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追随与执念（2）

    成越把珋霏安顿在一个偏僻的放置杂物的帐篷里，待她休息后又出去了。

    他原来的计划很简单：潜伏在主营地附近等待小曦露面，然后在她面前故意强行闯入。待游嗤被惊动出面后，他便乘机提出要和小曦单独谈一会儿，即使游嗤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必定碍于小曦的情面不得不答应下来。只要他和小曦独处，就可以为她激发神鸟圣石的力量，建立意念门带她一起离开了。

    他明白这样做如同一场赌博。他虽然可以为小曦激发神鸟圣石的力量，但在卡布祭坛把她救回来、助她击退魂士不能不说是一种侥幸，那其实只是小曦在危机关头无意识中利用神鸟圣石暂时激发自己体内的力量罢了。不过只要小曦还爱他，那么她就有可能面对他陷入无法自救的险境而再次爆发体内的力量。

    他不去想这样做成功的机会有多大，也不去想失败的后果是什么，他只想着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就一定要把她救出去。

    可是，这个计划已经因为珋霏的突然出现而被迫放弃了。即使他可以带着珋霏一起硬闯主营地，也不可能带着她和小曦见面，否则这异常举动必定会引起游嗤的怀疑。他现在只能先去主营地打探情况，然后再另做打算了。

    成越来到营地的一个黑暗角落，在一支巡逻队经过时干净利落地把最后一个勇士击晕拖入灌木丛后，便代替他混进了巡逻队伍之中。他跟随巡逻队顺利通过了营地中心的入口，之后又悄悄离开，潜到主营地的附近。

    借助夜色和雾气的掩护，成越从主营地附近的一棵高树上眺望。虽然这时已经是夜深人静，帐篷里也不再透出灯光，但营地上方却依然火光通明。成越看到营地的里里外外都守卫着大批的勇士，从他们严密的部署和巡逻路线看，根本没有漏洞让敌人有可乘之机。

    然而这还不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他最不想看到的是，那里已经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了。

    颜色鲜艳的诺蔓果装饰在每个营帐的门上和窗边，树枝上幡带飘飘，带动幡带下的铃铛果发出轻快的碎碎的叮咚声，好像为这静谧的夜轻轻地伴唱。而用于新人举行诺蔓仪式礼台也已经搭建好了，同心藤和黑骁团的幡旗被精心地装饰在四周，一张黑底红纹的长地毯铺在礼台的正前方。

    难以言喻的心痛后，成越定了一下游离的心神，强迫自己再把目光投过去。

    突然，他发现在最大的帐篷前方，熊熊的篝火中偶尔会飞快地旋出一连串绿色的火苗，就好像被惊吓的青蛇窜到焰火的最顶端，然后爆出耀眼的火花后又消失不见了。他皱起了眉头，再认真寻找，果然在主营地的七个不同方位发现了七个同样的篝火。

    魍蝎阵！他的心不禁微微一抖。

    他对这个法阵印象深刻，因为游嗤曾经利用这个法阵使骄横的阎沙部落首领不战而败，最终以极其恐怖的方式自刎而亡。

    这魍蝎阵的厉害之处，不在于它可以阻隔敌人潜入的门阵，也不在于它可以在敌人入侵时马上连成结界，把闯入者困死，而是在于它可以和施法祭司心意相通，产生无法抵抗的幻术，使闯入者或疯疯癫癫，或自残而亡，或变成施法祭司的傀儡。

    看到奎连黑祭司居然用到如此狠毒的法阵，成越的眉头紧紧地锁上了。

    虽然珋霏手上有天灵祭司的破壁石，但奎连黑祭司的巫术深不可测，万一他们计划败露落在奎连黑祭司手上，以他阴险狠毒的性格必然会瞒住游嗤将他们软禁起来，到时就会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他并不担心自己，他只是担心如果珋霏有什么损伤的话，自己就无法和白达枭的在天之灵交代了。

    巡逻队密集地从他下面经过，未免打草惊蛇，他稍作停留就回去了。

    他把主营地的情况告诉了珋霏，希望她冷静下来后可以知难而退。虽然珋霏听到“魍蝎阵”的时候也露出了惊愕的神情，但眼神稍微闪烁了一下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了。

    “成大哥，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回去的。这个魍蝎阵我了解，只要有破壁石在，我就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至于你说游嗤可以感应到圣女的位置，这个就不用担心了。因在我来之前，我已经在我们营地设好了回去的门阵。在行动之前我会先在这里布下连通营地的门阵，只要我们把圣女带到这里来，就可以直接回去了。就算真的被游嗤察觉，他也不可能赶上我们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们这次办的事情绝不是开玩笑的，只要稍有差池，很可能就会丢掉性命。”

