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开始（下午）
斜阳草木，云卷万里，濛濛细雨。 已经是黄昏的时候了，红色基地的学生开始准备收拾一下宿舍后去吃饭。路子义靠在食堂一角，他带着学生会的袖套，正在维持秩序。他其实并不是学生会成员，但他通过时尧搞了一个，也有一部分因为学生会人手不够。 路子义时不时撇一眼埋没在人群中的她，正和一些女生一起吃饭，但没怎么说过话。陈耀在和校长确定一些事情，据说吃完饭后就要集体去看电影，然后回宿舍收拾东西，明天上午要离开，回到晋行。五天半的研学活动已经步入尾声。 只不过，路子义也撇了食堂一角的那几位生面孔，他确定这不是基地里的工作人员，那他们是怎么来的呢？路子义又看了眼陈耀，他有些怀疑，但没有证据。不过这也与自己没什么干系，路子义见到那几位吃完饭后就打算离去，也不再管。 · 巽眸，四合院内，耿影和罗小云在亭子里闲聊，一旁是在玩平板的卜道衍。二人来到巽眸刚好一天时间。巽眸一日三餐不管，得自己外出“觅食”，院内没有无线，得自己开流量，但一开流量，卜道衍又凑过来要蹭热点。“我的平板就是离线状态，也就能收到下巽眸的消息，上不了网。”这就是巽眸的首领，十三四岁的卜道衍，没有一丝上位的态度。耿影总觉得有些魔幻，但也没法子，看到一旁的掌柜不管，也就公开了。 让耿影注意的是，罗小云昨天下午来时跟掌柜说了几句，之后掌柜送来一个箱子。罗小云自己进入客房一会，若无其事地出来。之后，耿影就没看到那个箱子了。 而今天上午，被卜道衍逼迫看了下天演论，那半古文的话语耿影看地头疼，强行读完导言以后就放弃了，三人一上午就在那联机玩原神。到了下午，就没什么事情可做，三人在亭子里呆了好久，天也太热了，根本提不起精神。到了快黄昏时，濛濛细雨落下，凉爽的感觉在三人之间传递。 · 也就在这个时间段，长沙内大街小巷出现了一群戴着口罩帽子的背包客，在各个夜总会、酒吧、洗浴城、KTV、酒店门口徘徊，时不时还瞄一眼手机，看得保安都有些不妙。那些打算进入体验夜生活的人们也有一部分打消今日的行程，他们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个穿着卫衣戴着墨镜口罩的男子掏出手机，打起电话：“喂？110吗，这里有人在寻衅滋事打架斗殴......地址？地址吗，就是长沙的大部分夜总会酒吧什么的吧，我也不清楚，反正你们一会就知道了。”说罢，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喇叭，大喊：“开整。” 语罢，突然从四面八方冒出一群同样打扮的人挥舞得管制刀具朝那些店面跑去，那位男子从包里摸出把锤子，加入了其中。 他们可不是乱打，他们是有备而来，打的也不是一般的店面，也不是王维诗里的店面，而是一些黑势力洗白的店面，这也能从现场反映出来，因为有些人也从店里跑出来，同样挥舞着东西，与那群人缠斗在一起。但打着打着，跑出来的人发现有些不对劲，对面怎么有人多了一只胳膊？怎么有人能一拳打碎防弹玻璃？还有个怎么能凭空丢出砖头？他们是人吗？他们到底是谁？ 他们到底是谁？这句话在长沙的总控制中心的负责人口中吼出来。因为在同一时刻，竟然有超过五十个类似的事件在同时发生，涉及人数总计超过八百人，甚至还在增加。大屏幕每个分屏都实时播放着每一个不同的画面，但都是有一群人在寻衅滋事，或者打砸门面，或者和另外一群人互殴。 他怒吼着对控制中心的每个人问道，“他们是谁，他们他妈在干什么？”负责人的淡蓝色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已经不去去向，他拿着自己的帽子，在不停拍打着墙壁，拍打着贴有有关寻衅滋事法律的墙壁。 控制中心内纸张横飞，每个人都不敢说话，坐在自己的位置一动也不敢动，耳旁全是总负责人的怒吼声，他们都知道，事情已经发生，无论如何，都会有人辞职，再亡羊补牢，也为时已晚。他们一个个都注视着屏幕上的画面，因为那些人当中竟然有一两位拥有“超能力”，拥有不该存在的能力！ 在负责人的怒吼声中，大门被人踹开，一排手握荷枪实弹的军人闯入，自动排成两排，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腰间别着一块毛笔写有“建”的年轻人走入，他对那些诧异的目光说，“这里被军方接替，所有人回到原位，服从安排。