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祁秋离
林曦猛的摁下台灯,小闹钟正“嘀哒嘀哒”的轻响,凌晨一点! 她知道自己做噩梦了,但是想不起来究竟梦见了什么,怔怔的缓了好一会儿,她的心跳才平稳下来,随即她觉得身上湿漉漉的,冷极了,遂起床另换了一件睡衣。【】 再躺下,她怎么也睡不着。今天,她班上死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切脉自杀,送来时就不行了,血压几乎测不到,脉博细速得像测速表在跳,她们给她开放了三条通道,都没回血。当她抓住她的手时,她动了动,嘴里含糊的叫了两声“刚……刚……”,然后,她陷入沉睡,再没醒来。等白布从头到脚的遮住她的身体,她发现,她的腹部已经有小小的凸起。接着就是急诊抢救室外最常见的场景,那个女孩子的母亲在走廊里哭天喊地,哭她的女儿可怜,又骂她的女儿没出息,最后咬牙切齿的诅咒一个叫赵刚的男人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四年来,在医院这个人生百汇的舞台,她已经看过了太多太多的悲欢离合,她的心由一碰就破转为无坚可摧,在那女孩的母亲痛骂时,她的心里也闪过一丝不怜悯,——谁叫你爱上不该爱的人?谁叫你没有选对人?这一切都是自找的呀! 然而,在这样一个噩梦醒来不能入睡的深夜,想着那女孩最后低唤的声音,“刚……刚……”,低徘婉转、满溢深情,她竟有种想哭的感觉。她是将她当成了那个人,在向他做最后的告别。 她幻想着,如果是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呼唤的会是谁的名字? “哲……苏哲……”她的舌尖轻轻颤动,猝不及防的,眼泪缤纷而下。 急诊室永远是忙忙碌碌、风风火火,而且,吵吵闹闹、嘈嘈杂杂。但林曦就喜欢待在这样的环境里,而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就越发显得她静若幽莲,莫名的就引人注意。 姚桃虽然刚来一个月,但无论是从大方向上,还是从小细节中,她都看出这个林曦不太一般。脾气刚硬的护士长对她极为客气,周边的女同事也同样如此,但男同事们却全部避她如蛇蝎,她吃饭时,居然都没有男医生敢坐在她周围。她这样的,又刚来,已经引得两个献殷勤了,何况是她。但她从不有意打听林曦是怎么回事,她是父母千求百告托人进这个医院的,目前只是合同制,且不说待遇上与有编制的正式工云泥之殊,就是名义上,也极为别扭。在这种军队医院里,高一个级别就能压死人,她这种还没资格混个最低级别的都排不上三六九等的第九等。但她却有信心,因为命运这东西有时并不由自己掌握,所以,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的贵人,关键是,自己得叫人讨喜。 于是,在交中班的时间,姚桃特别走到林曦面前,细致的挨个交接,尤其提到了特护病房的一个感冒病人,“是小感冒,陪来了一群人,有两个很不讲理。你得小心。” 话音刚落,门口就伸进一张脸:“来个人看看,我们老总手疼!”同时墙上的呼叫器也叫起来,林曦一眼看过去,正是特护病床,她便站起来,端起姚桃刚放下的治疗盘,“我去看看。”姚桃忙跟着,一边说:“我也去。” 急诊特护病房只有一个单人间,其余都是2人间和4人间。这里是给地方患者用的,一般情况下,用得不多,尤其是特护单间。病情急的,会立即转手术室或住院区;而小毛小病的,也犯不着花那远超药费的钱躺几小时,不如直接输液室里坐坐椅子就好了。 林曦进了门,听刚才声音很嚣张的那人声音很温润的说:“小祁总,又叫了一个护士来给您看看。”林曦眼皮半垂着,数了数室内的脚,算出有6人众星捧月。还没听见那小祁总出声,一个女孩子急急薄薄的嗓子扬起来:“还不快过来,手都肿了!你们护士水平怎么这么差!” 林曦向旁移1步,向前7步走到床头。那小祁总倚着床坐着,头上一顶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青灰色的修闲裤,脚上一双墨黑的运动鞋,他的手在另一个女孩子手里托着,白净修长,可惜近掌侧处有一块淤青破坏了整体美感。 飞快的撕开胶布、拔出针头、贴好棉签,林曦示意女孩子将男孩的另一只手给她,扎止血带、找血管、消毒、进针、固定,一气呵成,不过分把钟。