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节 逃票
预定的日期到了,我们三个人如期出发了。他俩人好像都买了直达天津的车票,我呢,只买了一张站台票,‘白拉’线嘛。 一帆风顺的到达了白城。换乘去天津的火车需要等待两个多小时,白城车站很小,我们顺着铁道很快就绕出了车站。在白城市,我们找了一家小饭馆,吃了饭,又在市里溜达了一圈,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又顺着铁道绕进车站,站在站台上等待着火车进站。站台上人很多,都是等待这列火车的。远远地传来火车的轰鸣声,等待的人群一下子全都精神了起来,坐着的站起来了,抽着烟的也把烟扔了,大家的目光全都朝着火车来的方向。 火车减慢了速度,缓缓驶进车站,人群一下子拥了上去,把车门堵了个严严实实。这是从齐齐哈尔开来的火车,车上的乘客在火车进站后都打开了车窗,我们向着这些车窗里面看去,有几个像是天津知青的人坐在里边:“喂!哥们,是天津的吗?” 里边的人马上顺着声音转过了头,当我们的眼光相视的那一刻,我知道,我们已经遇到老乡了。说话间,‘老乡’已经把身子探出了车窗,我们顺手把身上背着的提包递了进去,‘老乡’接了过来,顺手放在了座椅上。 如是这般,我们都把身上背着的提包递了进去。一身轻松的我们向四周看了看,车门口拥挤的人群依然如故,郑洪用手撑着车窗向上一跃,口中说着:“哥们,拉我一把。” 那‘老乡’顺势一拉,郑洪的身体就探进了车窗。在‘老乡’的帮助下,郑洪钻进了车厢。他刚刚站稳身子,马上转过身体面向我们。我丝毫没有犹豫,学着郑洪的样子,一下就跃上了车窗。 在郑洪和那几个‘老乡’的帮助下,我也平安的站在了车厢里。大伙儿七手八脚的把金泉也拉进车厢,我赶紧把我们的提包向行李架上放。金泉进来后亲热的和那几个‘老乡’握手,嘴里说着客套话,手中又掏出烟来向那几个‘老乡’敬烟。 郑洪已经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与一个‘老乡’亲热的聊了一来,说的无非是“你们是哪儿的?你们在哪儿下乡?”之类的俗套话。 我们的行李都安放在行李架上了,我也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顺手接过郑洪递过来的烟,优哉游哉的抽了起来。通过交谈,我得知这几个‘老乡’都是在黑龙江农场下乡的天津知青。他们的生活比较好,有严格的管理,比起我们当年插队在沙仁台时各有不同。谈到我们现在已经选调到工厂,他们羡慕的表情溢于言表。 火车一声长鸣,慢慢地启动了。车上人还是很多,虽没有到人挤人的地步,但是在走道上也是站满了人。我们几个心安理得的坐在座椅上,抽着烟,聊着天。金泉拿着茶缸去打开水,不久,沮丧的拿着空茶缸回来了。“茶炉那围着好多人等着打水,可茶炉根本就没点火。”金泉气哼哼的说。 郑洪说:“你们谁的手里还有‘恒大’,只要有‘恒大’,就不愁没开水喝。” 我和金泉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有。倒是旁边一个‘老乡’问郑洪:“我这儿还有半盒‘恒大’,可是你怎么弄来开水呢?” “你们要开水吗?要开水就拿着茶缸跟我走。别忘了带着你那半盒‘恒大’。”郑洪说。 那个‘老乡’拍拍身上穿的绿色棉袄的口袋说:“带着呢,半盒够吗?”他抬起头望着郑洪,等待着郑洪的回答。 郑洪笑着说:“够了,只要烟盒里有,一支就够。”然后对着那个‘老乡’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发了。那‘老乡’点了点头,然后从车厢的小桌子上拿了一个大茶缸便要随着郑洪出发。 金泉手里拿着茶缸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就走。我刚想站起来跟着去看看郑洪用什么办法能在全车厢的乘客都没有开水喝的情况下仅凭一盒‘恒大’就能解决我们喝开水的问题,郑洪用手按了一下我的肩头,低声说:“你就别去了,你在这看着点咱的东西。”