事后会有人安排每个人签保密协议，不可拒绝，哪位是负责人，过来！”他自动拉过来一把真皮椅子，翘起二郎腿。 总负责人哆哆嗦嗦地来到他身边，说明现在的情况。 建人这两天一直在长沙的异人世界里呆着，而在半个小时前收到游人的消息，游人说有线人提供消息说长沙会在黄昏时遭到异人暴动，参与异人不低于两位数，而且还会有普通人夹杂。十分严重。自己因为有检查官来得晚上才能赶到，立马安排建人获得自己的权限，下达平定长沙的任务，代价不计，力求火速解决。 建人一下子从快乐中惊醒，立马爬起身披上风衣召集人手，紧急出动，第一站就是控制中心。他要抹除所有痕迹。 他使用游人的权利，立马把太湖一半的算力组成的洪流涌入这个控制中心。让除了负责人的其他人去别的地方待命后，安排人手接管。随之，在控制中心中央的平面显示屏上，快速浏览太湖与其他线人提供的情报。 这次动乱的人员大部分都有过案底，以年轻人为主。是长沙最大的黑势力成员。那个黑势力十分低调，而那个势力的头头，代号大汉。紧接着，太湖和其他线人提供的情报让建人都感觉自己干不了： 大汉是锦官城内的成员。那些监控画面的异人没有在官方的备案，并且在之前都没有是异人的迹象——那些异人是饮用异人药剂从普通人强行重获成为的异人。 但异人药剂什么的建人都不知道，他下意识认为是太湖搜集的资料过于陈旧。他飞速浏览太湖提供的资料，终于找到这个大组织的上层，也就是大汉下面直系小组，组名叫云雀，成员代号分别是：诗人、萤火虫、少女、绿叶。无案底备份，能力未知。特征与代号相似。 看完后，建人立马下达了初步命***。 “1、征用所有政府传讯通信机构，用短信和其他方式通知普通人，以暴雨的名义，禁止外出。” “长沙整体进行个别地区小范围屏蔽，整体限速信号，只能城内通话，不可跨省通讯。并且在网络上发布消息。” “最终，如果情况紧急，可以进行封城处理，责任人组织担着。” “2、调控筑城军队紧急封锁各个比较大的居民楼，禁止外出，控制人流动。” “3、召集所有城内所有官方异人集合听从命令，不可拒绝，分为两队多组，进行点对点镇压。一队小组直接镇压，二队进行范围封闭，防止其逃离。对于那些作乱的异人，尽量防止死亡，非极端分子一律活捉。” 建人明白，这些是肯定不够的，他的指挥能力不及队长游人和呆在首都的权人树人。而且无论是可以调动的异人还是自己下的命令，都只是应急用的，他需要要一个指挥，来统筹全局。 这件突发事件如果弄不好，可能会引起恐慌，再往严重想，可能会使上世纪那种“黑暗森林”事情再现。那件事什么的非常敏感，绝对不允许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可以想想，近千名异人普通人组成的恐怖分子团伙在长沙发动暴乱，要是传出去，会有多大影响。 单看异人和普通人的边界，将会被直接打破，将异人显露在普通人面前公之于众，将会将整个社会的次序颠倒，王女士不会有第二个，也不可能会有第二个。 更别说这会让官方失去信任，之后会更加难以管理异人。所以这就是建人不先安排人镇压，反而是控制了所有长沙通讯设备的原因。 好吧，没有好的指挥也没办法，矮子里挑高个子，人组织又不是就那几个指挥者，自己带来的也有几位比较有天赋的，将就凑合一下。现在最重要的是人员太少，不够用。那恐怖分子一千人官方才一两百人，怎么玩？人人一打五？这还要分走一半人去封锁周边，一打十啊，人人叶问？ 建人摇摇头，他要只身前往解决这个问题的地方——巽眸。 异人的事情，应当由异人处理。长沙的官方异人太少，现在能用的了的更少，让别的地方的来支援也太慢，必须找后援。巽眸，将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这起暴动，一定要在今夜洗刷！ · 耿影独自度过一个平静的下午。自从他逃离罗小云，去橘子洲头午睡后，他回到了红色基地，他回到宿舍换上校服，加入了今天下午的日程里。直到六点，开始吃饭。耿影没感觉饿，于是他提前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里。此时，他电话响了。 “喂，耿影，我得去了，可能这是最后一次和你打电话，如果卜道衍说的没错的话，一会有人中断全城的正常通讯。”