼皮，心灵和生理的疲惫席卷了全身，“绫华实在是...太香了...” “所以...现在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啊。”她说，青蓝的元素于空气中汇聚，挂在衣架上的神之眼亮起微光。 水凝成霜，鎏光的冰绫如昙花绽放，冻结了小小的房间里此刻，仅存的半点烛光。 “旅行者，晚安。”女孩轻声言语，带着发自内心的祝福与期冀。 “晚安，绫华。”男孩笑笑。 最后的烛光于此刻骤然熄灭，黑夜刹那降临，仿佛一张铺天盖地般袭来的网。 女孩缓缓地闭上眼睛。这份适闲安稳的时光...如果再多一点就好了呢。 坠入梦乡。 —————————— 一个有点长的小故事，一个有点短的小故事，你的回忆里有友人的面容和战场，我的回忆里有和蔼的父母和兄长。都是曾经的过往，都是无可替代的记忆与时光，而你我一定会铭记在心底，好好地珍惜着，当做小秘密一般地隐藏。彼此之间的小秘密。 那么在接下来的时光，交织的命运与未来，路途蜿蜒盘旋不知所向。 你我选择了前进，而在旅途的终点，定会再次相遇。 所以别怕。这样就好，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