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味
太阳跳出地平线的同时，林艾薇从睡眠中醒来。 她的作息非常规律，尤其是早晨起床，就跟拧紧了发条的闹钟，日出便是闹钟响铃的信号，从来没有例外。 林艾薇打开衣柜，穿上了晨光中学的深褐色校服。随便用手指梳理了一下睡乱的长发，刷牙洗脸后下楼。 威廉已经下班了，他在晶珀城里一条十分有名的酒吧街找了份调酒师的工作，通常从晚上九点工作到早上五点。 薪水不高，但每个月拿到的小费很可观，完全足够他和林艾薇两个人的开销。 平日里，两人的作息时间几乎错开。 除了傍晚短暂的会面时间之外，只有清晨林艾薇起床的时候能看到威廉强打精神在厨房做早餐的身影。 他一再强调那是他自己的晚餐，只不过连同林艾薇的份顺手一起做了而已。 在营养剂的当道的新食品时代，像威廉这样注重口感和进餐品质的普通人真是太稀有了。 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威廉几乎白天从不出门。 特洛星的夜晚固然漫长，白昼里的日照强度却极为厉害。 他每周至少要花二十分钟以上的时间抱怨这颗殖民星的日照，真不知道那么多碎碎念是从哪里来，简直比老婆婆的诅咒更加罗嗦。 只有半片墙壁，被威廉戏称为开放式厨房的粗陋屋子中架着简单的火炉，门大开着，风刮过，连带一楼的客厅都充满了rou食的香气。 威廉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强打着精神站在炉子前，他专注的看着平底锅里的香肠和培根，顺手往里面打了两个蛋。 三分钟后，七分熟煎蛋出炉，连同煎得刚刚好的rou食被一起被盛放进白色的瓷盘中。 桌子上已经摆了三大盘早点，煎饼，吐司，燕麦片还有蓝莓酱。这些都是在营养剂开发之前人们餐桌上常见的早餐，在平民区已经不多见了。 “早安艾薇，你昨天睡的还好吧？”威廉一脸衰样的放下锅铲，将盘子端到餐桌前。 “早安威廉。我睡的很好。倒是你，看起来恹恹的，是不是在夜场遇到了好事？”林艾薇坐在桌前，抬着头奇怪的问道。 “感谢关心，请放心，我的贞cao完好无损，除了你之外我不会考虑其他任何女人的。”威廉精神不济还有空开玩笑，看样子只是因为熬夜后缺乏睡眠吧。 他看到林艾薇插起香肠，合并着蓝莓煎蛋麦片统统裹在煎饼里送人口中，忍不住张开嘴想提醒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 “你先吃，剩下的留着，我等会儿先去补个眠，回头睡醒了再解决它们。”威廉有气无力的说道。 他看起来真的昏昏欲睡，随时可能倒下，让林艾薇忍不住有些担忧。 “要睡就去啊，罗嗦了什么，真怕你在地上直接睡过去。” “没事，天都没亮呢，时间还很早。我想再多看看你。” 这家伙甜言蜜语的水平真是一日比一日渐长。 “对了，别忘记喝我特地为你调配的樱桃汁，喝了之后皮肤会变得漂漂的。” “知道了。”林艾薇说完，拿起手边那杯红色的果汁，一口气喝光。反正每天都有那么一杯，照威廉的话说，是他练习调酒的作品。 “谢谢捧场。” 威廉呵呵的笑着，晃晃悠悠的朝地下室走。客厅作为公共活动区域，已经放不下床铺了，反正他白天睡觉，也不在乎环境，将就着用黑乎乎的地下室睡了。 林艾薇对此一直颇为自责，餐桌上的这些食物其实都是威廉的好意。 他在外面工作，下班后自有很多办法解决吃食的问题，根本不需要特地在天亮前赶回来。 做的东西虽然难吃了点，吃完之后精神会变得很好，所以林艾薇并不排斥。 她又拿起一张煎饼，将零碎的配食卷进去，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着。 依旧吃不出什么味道。 无论是昨晚那个三百块的至尊双层吉士牛排萌萌堡，还是每天早上威廉做的早餐都如嚼蜡般无味，那杯酸酸甜甜的樱桃汁除外。 也许我的味觉在星际飞船的事故中受损了吧。林艾薇这么想着，顺手取出一份营养剂一口饮尽。 她将光脑放妥，直奔城际交通车站。 在特洛星上，所有的适龄孩童都有免费接受教育的权利。 十六岁之前每人每天可以领取一支成长营养剂，一个月还有五十元生活补贴。学校的硬件配备几乎差不多，不存在什么学校特别好，什么学校特别不好的问题。 所以，很少有孩子不愿意去上学，毕竟在校园里读书要比流荡在外面舒服得多。 早上七点半，城际列车准时抵达第四十七号平民区，学生可以凭证件免费搭乘。林艾薇刷了卡走到站台，刚好听到列车呼啸而来时发出的鸣笛声。 “第四十七号平民区到了。” 柔和的机械式女声同时响起，站台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十几个人，大部分都穿着各种学校的校服。 这辆城际列车的终点站是晶珀城。连同晶珀城和五十个平民聚集地在内组成了特洛星的殖民规模。 平民区是没有资格冠以城这个后缀的，通常以数字编号来排序。晶珀城便是这颗殖民星上最为发达中心的地区，也就是八成星球资源聚集的区域。 列车在站台上停留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分钟，接下来还有八站才会抵达目的地。 林艾薇走进列车，即将关门的时候，一个男生慌慌张张的从站台的一端冲向列车。 “啊！等等我！” 是肖远。 嘀嘀嘀！ 关门警告声开始作响，他似乎要赶不及了，下一班车是半小时后，如果没赶上的话，毫无疑问会迟到。 车门开始关闭了。肖远挥舞着手臂，只差半个身位就能挤进车内，但是脚下已经脱力。 再迈一步啊！快！ 一只手抓住了肖远伸进车厢内的左臂，然后狠狠的将他朝车里一拽。 “滴！” “列车正在启动，请注意，下一站是第三十五平民区。” 车内的广播响起，肖远狼狈的跪在地上，心有余悸的望着车外，就差那么一点点，真是千钧一发。列车是无人驾驶，就算被门夹住出了事也没人管。 他喘息了一会儿，感到心脏依旧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女孩的小手留下的触感依旧残留在掌心中。 她的手有点冰凉……难道没吃早饭？ 肖远红着脸，也不知因为跑太急还是害羞的，低声对林艾薇说道：“谢谢。” “不用了。你说这两个字我已经听的耳朵都要生出老茧了。”林艾薇神色平淡，觉得刚才拉了他一把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两人的高危险举动引来了车上其他人的侧目，不过看到他们都穿着晨光中学的校服后，无人责难他们。 一个人的基因数值在出生之时就有了大致的区间，然而十六岁前，可以通过后天的手段促进基因数值增长。 小孩子在校园里接受教育和锻炼从很大意义上就是为了催生第二次基因数值爆发，直到毕业时会再做一次基因测试。 也就是说，无论生下来的时候基因数值高还是不高，没到十六岁都无法盖棺定论。 哪怕是平民区，说不定也能出现一个奇迹般的人物，实现从吊丝到高富帅的华丽逆袭。 这样的人在联邦中并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