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异变
凯瑟想问为什么,但现在不是时候。 他上前,蹲下,合上老费奇的双眼。 像神仙一样超凡的人,最终都是要这么悲剧荒诞的死去吗? 流客调整心情的能力非常强大,他精神充沛地直起腰,向天扔了一张符。符自燃起来,发出红色烟雾。 “等一会儿他们就过来了,在这里坐下休息吧。”流客席地而坐,用袖子擦了擦旁边的石阶。 凯瑟整理好老费奇的外衣,让他平躺在地上,用一块碎布蒙上他的脸。 他坐到石阶上,无言地看着老费奇的尸体。 “你有酒吗?”流客问道。 “没有。”他沉默了下,问,“为什么要破坏心脏?” “这个……你现在还是不知道的好。”他叹口气问:“你想问我为什么不留全尸?” 凯瑟没有说话。 “我们这种人,结局能是现在这样就最好了。有个朋友能亲手为自己送行,有个墓,这就最好了。” 他顿了下:“如果你死了,你的遗产是留给下一个人,还是葬到墓里?”他突然这么问了句,然后又自顾自地回答,“我选择葬到墓里。” 凯瑟没有理解他这么说的目的。但既然他的话匣子打开了,那么在这个时候,最好当一个不会说话的听众。 他慢慢地说:“当初我刚到这里,第一个认识的就是费奇。那时我还没病,是个正常人。是他帮我融入西里内亚。 “他是我在这个城市里的第一个兄弟,也算半个老师。” “可是我病了。”他苦笑着说,“我的能力是可以快速和别人交上朋友,但我的病却是无法在意别人。 “你能想象到你确定自己会为了一点利益杀掉最好的兄弟吗,并且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凯瑟沉默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这么多年来一直接受他的照顾,我也会不好意思。所以,我以兄弟的身份给他最好的死法。” 乌云未散,翻腾交缠。 每个看似正常的能力者,内心都有各种各样的扭曲。 分散在宫殿各处的大家渐渐聚齐。米尔斯确定人数和简单包扎伤口后,大家决定下山。 邪神已经死了,这座宫殿周围不再有盛夏,宫殿变成了一座普通的废弃建筑。 他们一路上没遇到任何危险,但捡到了布尔玛尼特特勤组的服装。一共五人,大概已经在那毁灭生命的力量里殉职了。 他们收好同行们的遗物,心情沉重地下山。 接着,对照事情经过,做笔录,等待工作交接。凯瑟完成了所有需要配合警察做的事,然后被送回事务所。 此时已经是深夜。 事务所依旧灯火通明,里面演奏着舒缓的音乐。人不多,几乎都在随音乐翩翩起舞。 奥利维亚坐在沙发上读某本书。 “老大,我们已经遵循您的意志安全归来。”优雅爵士非常刻意地快步向前,用最优雅的姿势最完美的笑容向她行礼。 “做得好。”她也笑着赞许,“辛苦了。楼上备好了饭菜,你们先吃饭再回去吧。” “赞美您,高贵美丽的奥利维亚公主。”他微笑着说。 凯瑟和骗子就站在优雅爵士两米外,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表演”。 等等,公主?就是那个两年前才醒来的公主?这个王国也就只有这一位公主了。 听说那位现实里的“睡美人”从小患病,一直在沉睡。在两年前突然苏醒,现在是皇帝和皇后最宠爱的孩子。 她似乎也是穿越者,还没问。是两年前来的?一穿越就是人生赢家了啊,我真的要忌妒了啊。凯瑟叹着气感慨人生。 楼上餐馆里,厨师为他们各自准备了西餐和东餐。凯瑟选择了猪排盖饭和土豆炖牛rou。牛rou的汤汁浸满土豆,土豆软糯细腻,浇在饭上能勾起无限的食欲。 那两人享受着牛排和烩饭,喝着酒聊着天,凯瑟喝了一杯红酒就不再陪他们喝了。 他载着事务所的车坐到车站,然后搭乘公共马车回到伍德街,接着走回旅馆。 旅馆里仅仅开着一盏灯,克里斯坐在柜台后就着桌上的灯光看报纸,眼睛凑得很近。 凯瑟轻嗑一声吸引他的注意。 克里斯放下报纸,眯着眼看了会儿才轻声说:“再晚点我就要关门了。”他提起灯,走出来。 “每天关门都这么晚?”他靠近灯光。 “差不多。担心有租客回得太晚进不来。外面这天气是会冻死人的。”他走向门口,“你等下,我锁门。” 克里斯锁好门,提着灯将凯瑟送上楼梯。“好了,早点休息吧小伙子。”“谢谢你大叔。” 凯瑟进门,将门反锁。他将外衣脱下,衣兜里的东西收拾好,然后站在屋子中央。 他拿出那枚彩珠。彩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颗暗淡的普通珍珠。 终于有机会研究这东西了。