    “这个我当然知道！成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珋霏对成越嫣然一笑，“其它方面的法术我不敢说，但在黑巫术方面我肯定可以比得上天灵祭司。只是……”她又皱起了眉头，“这破壁石必须要成对地使用，我们要潜入主营地，还要在魍蝎阵的阵内放置另一颗破壁石才行，这才是现在最大的问题……”

    成越看着珋霏认真的神情，知道劝不动她了，于是也不再多说，再听到珋霏的话，马上就想起了今天遇到的桑弥。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我可以办到。不过仪式明天晚上就要举行了，你能够赶得上吗？”

    “放心，门阵的事就交给我吧！”珋霏又对他一笑。珋霏的笑容依然甜美，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的眼睛似乎少了几分以往的清澈。

    第二天天刚亮，成越就到中心营地的入口附近潜伏起来。

    果然一大早，桑弥就向着图阿勒的帐篷走去了。当她出来的时候，背上的箩筐又装得像小山一样高了。

    这时营地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多起来，成越悄悄跟在她的后面。当桑弥从两个帐篷间的一条小路向小溪方向走时，成越趁着周围没人，用意念力把一条枯枝移到了她的脚前。桑弥个子小本来就走得不轻松，再被这样一绊，马上失去平衡扑倒在地上。

    怦咚哗啦！东西摔满一地，一个匣子被撞开了，从里面滚出了两个颜色鲜艳的木偶，成越的目光马上落在了这对木偶上。

    他认出这对木偶是塞木司部落举行诺蔓仪式必须要用到的祭品。在仪式举行当晚，这一男一女两个木偶要分别放在新人等候的房间，意在吸走他们身上的污浊之气，而举行诺蔓仪式的第一步正是焚烧木偶的“焚浊仪式”。

    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他稍微调用意念力，两个木偶立刻飞进他的手里。

    成越把女木偶拿稳，手指稍微一用力，就在它的底部戳了一个小洞，然后迅速把破壁石塞到里面。未免引起怀疑，他在男木偶的底部也戳开了相同的一个洞。

    这时桑弥已经嘀嘀咕咕地拍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了。当她看到散落一地的东西，顿时傻了眼，赶紧放下背上的箩筐慌慌张张地收拾。成越趁她转过身的时候，再次调用意念力，两个木偶又嗖地飞回原来的位置。

    桑弥一边骂自己，一边把东西放回箩筐里。当她把连心木拿起来时才发现被压在下面的空匣子，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赶紧抬头四处寻找。她一看到泥地上的木偶，便马上扔掉手里的连心木跑了过去。她惊惊颤颤地把木偶捧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掉上面的泥巴，细细打量了一番后才松了口气。

    桑弥背起箩筐，显得更加小心了，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前面的路。成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知道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也转过了身。

    当他回去藏身的营帐时珋霏已经不在了，一直到中午才回来。她说出去是为了寻找布设门阵的介物，已经全部找到了。不过成越却发现她总是有点心不在焉。

    “珋霏，你今天出去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成越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块馍饼递她。

    珋霏坐在矮桌上，似乎没有听见，一直看到眼前的馍饼，才突然反应过来。

    “呃，成大哥……谢谢……”她把馍饼接过来，显得有些勉强地笑了。

    “珋霏，你刚才出去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怎么会呢？一切都很顺利。”她随意咬了一口馍饼，然后又很快地瞥了一眼成越，“可能是这两天有点累了……而且心里面也总是想着父亲……”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要勉强了。珋霏，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成大哥你放心，我没事，我一定会按计划进行的。”

    “珋霏，我明白你的好意，不过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我正是因为不想将来后悔，所以才要留下来，你明白吗？！”珋霏突然望向他，略带怨恨的眼睛里又流露出一丝悲伤。

    成越愣了愣，明白她的怨恨和悲伤都来源于对自己的执念。他避开了她的目光，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坚持要留下来，我也不再劝你。你布好门阵就早点休息吧，我们入夜就要行动了。”

    当珋霏在营帐内布设门阵时，成越就在一旁闭目养神，调和气息。他肩膀上的外伤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只剩下淡紫色的一条薄薄的疤痕，而元气经过这两天的调息也基本全部恢复过来。

    珋霏不时出神地望着他，不过当成越睁开眼时她又马上把脸别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