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救
江府,此刻灯火通明。会客厅内众婢女向诸宾客奉上茶后便速速回避,江咏夏正面色凝重地坐在上首,左右客坐上分别坐着江咏秋以及三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们都是同江咏夏父亲同一辈份的老人了,也就是江咏夏兄弟两人的叔伯。在目睹江蔓乘马车离开后,江咏秋知道哥哥又一次不知轻重地做了坏事,而且很有可能害了江蔓。 面对如此危急情况,江咏秋知道哥哥是怎么也不会听从自己的意见的,所以直接去找了叔叔伯伯们,尽管哥哥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但对家中这几位尚健在的长辈还是有所畏惧的。 左手边第一位,江咏夏唯一还在世的伯父率先发话了:“就在今日辰时,咱们城总督府的丁大人成了阶下囚,现在正在押赴京城途中,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甚至亲眼目睹吧“ 在坐的另外两个长辈都点头回应,但江咏秋默然不语,此节骨眼上哥哥可能已经很痛苦了吧,江咏秋觉得自己不应该落井下石。 说完后三位长辈将目光齐聚到了江咏夏的身上,只见江咏夏脸色铁青颤微微地说道:“小侄已经派出家奴去寻蔓儿了。” 随即一拳击中身侧的香案,愤怒道:“樊添明那小人实在可恨,编谎话欺骗我,要是让我逮到他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方泄我心头之恨。” 伯父江德安怒从心起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具应声跳起两寸高打翻了,茶水洒了一地。虽然已经年越耄耋,但手中功力却丝毫不减。 “畜生,满嘴粉饰之辞,你和那丁宇不过是一丘之貉,我们几个早就提醒你不要和此人过多来往,是你置若罔闻才酿成今日之祸。” 江咏夏听到伯父这样说也是强压心中的怒气,一股无名火不知道往哪发泄,只是斜眼看着伯父却不敢顶嘴。 “怎么,你还要跟我动手不成。赶紧去把江蔓寻回,如若不然,就把你十几年前欠下的风流债抖出来,你也别想坐稳这江家主的位子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讶不已,因为都不知道江咏夏曾经还有这样的隐秘情史,都以为他只有原配夫人一个。根据江家家规,私德有损之人是不能担任江家主事人的,若此事证据确凿,江咏夏就只能退位让贤了。 不料江德安这话刚讲完就已经触及到了江咏夏最不愿意被人提及的逆鳞,当场不顾形象的瞬间暴怒。伸手直指江德安额头吼叫。 “你说什么,老不死的,我敬你三分,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眼见情势不对,身为德字辈排行老三的江德贤赶紧站出来当和事老了。 “唉,贤侄不必动怒,你伯父不过随便瞎说,毫无根据。虽然曼儿身为女儿身,但毕竟是受洋务学堂培养的青年才俊,轻视不得。” 江德誉一摊手补充道:“是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在这里争斗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出对策找到曼儿。不然我们这些人都要内疚一辈子,洋务学堂那边也没法交代。” 两位叔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江永夏,江德安便互相瞪了对方一眼,顺着这个台阶就下了,再没有做毫无意义的内耗。 江永夏道:“我除了留有几位女仆在府服侍以外,其余的家丁都已经派出去了,但老门东后边郊区的山绵延数十里,每日在此附近路过的马车达到数千辆,这点人派出去有如大海捞针。” 江德誉冷静分析道:“据咏秋贤侄提供的线索来看,这人掳走蔓儿不是为财就是为色,或者说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想拿下蔓儿做人质。如果是这三点,那蔓儿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免不了要受点皮rou之苦。” 江德贤说道:“四弟分析得不错,现在大街上各处都张贴了画有樊添明画像的通缉令,可见这贼子是想在手中握点筹码。” 