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封城
寒风吹拂而过，带来了枯黄树叶，还有淡淡的恶臭与血腥气。 破败的大门，似经历了苍茫岁月，门槛破旧几乎被人踩烂，雕刻名称的黑字木牌已然模糊，掉在地上留下诸多脚印。 “铁印武馆。”一个英俊不凡的少年站在武馆前轻声叹息。 他的腰间佩有刀鞘，柄靠宽肩，刀尖斜指天际，黑发如瀑，随风飘荡起来，清秀的面庞莫名有种狂野的气息。 “还是不起作用么？”张修远无奈至极。 他从武馆中出来，随意挑选了一柄长刀防身，旋即赶忙服用师妹带来的药物。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诸多药物入腹，起初有些许起色，但是很快就被瘟疫压了下去。 不得不说，这次的瘟疫简直霸道得过分。 “看来只有去南门碰一下运气了。”丝毫不见犹豫，张修远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快速前往。 …… “爹爹，你快醒醒！” “阿奇下次一定听话，不乱跑…” “咳咳咳……” 话还未说话，紧接着便是持续不断的咳嗽，透过虚掩着的大门，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趴在地上，用手捂住口鼻，似不愿意将病痛传染给父亲，张修远敏锐的察觉到小男孩指缝间有血液流下。 旁边躺着一个中年男人，皮rou腐烂，暗红色裸露在外，全身遍布灰青色斑纹，阵阵浓郁无比的臭鱼气味传来。 显然小男孩的父亲已经死去多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小男孩也时日不多了。 “真踏马的邪门！”张修远cao着一口流利的祖国话，骂天骂地，以此舒缓心中的不平静。 不去乱想，不去乱看，他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张修远一路走过，类似的场景见到不少。 白发人送黑发人，孩童摇晃早已死去的父母，尸体都腐烂得不成样子了，但他们似乎没有见到。 “或许是为了安慰自己吧。”张修远叹了一口气，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歪头看四周极度悲惨的事物。 真的有些不可思议。 他尚且记得青山城传来瘟疫，不过三五天，而眼下到处都是死人的惨烈，哪可能几天便生成。 联想到集中注意，脑海中便会出现的字迹，他顿时意识到不对，自己很可能卷入某种麻烦事。 逐渐地，路上活着的人多了起来，即便步履蹒跚，也坚持往南门的方向走去。 “咳咳咳……” 咳嗽声不绝于耳，即使是身形最强壮的大汉，此时背影也显得佝偻，虚弱不堪。 老弱病残的人最多，同样也是最困难的，这个时候可没人发善心，愿意帮助他人。 “不想死的滚开！”远处有马蹄声响起，正飞速接近，同样是往南门的方向赶去。 白色骏马上是一位肤色苍白的男子，身穿黑色劲装，脸上满是漠然，看众人的眼神高高在上。 噗嗤！ 马匹前方有一健壮大汉拦路，男子直接挥舞关公长刀，顿时血rou横飞，整个人裂开，惨叫声都未发出一声。 奇怪的是，两人如此近的距离，溅射的血液竟未染身丝毫。 张修远心中一惊，向道路一侧走去。 “好快的刀。”他毕竟是练武之人，看清男子动作，反而更加震惊，速度之快，他必然挡不住。 这人冷漠至极，不是善类，张修远同样惊讶男子的凶狠残忍。 因为有人拦路就直接挥刀，都是练武之人，力度控制远超常人，若是男子让大汉重伤而不死，应该可以做到。 可是男子没有犹豫，杀人不眨眼，省去许多麻烦。 望着对方远去，张修远心中波涛汹涌，许久不能平静。 “到底是生活于和平时代的人。”自嘲了一句，他握紧长刀，调整片刻，神色变得冷漠。 这里不是曾经的世界，生死难料，普通人死去无人问津。 如今瘟疫肆掠，生命快走到尽头，发起狠来，张修远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努力回忆看到的猩红场面，血rou横飞，各种不可描述的液体四溅，铁锈味腐尸气味，偏地的死人，他从最初的不适，逐渐转变，愈加的冷静与淡然。 “大人救命……”身后传来有气无力的呼喊，听声音是一位老头，感觉距离也就一米。 张修远没有回头，脑海中的冷意不断翻滚。 啪嗒！ 那老头地上爬行，艰难的移动，一只苍老满是皱纹的腐烂手抓住张修远脚后跟，借此发力，老头又接近了一些。 或许是在思考，张修远停顿了下来，正是如此，那老头才趁机靠近。 感受腿被抓住，沉默了片刻，他微微发力，但是没有作用，老头知晓自己活不久了，孤注一掷，牢牢抓住，力量大得惊人。 五成的力竟然也挣脱不了！ 张修远自然明白对方的心理，因为他也活不了多久，本是同类人。 所以他没有开口劝导或者怒斥老头松手，另一只脚缓缓提起，靠近，然后猛地发力。 砰！ 老头遭受猛烈一击，本就瘦弱无力，几乎只剩下骨头的躯体横飞出去，根本没反应过来。 张修远不去看对方是死是活，锵的一道锋芒划过，长刀提起，斜指大地，继续赶路。 