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殡仪馆（二）
黑暗里的东西脚步声粘稠，显而易见不是‘人类’。 小警察扔下高脚凳跳到万宁身上，万宁赶紧把小警察扒拉下来，拽着她一路冲回刚才的房间里。 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万宁只能把耳朵贴在金属门板上，分辨着脚步声一点点越来越近。 随后，震击耳膜的敲门声将万宁吓了一跳。 “堵门！堵门！”万宁赶脚踢了惊魂未定的小警察一脚。 反抗激起了外面那个东西的怒火，撞门的力气越来越大，即便已经锁上了门锁，rou眼可见德，金属门想要挣脱门框的束缚。 “先别着急，我们讲讲道理行吗？”万宁秉持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 外面的家伙闻言，果然停下了撞门的动作，空气里暂时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看来并不是无法沟通的存在，万宁松了口气，“69年前的事并不是意外，你是被谋杀的，是吗？” 外面的东西没有回应。 “凶手就是那个所谓有不在场证明的‘网友’，你恨警方没有将他绳之以法，也恨他背叛你又和其他人聊得火热。” 门外的呼吸声重新急促起来，万宁吓得赶紧继续说， “别急别急，其实并没有什么背叛，”万宁拉开小警察，将门打开一条缝。 门外的走廊上亮起了应急灯光，绿油油的，万宁只能隐约看待，门外巨大的、蠕动着的黑色物体在灯光下反射出的光泽，和它投下的巨大阴影。 万宁抖抖索索地掏出裤兜里那张纸条，准备递出去。 在他伸出手之前，门被猛然推开了，黑色的物体顺着缝隙涌了进来，一把掐住了万宁的喉咙。 “你跟它讲讲讲讲屁个道理啊！”小警察抄起房间里剩下的高脚凳朝万宁喉咙上招呼过去，椅子腿擦着万宁气管划过去，一时间万宁叫得比小警察还大声。 但那个掐着他脖子的东西没有被撼动丝毫。 小警察又哐哐砸了几下，发现除了让万宁更加喘不上气之外毫无用处，于是从腰后面掏出配枪大喊，“你顶好别让我真的开枪！” 那个物体或许是听懂了小警察在说什么，抓着万宁的手稍稍松开。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而扑向了小警察。 万宁在它松开自己脖子的刹那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在怪物缠住小警察之前一把拉开了她，然后砰地把门推上。 “看来没法和它讲道理了……” 那个冰冷漆黑的物体还有一小截被夹在门缝里，发出刺痛耳膜的尖利叫声，小警察继续用高脚凳砸砸砸，终于让它缩了回去，万宁咔哒拧上门锁死死顶住。 小警察长吁一口气，“还好没真让我开枪……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上面解释这颗子弹去哪了……” 躲在门后并非长久之计，被砸又被拒之门外的怪物将愤怒转化为力量，即便是金属门也出现了后背可以感知到的扭曲变形。 万宁抬抬下巴，“诺，那边。” “什么？” “那个应急门，你去开枪崩了，我们从那里撤。” “又开枪？你知道子弹少一颗要写多少报告吗？” “也对，只要死了就一份都不用写了。” 小警察思考了一秒，任命地飞奔应急门前，万宁大喊着“快点快点顶不住了！”小警察抵着门锁邦地来了一枪，一脚踹开门招呼万宁快跟上。 身后那扇金属门还能坚持多久？ 没人知道。 两人顺着楼梯连滚带爬地往下跑，到了大约是底楼的地方，又是两扇厚重的金属门，万宁费劲地拉开门把手，门上没有锁，里面的冷气比刚才的房间更足，灯光依旧一闪一闪地跳跃着。 借着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到房间里一整面墙的金属柜子，大约三分之二的柜门上都贴着小小的标签。 是停尸间。 停尸房的面积有一个cao场大小，加上昏暗闪烁着的灯光，让人一时看不清全貌，小警察急得冒汗，伸手一会摸到一架冰冷的推车，一会摸到一具还蒙着白布的尸体，尖叫和乒乒乓乓撞到东西的声音交错连绵。 过了好久，小警察绝望地对万宁说，“这里好像……没有、” “砰！” 撞击声打断了小警察的悲报。 简易门锁比刚才更无法抵挡外力的摧残，只是几下，万宁就感觉号称三年损坏免费换新的吸尘器杆子从中间断裂了。 “躲躲躲停尸柜里！”小警察一边发抖一边说，万宁从shan如流。