“手平放就行了,尽量别动。”林曦直起腰,看向那双搁在雪白床单上的带鞋子的脚,“请你脱鞋好吧?” 眼角余光中,林曦注意到那小祁总抬起了头,虽然幅度并不大,但帽沿下的目光又快又亮的射了过来。林曦本想对视回去,就听床边的女孩子笑:“我们付你清洗费!”声音很温润又变成了声音很嚣张,他呛呛的问:“多少钱?你报个价!”林曦没理他,单看向出声的女孩,“如果他躺下来,会更舒服些!” 方舒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警觉,还未等她有所动作,她手上的那只受伤的手已经直伸出去。 “林曦?” 林曦一愣,眼前的那张脸似曾相识,而那张脸的另一只手也随即上她的脸——她的一次性口罩应风而落。 “林曦!我的天呐!林曦!真的是你!噢!天呐!” 林曦下意识的去看他的手,果然,输液针头挣脱了,血线一样的从手背上滚下来,滴了床上一长条。她非但不担心,反忍不住的笑了:“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跑我们这儿撒野来了!你好啊,祁秋离!” “我敢么?”祁秋离双脚互相用力一蹭,再一甩,鞋子“啪”的飞出去,“行了吧!” 除了窗边的那个魁梧男子,其余室内5人被这通变故闹得目瞪口呆,方舒最先反应过来,急着去按祁秋离手背上的针眼,“秋离,当心!” 祁秋离也顾不上手,只盯着林曦的脸,还在感叹:“林曦,真的是你呀!” 林曦从来没大想起过这个人,但看着他的惊喜交集,青葱岁月中的流光浮隐一幅幅涌上心头,一刹间,她将记忆中的他的形象翻了数番,复原、拼接、对照……,于是,她的笑颜也越发的加深加暖,“行了行了,快把尊手拿过来,再不裹上要成凶杀现场了!” 林曦换好衣服,出更衣室,见绍韩已立在走廊尽头。夕阳的金光踱在他身上,异常夺目。她被那金光刺得微微眯一下眼,心里闪过一丝什么似的,但又没抓住。 绍韩穿着浅军绿的休闲长裤,配了一件米白的衬衫,一眼看去,竟与脱去白大褂的医生无异。林曦想到“铅化洗尽”那个词,直觉得用在他身上也是非常合适。近三年来他都是这种打扮来接她了,再不会像以前那样,一身正装引人注目。而近两年来,他也不开车了,他骑自行车,陪她骑回家,他再骑回他的别墅,然后开车回他的家。 林曦看着他的身影,有点混沌和迟疑,她与他之间真是有说不清辨不明的意味了。他不着痕迹的,已经成为站在她身边的男人。 在最初,她喜欢他带给别人这种感觉,她这样相貌还算出众的女孩子,每到一个新地方,必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一是单身男子,再者便是爱做媒的半老徐娘,而她,对于这两种人是避之不及的,但有了他,那两种人自然望风消散。但时间久了,她又觉得了束缚,好像她已经成了他蛛网上的食物,一层层的粘丝缠着她,她几乎已挣脱不了。 绍韩的隐子投在第二个门的边上,与昨天前天的距离分毫不差。 看着林曦走近,他嘴角显出一丝笑意。一天之中,他最期盼这个时刻,她向他走来,一步两步,近到触手可及,然后并肩同行,然后,在拥挤的车流中,他的车笼头会碰到她的车笼头,还可能,他的手会碰到她的手…… 林曦每每总是被他这种微笑打垮意念。他的笑已是太难得,而对她的微笑里还包含了腼腆、依赖、听任、温和,这时他总不像是令旁人害怕的那个人,他看起来那样的无害、羞涩,甚至有点不知所措,仿佛就是刚出校园的不太懂世事的懵懂少年。 祁秋离隔着车窗,凝视着人流不断的路口。他说不出为什么要过来,与林曦的偶遇令他心头涌出一种奇特的感觉,就像是曾经身上的一处痒痒,不那么容易挠到,但胡乱中挠到一下,便生出通体的舒心快意。 乍看到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时,祁秋离先是错愕,再是憋闷,最后竟有了一丝火气,他忽的推开车门,大步走过去。 林曦隐隐担心祁秋离会来,但看他真来了,倒又放开了,她把住自行车,冲绍韩微微一笑:“这是我校友祁秋离,以前我是他的领导,那时我们四个人在宣传部,还有两个小孩子,跟他一样大,可惜毕业后就一直没见着。”她又看向祁秋离:“秋离,这是绍韩。” 祁秋离扫一眼那男子扶着的自行车,是个好牌子,可惜,只是自行车!他轻易的扬起嘴角,露出俊朗的笑容:“你好,绍先生!” 绍韩没看他伸出的手,眼睛在他脸上罩了下,平平的回了声“你好”,而后就偏头望向林曦,似乎在等她的反应。 