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苏醒
整个南国上下都在为大皇子这惊天动地的举动买着单，国内民怨鼎沸，国外虎视眈眈。 南国历经数代人所开创的基业如今因为磐龙崛事件开始摇摇欲坠，北方边境陈兵百万，只等一个契机，便可借着南国内乱从南国身上撕下一大块rou。 可就是在这危急关头，本应是南国最高权力所在的地方，养年殿此刻却悄无声息，安静地甚至有些迷惘。 整座养年殿门窗紧闭，微弱的光芒从各种奇特的角度射入殿内，呼泰达斜靠在床沿，目视着眼前的这位——掌印太监。 延年寿此时微微躬身，却又不似以往那般恭维，静静地注视着呼泰达，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良久，呼泰达张口，言语中不带有一丝情绪。 “朕快要死了。” “陛下已经死了。”延年寿应和着。 “可是朕还睁着眼。” “睁着眼的不一定都是活人。” “......”呼泰达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却又何其淡然。几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朕死了，还会有下一次。” “不会有太多次了。”延年寿的话语中略带一丝不屑。“我会苏醒的越来越早。” “朕可以直接将你砍了!” 呼泰达的神情突然激愤了起来，换来的，却是延年寿无情的嗤笑。 “‘我们’，无处不在。” 于是，呼泰达便死了。 “陛下！殡天了！” 消息很快就从养年殿传播到了整个南国，身处帝都的名义上除呼泰达以外的南国政权最高人物之一——大公主呼卓铃成为了第一波接收到消息的人。 理所应当的，呼卓铃第一时间在禁军的护送下前往养年殿，并在养年殿对外宣布自己将暂代摄政之职，直到大皇子归来。 ...... 延年寿于那座皇宫内唯一的花园散着步，呼泰达已死，皇宫内便不再有能够限制他的桎梏，身为掌印大太监兼皇城禁军统领，只要他手中还攥着皇印，那么除了公主和皇子，便没人敢动他分毫。 而如今公主在养年殿守灵，大皇子在外，整个皇宫内到处都是延年寿可去之处——不过呼泰达并不近女色，除了皇后呼谷英，便再没有嫔妃，故而值此万籁俱静之时，只有这花园，成为了延年寿唯一能够想到的较为舒适的地方。 毕竟这具身体常年跟着呼泰达，呼泰达可挺喜欢这座花园的；自然而然的，“延年寿”的身体也习惯了这里。 “还是醒晚了呀，呼泰达一死，后续的剧情依旧会如同往常一般进入既定结局。”延年寿皱着眉头，从怀中掏出一份手写的册子，细细翻来，终于在倒数的某一页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南国，终究还是被北朝给灭了嘛。” 延年寿收起册子，抬起手敲了敲耳旁，清脆的“叩叩”声传来，却不见半点物什在延年寿的耳边。 “这里是，文三；收到请回复。” 延年寿，便是进入到纪元记忆中的文三，而这片南国，也不过是纪元的记忆罢了。 等了半天，耳机内都没有传回任何信息，文三便不再呼唤，而是坐到了花园庭院的长椅上，开始梳理起了自从他来到这片纪元记忆内所发生的种种。 所有的“我们”在进入到纪元记忆后，都会附身于记忆中的幻影——这些幻影由梦主的记忆所构成，是梦境组成的一部分。 “我们”在附身的过程当中逐渐接收该纪元记忆的异质化，并在合适的时候苏醒过来，成为收容，或消灭梦主，解决现实影响的节点。 自来到这里以来，文三已经经历过不下三十次纪元记忆的循环，记忆当中，最早的苏醒时，南国已经来到了故事的结局，延年寿宣布公主呼卓铃继任皇帝，而大皇子拥兵兵临城下，却被呼泰达生前的计谋瓦解的干干净净。 根据这三十多次记忆循环的脉络，文三仍然不清楚呼泰达究竟是不是梦主。 所谓梦主，便是构筑起纪元记忆的主体，以他们的记忆为蓝本，搭建起影响现实的梦境，在梦境中，梦主拥有最高的权能，但大多数梦主并不知道如何使用这些权能，且由于纪元异质化特性的存在，梦主最多也只能够将梦境之外的人驱逐出去，并不能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这些梦境之外的人，大部分情况下自然指的是“我们”。 梦主可以是梦境之中出现的任何人，但通常是梦境中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那个人——毕竟，大多数人在可能的情况下都会将自己默认视为一个世界的最高统治者。 文三曾经也附身过呼卓铃的贴身女官彩儿以观察呼卓铃，但以呼卓铃表现出来的种种行为而言，她并不能算是一个经典意义上的梦主；梦主另有其人。 在第二十多次苏醒的时候，梦主便已经察觉到了苏醒过来的文三，开始有意识的加速推进一些梦境进程，并且将文三锁死在记忆中皇城。 在还没有确认梦主的真实身份时，贸然出手只会引起整个梦境的反噬和抗拒。 文三只能在皇城内的人之间进行穿梭，但类似于大皇子，护国公等其它重要的人物身上，他也只能寄希望于某位愣头青能够完成任务。 这位愣头青，自然指的就是林伊。 耳机内没有传来回应，那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这次轮回中，林伊到现在还没苏醒。 文三表示很郁闷，并且十分好奇林伊到底拿什么来作为促使自己苏醒的信息节点。 ...... 护国公府。 清晨，护国公翻出了每年只有回帝都述职时才穿着的特殊盔甲官服，在护国公府外站定。 朝阳初升，风寒骤起，三月底的倒春寒令这八尺有余的壮汉也不得不打了个寒颤。不多时，一匹快马自城外疾驰而来——来人不是其它，正是自帝都归来的护国公府长幕僚——辛论语。 南国的东西跨度极大，南北纵深却并不长，只用了不到半月，辛论语便自北方的帝都，回到了位于南国南疆的护国公府。 除了呼泰达的密信，自然，还有呼泰达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