罗小云这么说，耿影听得她现在很冷静，冷地像他俩没有认识一样。 “我知道你可能还认为卜道衍说的是玩笑，我不必证明什么，一会异人世界网会专门发长沙区域的通知，也会有短信专门告知在长沙的所有异人，甚至游人可能也会告你。我并不嘲笑你，你还刚刚成为异人，没有经历多少，今天上午那些行为很正常，这或许说明你有些怯懦。” “你，你在说什么啊......就算是真的，那你也要赶紧回基地吧，基地安全。或者呆在四合院应该也行。”耿影有些慌，他感到自己的心乱了，一阵心悸，让他下意识用手摸摸自己的心。明明卜道衍只是和自己开个玩笑，怎么会有人信以为真，还好像真的会发生一样。耿影虽然这么想，但他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抱歉啊，我没告诉你，不过你也差不多察觉到一些。我算是半个官方的异人，所以我必须服从官方指挥。异人暴动是官方最怕的事情，所以会有满城的异人以及周围地区的异人赶来，火速镇压。但那两位‘践踏者’也必须在意。”耿影心中咯噔一下，他明白什么，听着罗小云的话，他切出手机主页，就在此时，他看到那份来自异人世界的短信。他又立马打开异人世界网站，登录自己账号，通过ip，他果然看到了官方只允许长沙ip浏览的通知。与此同时，游人也用微信发来有关情报——说是内部下达的，游人要耿影去帮忙。虽然他说不要勉强，但他的话语，明摆着耿影必须去！ 卜道衍清早和自己说的是真的，那么也就是说—— “最后，命令下达，我将和一位女性的普通巽眸成员，两人去镇压王七和大汉。” 可笑！耿影看完王七大汉的信息，他根本不认为这会成功。甚至要是说她们两位会被杀死，耿影也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对面什么阵容啊？王七异能崩坏，杀人数六人。大汉异能未知，但据说杀害人数不低于十位。而罗小云只有“一方囹圄”，体力不行。那个成员估计也是个弱鸡。她们去拦王七大汉，就像是两只小白兔，气势汹汹地拦在两只巨兽面前。 “你根本打不赢，甚至会死！”耿影突然嘶吼，他愤怒地嘶吼，嘶吼带着颤抖。 “你逃啊，回红色基地啊，你还没成年，凭什么让你去拦截啊？就算事后追究，你也情有可原啊。” “我是官方的人，我必须服从命令。对不起，我没法逃到基地，在今夜当你的守护。你可以呆在基地，那里比较安全，有好几位异人在你们学校，你和他们抱团躲过今夜应该没事。”听到这冷静的声音，耿影立马起身，他猛地推开门，飞奔几步，却突然停下来，他低着头，气喘呼呼。 “喂？耿影？你还在吗？我还有一小会时间就要上车——”罗小云似乎听到耿影那的动静。而此时，在耿影面前的走廊里，洪流霎时间出现，嘈杂的人声疯狂涌入耿影耳中，让他听不清罗小云的话了。学生们吃完饭开始回宿舍，这只是第一波。前往宿舍的路有两条，但耿影所在的这一条是离食堂最近的，几乎整个高二的学生都会从这里涌入宿舍。 耿影被这股洪流冲撞，他感到自己似乎粉身碎骨，不能动弹，不吭声地站在那。罗小云的话已经听不见，他又感到手机震动一下，这说明罗小云挂断了电话。 罗小云去赴死了。 耿影得知罗小云去镇压王七大汉，这螳臂当车蜉蝣撼树的举动，罗小云无异于去送死。耿影不想让她死，他害怕她死，他明明已经一脚踢开宿舍门，要去救他，却又停下脚步。那该死的问题又在脑海中显现。 他为什么去救罗小云？他凭什么去救罗小云？救罗小云值得？ 嘈杂的人声和时不时与耿影擦身而过的人流让他无法思考，他急得握拳，妄图让这洪流停下来。他时不时感到心疼，刺骨的疼，刺入灵魂的疼。 嘈杂的声音，有说晚上想加餐的，有聊八卦的，有聊明天回去的，有说别人坏话的......这让耿影很烦躁，无数同学与他擦肩而过，他甚至几度被人流带着回到宿舍。 他如同礁石，被无数次冲击，只因为他在徘徊，他在犹豫。 耿影想到什么，他摸出怀表，却又放下。 所有人似乎都想让自己去，但所有人似乎都想让自己不去。耿影被人流撞得摇摆，他随手勾到扶手，趴在围栏边。 “我，想罗小云了。”他说，似乎在这一刻，他眼神不再涣散，他做出了抉择。随之，耿影逆流而上，他与人流相悖，迎着那些自己熟悉的面孔，主动与他们擦肩而过。耿影被人群挤到两边，他手碰到门把手，抬头，却发现他走到临时学生会的房间门口。 · 罗小云挂完电话，她刚才没听到耿影之后的话语，可能动乱已经开始了。