江德誉道:“咏夏,我们三个老头子共三处院子,家丁共计七十六人,除了每户留下三个等消息外,其余人等都已经发往将军山方向寻找。这事侄媳还不知情,先别跟她说,等蔓儿回来再让她去见她娘。” 此时门外响起女婢的的敲门声:“禀告老爷,小姐有消息了。” “快进来吧。”江咏夏急忙关切道。 女婢领着一个家丁进了门,家丁神色紧张地垂首站在女婢身后等着回话。 “快说蔓儿现在在哪里!” 家丁战战兢兢地回话道:“回禀老爷,小人回来报信时那伙人已经挟持小姐跑到了牛首山上。但他们好像被人追杀,跑得飞快,小的们实在追赶不上,隐约看到有好几人落马。”家丁对江咏夏的狠毒心知肚明,察言观色地小心答话,生怕惹恼了主子领罚。 已经得知江蔓下落,江咏夏不再那么提心吊胆了,急切想要解救女儿,向几位长辈道:“咏夏在此谢过几位了,此行去解救江蔓路途颠簸,您几位年事已高经不起这样折腾,小侄劳烦几位叔叔伯伯各自回府等消息。” 转过头又对江咏秋说道:“咏秋,对方现在都是亡命之徒,我只身前往恐怕难以应付,你陪我走这一趟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江咏秋立刻应道:“哥哥哪里的话,只要能救回江蔓,我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出发吧,去迟了怕江蔓有性命之忧。” “快快前头带路,别误了时辰。”江咏夏吩咐家丁道。 家丁看老爷并不打算迁怒于人,便顿时感觉轻松,欣然领命道:“喏,小人已经让府中女眷在府门前备好快马。”
众人随家丁快步来到府门处,只见已经有两个面容姣好的女眷手牵缰绳立于马侧等候,另外还有两个女眷手中拿着箭袋,弓弩,唐刀在一旁等着,见主子来便迅速上前递上。 兄弟两个人上马便不再多言,拎起辔头拨转马头朝老门东外疾驰而去。月上梢头凉意渐浓,老门东里的游人早就散去,还剩下那么稀稀拉拉的几个,街道静得只剩下马蹄声及驱马打马的声音,因此一路畅通。 江咏夏在脑海中想着一会的遭遇战,他商海打拼多年,要问他怎么经营算计那他可以娓娓道来讲上一柱香的功夫,但是要说怎么杀人那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何况对方现在正在穷途末路之际,必然是凶相毕露,想到此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起来,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江咏秋,他没有表现出一丝畏惧,反而是镇定自若。 自从父亲亡故,江咏秋便在哥哥的压迫下,跟底层百姓打成了一片,几乎没有豪门旺族的气质和包袱在身上。在过去那些艰苦奋斗的日子里,他已经被打磨得圆滑世故,这世上除了生死,其他的都不叫事儿了。 经过一个时辰的奔波,两个人已经慢慢进入了山区,沿途遇到了几个留守引路的江家仆人,几个人聚集到一起赶路,在这静谧的山路倒也能壮壮胆,显得不那么可怕了。好在还有朦胧的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柔和地撒在山路上,这样就不用摸黑前进了。 突然,一个家丁轻声叫道:“老爷,有情况。刚刚在侧面山路上,我好像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 “走,上去看看。”江咏秋等几人立即停下拨转马头上前察看。 江咏夏把随身带的一把唐刀丢给一个看上壮实点的家丁,指挥道:“你,下马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那家丁一把接过刀,下了马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用脚踢了一下,没有动静。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两根手指去探地上那人的鼻息,顿时被吓得向后一个趔趄躺倒在地上。原来那躺着的是一具气绝多时的死尸,惨白的脸上流下几道红得发乌的血痕,正是从前额中箭处流出。那当口人又紧张,漆黑的箭身隐藏在夜色中,远点实在难以看清。 听到家丁惊呼江咏秋顿时觉得事情不简单,便下马察看一番后立即警告道:“所有人提高警惕,可能就在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