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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

    有的人含着金汤匙出生,一生不受生活所迫,有的人苦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是贫瘠一生。我们也都想成为好人家的孩童,可是没有人给我们选择。

    听父亲说,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个很好的姑娘,因为亲眼目睹了她的父亲被偷瓜贼勒死便再也不会说话了,也听不见声音。所以这才嫁给了我爷爷,爷爷是一个老实了一辈子的人,年轻时作为村里的带头人,身带红花光荣地去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只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上没上战场。爷爷回来以后,整个人就变傻了,生活也回归平淡,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开始我总觉得这不是真实的,或许是父亲夸大修饰了一下,因为军人的家里总有些骄傲的牌子,而我的爷爷只是给我捡过人家不要了的书包。直到我长大后看到爷爷那陈旧的报名表才相信原来是真的,上面甚至还写着爷爷为了牙齿在那里花了几十万,当然也是那时候恰逢钱毛。我很为爷爷感到骄傲,但也为他的碌碌无名而惋惜,没有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回来之后就丧失了劳动能力。恰逢那个时代,他只是选择了挺身而出,别无所求,后来的我们竟才知晓他曾光耀无比。

    这就是我父亲的家,上天给他选择的父母,他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某天,一个小男孩玩累了趴在墓地边就睡着了,第二天醒了再自己回家去,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多么希望有个人也找寻过他。小时候,父亲得过很重的病,病到那么小的年纪便用上了拐棍,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病,因为父亲那时候家里也没有钱送他去医院,所以就自己熬,与死神斗争,与命运抗衡,也许是上天看他太过可怜这才帮他渡过了那劫。如今二十岁的我羡慕现在这个时代的出生的小孩,却不敢想象如果是我处在父亲那个时代该怎么过,能否咽下又硬又哏的地瓜干。

    弟弟今年十三岁,父亲最爱念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把整个家都撑起来了,受了多少苦啊”,母亲便说“你的命不好啊”,我动容,我心疼,我恨上天给了父亲这样一条命,让他活着,却艰难无比地生长。风华正茂的少年啊,本该开开心心的长大,可是少年的肩膀上已然不再是年少轻狂,生活为他附上了沉重的纤绳,单薄的背影拉着对他来说巨大的车子,黄昏竟也把泪散了一地。

    父亲的脾气很大,母亲常常说他这个人很“独”。是啊,一个人孤独地成长,无依无靠地直面生活的风霜雨雪,你怎能叫他温文尔雅,兼济天下?自己尚且不被生活眷顾,被选中做不幸小孩,你怎能苛责他脾气执拗?恰恰是这层带刺的皮囊保护了他,让人忍痛也想安抚一下,大概这就是玫瑰的魅力吧。

    少年鲜衣怒马,人才表表,得遇良缘。父亲平日里也总是开玩笑似的说起曾经的感情经历。原来,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曾怦然心动,爱着一个人,怎奈因为奶奶的缘故,人家家人不同意,少年再没有办法也不能抛弃自己的父母。我想,生活到底带给了他什么馈赠呢?剥夺少年的意气风发,让他早早认清现实,这头贪婪的巨兽在父亲身上永远也得不到满足。

    我印象中的父亲,是无所不能的。我家现在住的房子,便是我的父亲一块砖一块石盖起来的。清晨一缕阳光洒在露珠上,二十岁的少年就起身了,每日去山脚下,开山,凿石,然后再一点又一点地运回家,一天又一天,房子终于起来了。家里那口老井也是父亲自己挖的,井口不大,但很深,少年在深窄的井里不停的挖,然后把土用袋子吊上去,没有人帮他。

    父亲和母亲是相亲认识的。如果说父亲是一团炙热的火,那母亲便是温柔的水。母亲从小生活的很幸福,姥爷当兵,家里日子过得还不错,所以母亲年轻时没受过什么苦,但是人生哪能一帆风顺呢。大概二十岁的时候,母亲跟着奶奶和表姐去地里干活,表姐不小心一锄头夯在了母亲的头上,鲜血直流,谁知她奶奶竟抓起一把土给她止血,好像从那以后,母亲便一直有头疼的病根,不能过度劳累。母亲为人宽厚,她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好像从来不会发脾气。

    无论长多大,走多远,只有在父母身边的时候,我才是那个最幸福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