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套娃
寂岩城外北部，一条蜿蜒如黑色鳗鱼的河流流向东南寂岩城的方向。 河水勉强可称得上清澈，一种乌黑的晶体散乱分布在河底的泥沙中，河流因此得名“黑玛瑙河”。 实际上黑色晶体为黑曜石。 寂岩城的黑灰色岩石也含有此种成份。 河中的鱼，不论品类皆为黑背，自水面上向下观看，极为难以分辨。 一条大鱼正潜伏在河底，聚精会神盯着前方一条稍小的鱼。 突然，雪亮的直剑刺破水面泛黑的波光，插入鱼身，并将大鱼一把挑起，丢到岸上。 剑的主人顺势用衣物抹了一下剑身，归剑入鞘，整个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不远的河滩，两名年轻人围坐在篝火旁边，火上架着一只剥了皮的野兔，正滋滋冒油。 其中，一名浑身珠光宝气、长相还算不错、有几份贵族气质的年轻人，自认为风趣地用手肘捅了捅一旁身穿朴素皮甲的年轻人： “所以雅丽丝小姐究竟喜欢什么花呢？” 贵族青年借着整理腰间佩戴的细剑的机会，偷偷向河边望去，那里却空无一人。 一根木棍被插在篝火旁，其上还穿着一条去了内脏的鲜鱼。 “我喜欢蒲公英。” 身材高挑的女孩从随身的皮囊中抓了一把调味料，撒在刚抓来的鱼上。 “蒲公英？那种会随风而去野草？” 贵族青年看上去为自己竟然记得野草的名字而颇为得意。 “蒲公英也是一种野菜，野花野草也有价值，和某些温室植物不一样。” 衣着朴素的年轻人叹了口气，开始后悔接受保护眼前这名贵族少爷的任务。 这时，不远处一棵树上传来一声高呼： “来者何人？我等不是什么歹人，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家坐在火前小酌一杯。” 篝火旁的三人做出戒备姿态，其中的贵族青年略微恼火道： “戴塔在树上发现什么人了吗？我们食物也不多，凭什么分给陌生人？” 名为高挑少女与朴素青年没有理会贵族青年脑残式的发言，而是聚精会神盯着大树后面的树林方向。 一名中年男子从树上跃下，同样盯着树林。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从树林中现身，身披棕色带兜帽斗篷，给人一种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立刻融入树林的感觉。 高大身影一屁股坐在篝火旁，扯下兜帽，露出满脸大胡子，随后掏出一个酒袋，猛灌了几口，又将酒袋递给一旁的贵族青年，并指了指自己，说： “根，”他又指了指一旁的矮小身影，“眠。” 贵族青年看着油腻潮湿、味道刺鼻的酒袋，坚决而轻蔑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朴素青年急忙接过酒袋，仰头喝了一大口，指了指自己： “曼可达，”他又指了指一旁的女孩，“雅丽丝，”接着是之前在树上放哨的中年男人，“戴塔，”最后是贵族青年，“皮斯·布洛赫。” 贵族青年皮斯对曼可达最后一个介绍自己显然非常不满，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名为“根”的神秘大汉突然转头向树林里大喊： “我等不是什么歹人，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家坐在火前喝一口。” 中年男子戴塔大惊失色，之前他并没有发现有第三人在营地附近。 日渐西沉，树林内一片昏暗，虽间或有鸟虫鸣叫，此刻却更显得寂静阴森。 片刻后，一名旅者装扮的年轻人从树林中走出，身材偏瘦，皮肤苍白，身后背着一个旅行袋，腰夸一柄短剑。 青年名为林凯，在此异世界使用的名字为凯，是一名一阶魔法师，却占用了一名大魔法师强化过的rou体。 此外，林凯刚刚经历过一场近战和侦查、反侦察方面的特训。 说是特训，也只是在杰利加特有时间的时候指导一下林凯。 之所以林凯没有被四人小队觉察，并非林凯随随便便特训一下就成为了隐匿行动大师，而是单纯因为之前林凯的位置距离篝火太远。 在篝火原本主人们诧异的目光下，林凯走到篝火旁坐下，清了清嗓子，指着自己道： “凯。” 随后，扭头朝树林的方向也喊了一句： “后面还有没有？我等不是歹人，过来坐坐，位置嘛，挤一挤总会有的。” 半晌，树林中毫无回应，林凯有点不好意思：“我就试试，能不能炸出一个两个的。” 自从来到异世界，除了部份记忆确实之外，林凯的情感也莫名其妙遭受到了削减，或者用他自己的话说叫做“打折”。 不是完全泯灭感情，而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打了个很大的折扣。 而羞耻心嘛……似乎也属于感情的一种。 刚刚林凯的所作所为，自己在最后的选择公会时的一系列动作，换做是前世，他是绝对做不出的。 这是这种古怪变化好的一方面。 不好的一面也有，那就是林凯觉得自己某些时候可以变得冷酷。 如果失去感情，那他还是自己吗？ 当然这种能让苏格拉底、黑格尔、笛卡尔大战一场的命题并不是现阶段的首要重点，林凯只是在时刻提醒自己，留意自己的变化。 根狐疑地说：“后面还有人？” 林凯一脸诚恳：“没了，大概。” 这时与根通行的、一直没有开口的眠说道：“梦是朦胧的。” 声音梦幻婉转，如同雾中忽远忽近、若有若无的笛声，神秘而又悦耳。 根大笑：“连你也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 “没有并非我的言语，我说的是朦胧。” “那就是没有咯，想不出还有谁能瞒过你的感知力。” “我跟弱小。” “能瞒过你的人不会对我们感兴趣的。” 林凯接过话茬：“但是你们似乎对我很感兴趣。” 名为戴塔的中年人摸了摸毛发稀疏的头顶： 现在是什么情况？到底是谁在跟踪谁？ 还是他们原本就是一伙的？ 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他们四人小队身为这片营地原本的所有者，竟隐隐有被排除在外之势。 戴塔不卑不亢地变态： “还请几位行行好，有什么问题坐下谈，如果非要动手，那边的河滩更加开阔。” 林凯率先开口：“我乃一届旅人，喜欢独行，谁知从早上开始，这二位就一直在跟踪我。后来我们都远远看到篝火的烟气，他们竟然加快速度，饶过我，迅速与你们会合，这如何让人不起疑心。” 根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竟然被你发现了。我们赶路恰巧路过，我从你身上感觉到了不自然的魔力扰动，而眠竟然从你身上感受到了扭曲强大而又奇特的精神力，我为我们的行为道歉。” 名叫曼可达的、身穿平平无奇防具的青年兴奋起来：“这么说你们是德鲁伊？” “先别说那些废话！”贵族青年皮斯突然大吼道。 他鼻翼耸动，似乎闻到了什么珍馐佳肴。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眠的身侧，简直像是在滑行。 只见他轻轻摘下眠的兜帽，露出银白色的短发和雪白的肌肤，根没有制止。 眠双眼闭合，轻微地、有节奏的呼吸着。 皮斯讲手指竖在嘴前： “嘘，不要打扰美女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