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又坐回了座椅上,从口袋里掏出我的‘迎春’烟,与其余的几个‘老乡’在那里抽起烟来。 他们几个打水的人去了好长时间才回来。当他们把茶缸放到桌上时,周围的乘客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有人问道:“是开水吗?你们是从哪儿打来的开水?” “餐车,我们是从餐车打来的。”同去的那‘老乡’不无自豪的说。 郑洪什么也没说,放下茶缸后一屁股坐在我身边,小声地对我说了一句:“喝啊!”我点点头,没吱声。 旁边座位上传来金泉的声音:“……我们进了餐车,一直往厨房走。在厨房门口被一个上岁数的拦住了,‘哎!你们找谁?’再看郑洪,叼着烟卷,抽了一口说:‘不找谁,我们找点开水。’那人转过头来,问郑洪:‘你是天津的吧?’郑洪洋洋得意的点了点头,‘怎么着?’‘天津的恒大烟不错,你们带着了吗?’这时,我以为郑洪得把咱那半盒恒大递过去呢,没有,郑洪就是问了一句:‘带着呢,你想干嘛?’那个人马上变了一副笑脸:‘来来来,跟我走,我帮你们打开水去。不过……’他朝着郑洪伸出俩手指头,谁还不明白他那是嘛意思,就是想要烟呗。郑洪这时候才从这哥们……” 说到这里,金泉停顿了一下,用手指了指跟他们一起去打水的那‘老乡’,然后继续说,“手里接过那盒恒大,从里抽出一根递给了那人。那人没舍得抽,顺手夹到耳朵上了。嘴里一边说着‘谢谢,谢谢。’一边帮我们打好了开水,就用了一根烟。看来,咱天津恒大还真行。” 金泉兴高采烈地讲了打水的过程,让那几个‘老乡’们的脸上现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不知是为恒大烟得意,还是因为自己是天津人得意。 金泉周围的其他乘客看着他手舞足蹈的夸夸其谈,脸上现出了遗憾的神色。我转过脸来看看郑洪,他正把脸注视着窗外,默默地抽着烟,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天黑了,车厢里稍许有了一些安静,大家都在各自想办法休息。有座椅的,有的趴在小桌上睡了;也有的背靠座椅闭目休息。没有座位的,有的站在座椅旁,手扶着座椅,把头放在手上闭目养神;还有一些人居然钻到了座椅下边酣然入睡。 列车不紧不慢的前进着,哐、哐、哐、哐,车轮的响声。车厢里人们的说话声、打鼾声,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嘈杂声响在夜晚的车厢里。烟草的味道夹杂着脚气的臭味充满了被关得严严实实车厢。 艰苦的熬过一夜,天终于亮了。没有人关心火车现在在什么地方,只要它还运行在铁轨上就行。起‘床’了的乘客纷纷拿着毛巾牙刷向车厢的两端走去,那里有供盥洗的水池等设施,还有应该供应的冷水。 遗憾的是,大家兴兴而去,悻悻而回,车厢两边的‘盥洗室’里均没有水。有人回来告诉说,前边走过两节车厢那里的‘盥洗室’里有水。有许多人涌向那里,金泉也随着大家而去,在他走之前,我和郑洪把毛巾交给他,希望他把我们的毛巾浸湿,我们只用湿毛巾简单的擦擦脸就行了。 随着天越来越亮了,车厢里已经没有睡觉的人了。乘务员们也开始工作了。先是扫地、擦地,做过卫生不久,她们又推着那像一口窄窄的箱子一样的小车来车厢送饭来了。铝制的饭盒里装着不满的一盒米饭,饭盒里还有一些蔬菜和几片粉肠。没有其他吃的东西,我们都买了这盒饭。金泉自认为自己饭量大,买了两盒。 这是什么米饭呀,饭粒干巴巴的。吃一口在嘴里,什么滋味也没有,除了那几片粉肠。将就吃吧,可是米里的沙子太多,咬在嘴里咔咔的响。没办法,慢慢的细嚼慢咽吧。亏了我只买了一盒,直到乘务员来收饭盒也没吃完,算了,不吃了。我把饭盒连同没吃完的饭一起交给了乘务员。金泉吃的快,两盒饭已经吃的光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