祁秋离觉得这人眼神很冷,但他没在意,顺势收手放到林曦车把上:“林曦,你今天救死扶伤,我请你吃饭。绍先生,你不会介意吧?”说到最后一句,祁秋离下巴一抬,眼睛直逼绍韩。却见那绍韩没听见似的,还望着林曦,脸上一片平静。 祁秋离从小到大,别的不怕,最受不了别人的忽略,当下就觉得气往上撞,正待再开口,就听林曦接话:“秋离,改天吧,我妈还等我回家吃饭呢。等我休息了,要你请大餐。”祁秋离心有不甘,但还是点头微笑:“好吧,绍先生,到时你也来!”林曦看他风度依旧,倒心生感慨,于是也冲他点头微笑。 祁秋离想抢在他们前面走,遂回身跟保镖莫志坚示意,却发现他已经出了车子,站到了他身后不到3米的地方,眼神戒备。他一怔,有些茫然。莫志坚却上得前来,是要和他同走的意思。这样的举动已训练得炉火纯青,他下意识的便迈步朝车子快走。 祁秋离目送林曦和绍韩融入自行车大潮,又沮丧又愤懑,还有点莫名其妙,他敲敲前椅背:“志哥,你怎么了?”莫志坚身子端坐,但眼睛却在前后左右的车镜中来回巡视,好半晌,他闷闷的回:“不知道,有点紧张!”祁秋离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南京的4月还是温凉适宜的。林曦喜欢在晚上洗头发,然后坐在窗前慢慢的用大毛巾擦干,那会儿正好播着《飞一般音乐空间》,吴继宏的声音如昙花一现,其余都是连绵的歌,她便在这音乐中飞跃苍海桑田。这时她从不开灯,因为窗帘半开着,淡淡的暮色中,外面看得还很清楚。那株大槐树还是巍巍的立着,茂密的树叶把周边映衬得很暗淡,她的眼睛总要无意识的落进那片阴隐里。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假装生命中没有你,从此以后我在这里,日夜等待你的消息……” 毛巾揉得久了,湿气浸出来,倒凉得透骨,林曦轻轻晃一晃头,想要甩掉什么似的,眼睛跟着一划,看到一点,不觉顿住。 一个修长的身形慢慢的从拐角过来,那脚步有些迟疑似的,走两步停一步,左看看右看看。林曦盯着,一动不能动,直到那人走得近了,她才缓缓的放下毛巾,手心跟着传来一下刺痛,她低头看看,原来是小指甲掐破了掌心,光线暗,本该鲜艳的血色只是暗暗一团。 “林曦……”外面分明有一个人在叫,林曦一惊,竟没听清是什么。 “林曦……”又是一声,声音更大些。 秦怡正在收拾厨房,临着窗子,急忙探头去看,正见楼下一人双手拢在嘴边,又连声大喊:“林曦……林曦……” 祁秋离仰脸四处看,迎面这两幢楼都有人探头出来,但就是没有他想看见的那张脸。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在估计是丹田的位置转了转,“林……曦……林……” 他正对的那扇窗子开了,他赶紧把那个“曦”字咽下去,太急了,禁不住呛了两声,但大好的心情却令他等不及的要笑出来。林曦原本有些皱眉的,看他脸上那颇为滑稽的表情,忍不住好笑,遂把食指在唇前一竖,又比了让他等待的手势。 “这么多年没见,好容易见着了,你兴奋是吧?不说说话你睡不着是吧?”祁秋离总以为她会是“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你怎么跑来了”之类的开场白,台词都编好了,不想她竟是这样直接的把他的来意一挑,再看她嘴角隐着一丝笑,俨然是四年前那个又能干又护犊的小领导。他心里莫名的一阵不舒服,张口便回:“是又怎么样?”林曦听他口气冲得很,也不理他,只往身后一指,“那边有凳子坐,去不去?”
祁秋离心知她是准备跟他长谈了,大喜,抬腿就走,又侧脸笑:“我睡不着,你也别想睡着。”话听来轻佻,但因他脸上笑容纯真,倒似孩子跟大人赌气一般。林曦不觉也是一笑,一起往小花园去。 叙了些大致的别后之情,祁秋离便有些心不在焉。林曦脚上套了双黑帆布的鞋子,好像大了点,她又没穿袜子,跷腿抱膝一坐,一只脚后跟便露在暮色中微黄的路灯下,好像他老爹过年时给他的那个冰种化底的小老虎,即细腻又润滑,他回忆着那种手感,竟恨不得伸手去摸一下才好。 “你跟你爸两年了,现在学会些什么?” “我跟他能学什么?”祁秋离歪着嘴笑:“泡妞喝酒打麻将,我都是好手!” 林曦扫他一眼,点头:“会这三样也不错,说明你家很殷实,纨绔嘛,总得有大本钱才行。”祁秋离有点接不上话,听她又继续:“今天那俩姑娘就不错,有脸有腰的,我看那个短头发比长头发好,短头发声音好听,将来跟你吵架,耳朵不会太难受。”