他将图腾力量输送进珍珠。 他的眼前出现了漆黑的空间,但没有出现上次见到的光球。 那光球代表什么?没有光球,意味着不能传送。能储物吗? 他拿上笔记本再度催动。没有反应。 不是储物空间啊。或者只是我现在还不能用这个功能?进入空间后身体还会在外面吗?嗯……怎么测验呢? 他再度输送力量,心念一动,就进入那漆黑的空间。 能待在这多久呢?和外界的时间流速会不会不一样? 他坐在漆黑的虚空中。有点无聊,如果能把书带进来就好了。对了,这里能不能具现些什么? 他努力想具现桌椅,但什么都没有。 还是不行。这空间为什么我什么功能也用不了啊。不会要先滴血认主吧? 他犹豫了下,又否定这个想法。这里显然不是仙侠修真世界,哪那么多滴血认主。不过,可以试试把图腾投影进去。 他回想起那尴尬的手势和咒语,对着珍珠尝试起来。 这种西方味儿的仪式真是直白得尴尬啊……好像成功了! 珍珠散发出莹莹彩光,在这片漆黑得不分上下的空间里微微漂浮起来。 但那彩光中突然冒出黑烟。黑烟缓缓浮动,组合成某种形状。那形状越来越大,仿佛有生命一般咧开大嘴像要吞噬某物。 等凯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时,他看见那形状的“眼睛”瞪了下他。 “这是什……” 头痛,难以忍受的疼痛瞬间摧毁了他的意识。 他的皮肤皲裂,成片掉落。血rou和骨头没支撑多久人形就碎成rou块,摊在虚空上。
碎rou受到某种引力飞向完好的心脏,包裹住它,包成rou团。rou团中间是竖着的独眼,两个金色瞳孔,一大一小。 rou团延伸出数不清的触手,狂乱飞舞。触手卷着仅剩的一根完整脊椎,试图重新插回背后。 “好疼……为什么不去死呢……为什么不去死呢……” 他那混乱不堪的思维中一直有一种声音重复着这句话。 “……我要安上脊椎……我要安上脊椎……好疼……为什么不去死呢……为什么不去……” “我要去死。” 他猛地坐起,浑身冷汗,直喘粗气。 他慌忙环顾四周,爬上床,裹上被子。 四周非常安静,能听到隔壁那夸张的呼噜声。月光从窗中倾泻进狭小的屋里,但总有阴影处无法照亮。 他神经质地死死盯着某处阴影,但什么也没盯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稍稍放松。 “那是什么……不,冷静下来,冷静!别想了!对,镇静剂,镇静剂……不行,会上瘾,冷静,没事,我没事,呼,只是个梦,呵呵,都过去了。”他裹着被子僵直地躺在床上。 “我想想,我把图腾投影进去,就看见了……那个。我的梦,算梦吧,我梦见了自己变成怪物。还有,那个声音……是我的臆想吗?一直在引诱我去死。我被影响了然后……”他忍不住发抖。 “原来崩溃是这样的……”他掀开被子,他的身体依旧是正常人类的身体,没多什么少什么,他稍稍放心地重新裹上。 “以后不能再这么鲁莽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自言自语,于是把嘴巴紧紧闭上。紧闭双眼,试图入睡。 但根本睡不着。 他重新爬起,走到药箱边,拿出临走时向米尔斯讨要来(本来打算买)的镇静剂。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放回原处。 他重新拿出珍珠,那珍珠依旧暗淡。他再度进入漆黑的空间。 空间没有变化,他盘腿坐在虚空中。 黑暗并不压抑,宁静得柔和。 他闭上眼,温暖的感觉包裹着他。宁静抚平他的精神,一呼一吸中能感觉到黑暗在五脏六腑和头脑中循环。 他的思维变得清醒平和下来。他长出一口气,疲惫地放松手脚,躺倒在虚空上。 这里会抚平情绪。在光球里看见的怪物会打马赛克,以后可以当安全屋用。 这珍珠是有主人的吧,恐怕是个很恐怖的人。他留下的印记甚至能直接让人精神崩溃。如果不是在这里恐怕就恢复不了了。 但是怎么恢复的?身体和衣服也没有异常。也许rou体没进来,在某种神奇的作用下让我的崩溃控制在这里,没影响rou身。 那个人把它交给我却让我杀人。那个怪物是祂的分身,不知道这个“祂”是怎样的存在。 呼,先四处走走吧。 他随意选了个方向走。这片黑暗不断抚平他的情绪,以至于他竟然没有一点恐慌,就这么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虚空中摸黑前行。 他感觉远处似乎有亮点,小得像幻觉。这下有了目标,他朝着那个看不清的亮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