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与医生的交谈
救护车到了一个以后，便把程仁带走了。由于需要有人来做善后处理，苏羽陵明显比叶亦泽合适得多，于是叶亦泽就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虽然程仁说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但最终还是决定让一个人陪着一起。毕竟他是脚受伤，在医院一个人肯定没有两个人方便。 医院离得不远，坐在车上，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不一会儿，医院就到了。 医生护士们用担架把程仁从救护车上抬下来，迅速把他送进了手术室。叶亦泽一路跟着，直到程仁进了手术室，他才停下来，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在外面等着。 这时候大约是晚上十一点了，叶亦泽也没有睡多久，之前因为借物者，一直都在宿舍楼里跑上跑下。后来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又被苏羽陵给叫了起来，几乎等于没有睡。现在一下子停了下来，这困意马上就来了。 “啊——” 叶亦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程仁的伤还没有消息呢，这会儿就是再困，也不能睡过去。再说这地方也不是睡觉的地儿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亦泽好几次差点睡过去。终于，有医生出来了。 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个子挺高的，比叶亦泽高出半个头呢，脸上戴着眼镜，看上去有点疲惫，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 “你不是是家属吧？” 青年医生走到叶亦泽身边，问道。 “啊……我是他同学。” 叶亦泽本来都快睡着了，这位医生突然这么一问，把他的睡意惊退了不少。 “这么晚了，你们不睡觉，干什么呢？把他搞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他睡糊涂了。从床上翻下来，摔的。” 真实的情况肯定是不能说的，叶亦泽情急之下，顺口胡诌了一个理由，试图蒙混过关。 “从床上摔下来了？” 医生露出怀疑的眼神。“那你们学校的床挺厉害啊，能把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摔成这样。他是从楼上摔下来的吧。” “啊……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医生冷笑了一声，“你们这个年纪的小伙子，谁身上没个磕磕碰碰的伤了。我见得多了。” “……诶，我同学，他怎么样了？”叶亦泽问起程仁的伤势，他感觉再顺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这个医生肯定要开始苦口婆心了。他可不想听别人唠叨。 “没什么问题。就是左脚有点骨折，不算太严重。先住几天院再说。” “住院啊。” 叶亦泽喃喃自语道，“不用家属签字吧？”叶亦泽也没住院的经历，万一需要家属或者别的什么，那可麻烦了。他的手机让借物者借走了，目前身上也没有什么通讯工具。也不知道借物者被遣送回去以后，手机有没有留下来。就算是留下来了，估计也坏掉了吧。 “一般住院是不需要家属签字的。如果需要做手术，那时候需要家属的话，我们会通知你的。” 医生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叶亦泽。 “对了，你们学校今天不是说放假吗，你们两个怎么还在学校里住？” 可能是没什么事，医生留在这儿跟叶亦泽闲聊起来。 “啊……你怎么知道我们学校今天放假。” “喔。我meimei，跟你读同一所学校。而且，去你们学校的时候，学校里都没有什么人。” “你在救护车上吗？我都没看见你。” 医生自嘲似的笑了笑，“我这人……看上去总是没什么精神，存在感挺低的。” “是这样啊……” 叶亦泽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医生，他看上去一脸疲倦，身子也一直是近乎耷拉的状态，确实是没什么精神。刚看见他的时候，叶亦泽还以为是工作的原因呢。 “对了，你说你meimei也在我们学校读书，那她叫什么名字啊？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你？” 医生也上下打量了叶亦泽一番，摇摇头，“不像。你一看就不像她的朋友。”医生拿起放在旁边的矿泉水，一口气喝干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亦泽感到自己被嘲讽了，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这个医生，看上去一副虚得不行的样子，嘴上倒是很利索嘛。 “小声点，这儿是医院。”医生微微皱起眉头，叶亦泽的声音太大，会影响病人的。 “我meimei啊。很优秀，比我上学的时候还优秀。”医生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一样，语调变得舒缓了许多。 “本来，我挺替她高兴。直到她上了高中以后，我才逐渐发现，她除了优秀，就不剩什么了。” 听上去像网文小说里的角色一样，感觉是很常见的剧情。 “该不会……她从小就缺乏真正的友谊吧？还是说，你们家是豪门，不得不做一下……应酬似的事啦，或者别的什么……”叶亦泽没忍住，开口吐槽道。 “不是。她的朋友们都很好，她们之间是有友谊的，并不是因为什么利益关系。”医生继续说道，也许是打开了话匣子，他越说越多。 “她的优秀，使得聚集在她身边的人，都是优秀人物。” “物以类聚嘛。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叶亦泽接话道，虽然他觉得他在说废话。 “一般来说的话，生活在满是精英的环境里，应该是人们所追求的吧。”医生抬头望向天花板，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我在上学的时候，就是处于这样的环境。所有人都是精英，优秀的学生。参加工作的时候，也是如此，周围都是优秀的同事。” “那不是挺好的吗？不是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优秀的人在一起，自己也会更优秀啊。”叶亦泽不理解医生的想法，医生似乎对这样的生活环境不太满意。 “理论上来讲是这样。但从实际的角度考虑，人与人之间，比起共同进步，更多的是优胜劣汰。”医生露出了痛心的表情。 “我从上学到参加工作，见过很多这样的事。曾经的好友，同事，在竞争中，一定会有人被淘汰。” “那双方都退一步不就行了，没有必要非争个胜负吧？” “就算是彼此之间没有竞争，也会有第三者插足其中。当看着曾经的朋友，一个前进，一个原地踏步甚至倒退，这种心情你应该能体会。学校里的竞争是明明白白的，不像社会上，有时还没有察觉到，竞争就已经开始了。” “……”叶亦泽说不出来什么了，虽然他的成绩一直都不怎么样，但就算是他这个层次，每次考试也会有人前进或后退，想保住已有的名次，谈何容易。他尚且如此，那些优等生的竞争，该是什么样子？ “我以前没觉得怎么，只是想着，只要我远远超过所有人就可以了。这样一来就没有人需要和我竞争了。” “因为不是对手啊。” “但我meimei不是这样。她做不到像我这样，把所有人都远远抛在后面，不去管，不去想。所以就算她已经是同龄人里最优秀的，她依然要面对这种竞争。为了应付这种竞争，她几乎耗尽了所有精力。” “不至于吧……”叶亦泽质疑道，“仅仅是学习的话，没必要这么拼吧。” “我怎么知道啊。” 医生长叹道。 “我的校园生活，早就结束了啊。” “那你有劝过她吗？” 医生点点头，“我无法理解。她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但却不接受我那套做法。所以她注定要在竞争中挣扎。” “这样啊……听上去挺可怜啊。”叶亦泽表示了同情，但他这个层次，虽说也会有竞争，但并不是很激烈，所以叶亦泽并不能完全理解医生所说的竞争。 “所以我才说你不像她的朋友。你的眼神里，没有那种东西，为了得到什么的意志。看上去像是一直在过摆烂的生活，不会想去和别人争什么。”医生看着叶亦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法反驳呢。”叶亦泽确实是过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日子，没有一点进取心。 “你meimei到底是谁啊？”说了这么多，叶亦泽对医生meimei的身份也颇为好奇。 “我觉得你应该能听出来的。虽然有自夸的成分，她可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说这话时，一直没精神的医生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眼神里充满自信与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