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冷漠到了极致。 “呼~” 这具身体即便再弱也曾是练武之人，此时张修远的心理剧变，狠劲激发，热气从口鼻喷发，周身自然而然流露出狂野的气息，哪里还有一丝清秀的样子。 快速向南门赶去，提起的长刀有一种随时可能挥砍的危险感，几乎无人敢拦路，更无人伸手寻求帮助。 很快，张修远已经到了南门，清晰看见一条血路，三人宽，碎尸遍地，血腥气冲霄，烂rou甚至飞溅到了道路两旁的墙面，原来的方向望去，一眼看不到头。 他敏锐的观察力寻到了之前在路上偶遇的苍白男子。 此时男子身旁还有其他一些公子模样的人，看起来似乎很好欺负，身形普通，难以见到隆起的肌rou。 但这些人身上浓郁的血腥却并非作假，只有常年在刀口过日子的人，以及练武之人才能察觉到。 见到那些狠人面色难看，骂骂咧咧不知说些什么，张修远心头顿时蒙上一层阴霾，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靠近了些，张修远看到了所谓的救济队伍，两三个人，身旁有堆积成一人高的麻袋，没猜错的话，有效药物就在里面。 此时的氛围明显不对，他没有急于开口，仔细观察起来。 …… 半响之后，张修远一脸沉重之色，挤出人群。 来的不是时候，有些太晚了，救济队伍收拾药物准备离去，刚才来时，正好到了尾声。 依稀两三个人做最后的准备，药物被提前拿走。 场内的所有人目露凶光，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抢的节奏，张修远面色不好，不过他注意力一直集中于那几个公子装扮的人身上。 他们都是面色难看，一身武艺高强，算得上世人眼中的高手，可是却没有出手抢夺，见此，他没有像其他人那般欲出手。 “杀！” 当救济队伍正好要离开南门时，终于还是有人按耐不住心中的不甘，轰然袭击，背后偷袭落后的几人。 然而，异变突生。 南门外的官道上，突兀涌出一群身披银色精致甲胄的兵卒，官道延伸出去是一片原始山林，此时竟站满了兵卒。 脚步声撼天，整个青山城的地面都震颤起来，日光照射下闪烁冷冽的金属光泽。 “滚回去！” 其中领头的两人速度反应最快，噗嗤几下，凭空刀芒闪耀，偷袭之人全部成为刀下亡魂，碎尸落地，一片血红流到脚下。 这一番凶残至极的霸道cao作震住了所有人，冲在最前面的死去，其余未动手的皆汗毛倒竖，倒吸几口凉气。 “竟然出动了军队！”张修远心头一惊。 军队一出，这场瘟疫的兴致直接就变了样。 “即使能得到有效药治愈瘟疫，恐怕也逃不过军队的清洗。” 他一时感到深深的绝望，四顾寻找生路，也许军队有漏洞，可以逃离青山城也说不定。 陡然间，他愣住了，“这是…神兵卫！” 瞳孔骤然一缩，张修远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自从得到沐雪师妹的那块石头后，他的目力远超从前，以至于百米开外，深藏在树林间的神兵卫清晰可见，其中的各色武器锋芒毕露，直刺他的眼睛。 神兵卫，据说成立的年代极其久远，大燕王朝建国之前便已经存在于，这片神秘且庞大无边的大地。 历史太过久远，诸多记录早已失传不详，只不过有一点毋庸置疑。 他们极其强大，绝对的实力保障大燕王朝以及辐射四周王朝的安全。 神兵卫，正如其名，每一个卫队都有擅长的兵器，刀剑枪戟，万般武器皆有。 他们的实力太强，即便是站在那里不动，张修远也不敢多瞧，粗略的一扫，至少有四种武器。 黑压压的一片，整个山林密不透风，甚至极远的山坡上也有人影闪过。 密切关注南门瞬息的变化，张修远感觉越来越压抑，颇有一种呼吸困难的压迫。 兵卒涌动，围住南门后自觉向两侧让出一米宽的通道。 轰隆！ 通道尽头有一道人影缓步踏入，速度不疾不徐，但迈出的距离却是极远，瞬息间便跨过几百米。 这竟是那人迈步发出的巨响！ 听这声音便知这人体重绝对惊人无比，仿佛是一种小山般，大地都震动了几下。 几个呼吸，那道三米的恐怖人影来到南门前，一块块肌rou如鼓气的钢管，筋条如蛇，随着他的动作舞动。 “擅闯南门者，死！” 声音振聋发聩，似要将人的耳膜击穿，发声幅度并不大，但声音大得出奇。 众人站在几十米开外，不少人闷哼一声，随即倒在地上，没有了呼吸。 声音传递到更远的地方，后方诸多速度较慢之人闻声倒下，像割麦子般，没有一人能扛住。 身体不见伤痕，尸体僵硬之后才有血迹从五脏六腑流出，七窍出血，死状凄惨。 张修远倒退几步，呼吸急促，身体起伏剧烈，舒缓了许久才感觉恢复过来，差一点就没挺过。 “真是恐怖的家伙。”他惊魂未定。 “若是愿意，这家伙一人，便可杀死青山城所有人！”凭着练武的敏锐洞察力，他面色更加沉重。 那人手中的长枪足有四五米，其枪柄更是骇人，大概是常人手腕粗，枪尾狠狠触地，犹如平地一声爆炸，周围蛛网般的裂痕恐怖无比，竟延伸到了张修远脚下。 果断后退一段距离，他才觉得不再如芒在背，呼出一口气，叹道：“他们这是要封城啊。” 南门的救济队伍无用了，问题最严重的是，得到一个更坏的消息。 一时间，张修远倍感绝望，不知该如何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