祁秋离忽的觉得很挫败,他也应付过大场面了,怎么在她面前,总还不是对手。 “林曦,学校里那些人,你之后见过谁?” 林曦听他退让了,便不紧追,“不多,就我的两个好朋友。” 祁秋离一听,知道必是她们班的女孩子,也不往心里去,笑:“明天有空没?让我报答你的救命大恩!” 林曦知道不答应他吃顿饭是不成的,她仔细想想,记起绍韩说过下周会出去,遂道:“最近事情多,还要培训,下周好不好?” 祁秋离听她应得爽快,虽然等的时间长点,心里还是高兴,连声说好。 林曦估估时间,至少一小时了,遂起身道:“你早点回去吧,到底还是个病人!”祁秋离想着明天还有水,还能见着,再说他是偷着出来的没知会莫志坚,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个乱法了,便笑回:“遵命!” 莫志坚看着出租车直驶到门口,总算长吁了一口气,转身回房。祁秋离见家里十分安静,窃喜,赶紧上楼,楼上也见不着一个人,他立时在心里大念“菩萨保佑”,一边蹑手蹑脚的拧开了自己的房门。 从柜子里找出手机,打开,提示有两个未接来电,他沉思半晌,终于还是出来敲开莫志坚的门:“志哥,手机没电了,嘿嘿,所以我也没敢多待,急着就回来了。” 莫志坚笑笑:“你泡妞,我从不打扰。” 祁秋离一皱眉:“是我校友!”莫志坚“哦”一声,“那我误会了。”接着脸上显出好奇的神情,“你以前不是说你们学校全是恐龙夜叉,你这个校友不是不错嘛。” “她比我高一届,一走,可不只剩恐龙夜叉。”祁秋离本来心情就好,再看莫志坚比平时愚笨,是适合倾听的最佳时刻,正好让他吐一吐他那想与人分享的情绪。 “志哥,奇怪吧,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你明明与一个人分开好长时间了,但突然遇到,说起话来,就像根本没分开过一样。还有,你没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你从来没想起过她,但是一旦看见,以前的所有事情就全都冒出来了,清清楚楚的,好像都是在前一秒钟才发生,你记得起任何细节。” “你们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莫志坚闲闲的问一句,故意转身去倒水,眼睛看都不看祁秋离一眼。 祁秋离凝神想一下,回:“是我先说的,我说‘你文章写得好,但不等于你能把宣传部带好!’,她回我‘不错!有道理!’”莫志坚听他语气前后很不一样,明显是在模仿,忍不住抬眼细看他神情。 “‘但反过来也可以这么说:我文章写得好,不等于我不能把宣传部带好!你文章写得不好,不等于你能把宣传部带好!’” “我气得很,就回她‘说得好不等于做得好’,她又回我‘不错!还是有道理!’”祁秋离忽的一笑:“她接着又说‘但说得好也不等于做得不好!’” 莫志坚不动声色,问:“那你们最后说什么了?” 祁秋离发了会儿呆,慢慢道:“没说什么。那时我好像挺讨厌她的……”莫志坚盯着他的脸,感觉他正竭力的想着什么,神情困惑而伤感。他忙换了个轻松的语调:“这下好了,在医院里有熟人最方便,明天你挂水,不会吃苦头了。” 祁秋离笑起来:“是的,她技术可真好,我一点儿都不疼。” 莫志坚仔细的把今天从林曦出现至祁秋离离开回房这段时间中的所有场景、言语、人物都梳了一遍,同时,他的行动计划也一一成形。等他再把行动计划确认一遍,他就安然的闭上眼,片刻进入梦乡。 而隔壁的祁秋离却没这么幸运,莫志坚的问话勾起了回忆,也提出了疑问。 毕业时的林曦情况很糟糕,她甚至都没准时回校,毕业前几天才来拿毕业证。那个英俊的男生几乎寸步不离的陪着她,他开来一辆很威风的越野,那时他还不知道那就是“landrover”。他们当天来当天走,他是事后知道林曦已经走了的。知道的那个清晨,他又去了教学楼的五楼,他不知在那儿吃了多少个包子,以至于他的胃一直胀痛,胀痛得中饭、晚饭都吃不下去。 关于林曦的反常有许多版本的消息。有人说:她在实习时出了事故;有人说:她将嫁入豪门;还有人说:曾经来过学校的另一个男生发生了意外。 他毫不迟疑的,相信是第三个原因。因为那时的林曦,实在不像是林曦了。 现在,他奇怪的是:为什么会是这一个男人在她身边?那个俊美得令人妒忌的男生呢?他去了哪里?而林曦,怎么并没有变得不像是林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