因为按照卜道衍说的，会有人指挥先切断通讯设备。她抬头，“我好了，走吧。” “好的，不过没问你的名字，我叫李佳阳，你呢？” “罗小云。” · 耿影带着心中隐隐疼痛，推开门，他将人流关到门外，但没把心疼关在门外。耿影回头，正好看到站在文件柜旁的陈耀，陈耀对他笑笑。 “好久没和你聊天了，这两天你们去哪里玩来？”耿影说，他在心里默默回答：太平老街。这似乎是对耿影自己的问话。 “几个名人故居还有一些比较人少的景点。这几天有趣的事情比较多，你吃了饭了吗，说不定我可以给你补补‘番’。”陈耀回答，他搬来一个凳子，娓娓道来。 “......不过你和罗小云不在，不然我相信会有更多的趣事。对了，罗小云呢？她没回来吗，我记得她总会在你的身旁。”陈耀说完，突然注意到耿影身旁没有那位熟悉的身影。 “...你觉得她怎么样？” “什么方面？” “全部。” “嗯，坚毅、勇敢、可爱、敏捷。并且，我不确定，但总觉得她很在意你，就像是在守护你一样。不过换个小说里的语气，至少在现在，你是她的一切。” “......呵呵，这可能有些说错了，但我总会看到，她会时不时抬头，寻找你的身影。”耿影沉默，陈耀又续上话题，防止气氛变得越发古怪。他的耳机突然传来信号，但陈耀立马中断连接。陈耀面不改色，信号传来说明那些人开始行动了，他必须立马命令小队的人行动，晚一会谁也不会知道局面会变化成什么鬼样。但他不能让耿影看出猫腻，陈耀现在并不打算让耿影知道一些东西，这没任何意义。 “那，如果她遇到危险，你回去救吗。”耿影沉闷的声音响起。 “我会的，她是一个好女孩。但现在，去救他的，应该是你。”陈耀含笑。耿影起身，看向窗外，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大门，学生已经都回宿舍了，门外的嘈杂声也在消失。现在是三个小时的宿舍自由时间，唯一的禁止就是不能离开自己的宿舍，一直到晚上。 但在这个时间段，耿影看到有个穿校服的学生站在门口，门房已经没门卫了。 “他在干啥？”耿影指着校门。开始落下雨滴，有的雨滴在窗户划出细长的线。 “他在保护自己的女孩。” “那你要帮他。” “我会的。” 耿影转身，他终于下定决心，无论是因为逼迫自愿，至少他做出选择了。尽管这显得他一白天的斗争像个儿戏。他走向门口，下雨了，动乱可能也开始一会，他不能在路上消耗时间。 陈耀松口气，但他看着耿影校服背面那“熙宁”二字，突然感到一种别样的情感。他咬牙，握拳，“停下。”耿影回头，他的眼神不再有阴翳。“抱歉啊，我不能陪你，但希望它可以。”陈耀一下子拉开一旁的衣柜，衣柜里是一件黑色的骑行服，与一把挂在衣领的机车钥匙。 “巽眸的衣物材质，获得异人界的盛赞，这件虽不敢碰瓷，但材质相似。这辆摩托，它有它的编号，但我更喜欢用‘纤离’这个名字来赠予你。”陈耀自豪地介绍，丝毫没顾及阴暗角落里的那个幽怨的眼神。 乘纤离之马，建翠凤之旗。 耿影换上衣服，下楼，他到车库，看到那辆黑色的Vyrus984，在984旁斜架着一把绣春刀。是他放在晋行自己房间那把，也是罗兰青告诉他存放在酒店那把——因为在回红色基地前，他顺路去了一趟酒店，取出看了一眼。这省得自己再跑一趟酒店。 若是顺着身后那些人，耿影总会得到很多便利的。 于是他骑着这辆猛兽，略过校门口的路子义，他没忘打个招呼，直奔原计划的地方会和。可这一路，可能并不顺，但希望不会迟到了。 耿影永远不会迟，因为他决定要去。 · 陈耀坐回座位，处理着有关学校返回晋行的事宜，这本是罗兰青该干的。一旁窗帘显现一个人形，他走出来。“你就这样吧我的生日礼物送人了？你的良心了？耿影活了。我可也要上阵杀敌的，没装备，我死了你给我收尸啊。”骑手有些气急败坏歇斯底里。但陈耀没看他一眼，起身。 “啊我又没说只有一件。”陈耀打开另一边的衣柜，里面同样放着一件骑行服，但没那把车钥匙。 “老板大气！那新车——”骑手苍蝇搓搓手。 “984说到底也算半个旧的，现在987我倒是有路子搞，不过要是这次砸了，就给个川崎忍者ZX-10R当鼓励奖得了。”陈耀其实不必太懂机车，但鉴于一开始骑手忽悠了自己，他开始觉得学习一些也是必要的。陈耀打开手机，尝试与其他人通讯。 “我这里可能无法实时联系你们，但你们几个别分散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