两人连滚带爬地跑向停尸柜，万宁拉开一个柜门欻地钻了进去给自己盖上柜门。 小警察拉之前压根没看标签，一打开里面一具溺死的尸体涨得两倍大，眼睛凸出来直勾勾盯着她看，吓得小警察又是一阵尖叫，万宁只感觉尖叫声在小小的柜子里不停回荡，更加炸裂脑壳，“别叫了，先帮我把柜门锁上保险点儿。” “那我呢？”小警察这下更急得跳脚，“谁帮我锁门？！” 来不及回答了，“哐哐”两声，吸尘器洗地机和消毒仪都寿终正寝了，怪物一拳砸开金属门。 小警察也管不了其他了，拉开溺尸旁边的柜子一股脑钻了进去。 然后她感受到身下冰冷柔软的触感。 是另一具尸体。 尖叫被她吞没进自己的喉咙里。 怪物走进房内，一间一间地开始拉开停尸柜。开合柜门哐当、哐当的声音渐渐逼近万宁，在他默数自己生命倒计时的时候，怪物先来到了小警察的柜子跟前。 小警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细碎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停尸房里显得格外明显，怪物找到了追寻已久的猎物，满意地开始最后的狩猎。 还能怎么办，万宁怎么想也做不到让女士首当其冲，心一横只好砰砰地开始敲自己柜子的内侧。 怪物的动作停下了。 万宁抬起手肘，更用力地撞起柜子。 怪物被这更巨大的声音吸引，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身来到万宁躲藏的柜子前，一把拉住了柜门把手—— 柜门被锁住了。 怪物又开始暴怒地砸门，万宁感受着头顶不远处的震动，心想干脆把我震出脑震荡、没有记忆没有感受地死了算了。 好在停尸柜的门不大，即使已经被暴力地砸变形，依旧没有能完全打开的迹象。怪物尝试了十多分钟，终于气愤地低吼着离开了。 脚步声彻底消失后，小警察率先爬了出来，隔着柜门颤抖地小声说话，“快、快出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得快跑！” “锁了锁了，你先帮我开门。”万宁在柜子里，同样吓得脚发抖。 “我已经开了，怎么拉不动？” 万宁在柜子里，用手撑着两侧向外推，柜子确实纹丝不动，“不行，应该是刚才柜门被砸变形卡住了……” “那怎么办？” “去找点工具砸回来。” “我我我先声明我连八层快捷组合式鞋柜都没成功装好你不能指望我砸得准——”虽然一边带着哭腔这么喊着，小警察还是一边立刻跑去拿了地上断成两节的吸尘器杆子，对着柜门蛮狠地砸起来。 万宁看看柜子里，空空如也，没办法，只好继续用手肘当锤子，从里面一起砸。 砸了多久？应该没多久，但万宁感觉一辈子也就这么长了吧，小警察在外面砸出了哭腔，“我好像、我好像听到楼梯间有脚步声……” “快点……快点开啊……” 不成功便成仁了，万宁狠下心，也不管手肘会不会脱臼，闷头给柜门来了最后十连击，实在打不开的话，就让小警察一个人先跑吧…… 十、 九、 八、 七、 六、 柜门毫无征兆地飞了出去，哐地掉在外面正努力的小警察脚趾头上，小警察痛得嗷呜一声蜷缩在地上。 “别管脚了快跑快跑！”万宁突然死里逃生，心脏像坐过山车一样掉回胸腔里，一瞬间紧张得有种高原反应缺氧的感觉。他半背半扯地带着小警察往外跑，一定得赶在怪物回来之前冲进楼梯间。 小警察似乎被砸得挺重，有血液顺着她的脚踝流到万宁腿上，痒痒的，万宁伸手挠了挠，顺手抹在了在飞天小女警T恤上。 然后他愣在了原地。 并没有什么血液，只有潮湿冰冷的黑色粘稠液体粘在他手掌心，和之前掐住他脖子的那团物体一模一样。 万宁迟疑地转过头，看向自己背上的小警察，她的脸上上一秒还挂着惊恐，下一面似乎发现自己露出了破绽。 她箍紧万宁的脖子，咧嘴朝他一笑，嘴角淌下同样漆黑的液体。 “这具皮囊，就是你认识的新网友？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她嘛？” 万宁吓得把小警察扔了出去，跌坐在地连连后退。身后就是整排的停尸柜，退无可退，万宁的脚踹得金属柜子砰砰作响。 ‘小警察’伸出手，漆黑的物质包裹了万宁的四肢，囚禁住他，让他无法挣脱。 “忘了她吧。” 黑色的物质向上蔓延，入侵了万宁的呼吸道，窒息的感觉让万宁意识渐渐模糊，然后黑色逐渐吞没他的视线，没过他的头顶。 然后万宁感到头顶脑机接口的位置，闪过一阵电流。 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