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无眠之夜
夜寂静无声，月光静谧如水。 安静本是人睡眠的最好环境，可逍遥三人都没有睡觉的想法。 顾东诚手背轻叩着桌面，发出连续的咚咚声，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他胸腔中跳动的嘭嘭声。 这些声音是否是顾东诚七上八下忐忑内心的最真实写照呢？ 三门，这看似简单的两个字，却偏偏是盘旋在江湖人心中的一座大山。 这座大山，是让江湖人人都为之畏惧的大山。 武人在普通人面前向来是耀武扬威的，可三门中人在其他武人面前也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 三门中人有他们骄傲的理由。 三门门徒甚多且门徒都实力不俗，尤其是门内高层个个都是力压群雄的存在。 最关键的是三门弟子既不欺软怕硬，又不作威作福。 身处高位但能处之淡然，三门弟子的这般做法让三门在江湖中就是一杆侠义的旗帜。 但凡三门所求，天下武人无有不应。 这杆侠义的旗帜就是最可怕的东西。 如果只取武力，不论侠义，怕是二百年前的种族之战后，三门断难成为天下武人的领头羊。 顾东诚想到此处，他的剑眉上也挂满了烦愁。 骄傲如他并不在乎着曾青书口中神人一般的剑问心。但三门却真的是他盘旋在心中的大山。 他并不在乎这三门中的年轻一辈，但如果三门中的上一代出手，他们三人恐怕没有一丝能取胜的可能。 在顾东诚的思考中，夜也越来越深了，客栈中的灯光大多都熄灭了。 顾东诚桌上的灯火，在他的咚咚声中，不安的摇曳着，它照映着的是顾东诚如玉脸庞上紧锁的眉头。 此时蝶落在房中亦是忧心忡忡，她弯月眉间是抹不去的忧愁，她眼中既有着对不确定前路的愁绪，又有着将顾东诚二人拉下水的忧伤。 她很害怕，怕的是因为自己而导致逍遥二人葬身于晦月渊。 可她有选择吗？ 在云舟航行在东西大陆时，风雨就已经开始笼罩了这两片大陆。 偏居一隅的南疆在即将来到的飘摇风雨中也不得不寻求更多的庇护手段。 心中已对风雨有了预感的叶舞、枝摇长老想必已开始了闭关，而作为南疆圣女的她也不得不冒险，他必须迎回南疆的守护者鲲蝶。 南疆五百万子民的安危重担此刻全部压在了她柔弱的肩头之上，她已没有选择。 蝶落轻轻磨挲着手中的细丝，她左手皓腕的银铃发出叮铃脆响。 蝶落此次出行本还存着寻找心头那道身影的目的，可如今看来，这终究是一种奢望。 或许，这次晦月渊之行的终点就是她这只彩蝶落生命的结尾，只是遗憾她可能不能为南疆五百万子民带回庇护，只是遗憾她还没有寻到那已十年未见潜藏心头的孤独身影。 蝶落悠悠一叹，她的叹息中尽是对前路的烦忧。 逍遥此刻也没有安歇，一向懒散的他现在倒很精神。 也不知道他那让顾东诚百思不得其解的冬眠之症究竟是怎样的病症。 逍遥静坐在灯下，只不过他的浓眉上并没有担忧. 他将雕琢好的泥人不断轻抚，他往日眼中的惫懒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是说不出的坚定。 逍遥背负的黑布条此刻依旧在桌子上，它奋力地跳跃着，也不知黑布之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景象。 黑布条表面上此时蕴含着道道光辉，让被灯光照映的房间里多了几分昏黄。 逍遥眼瞅着黑布条的躁动，他无奈地停下轻抚泥人的手，转而在黑布条上摸了几把。 黑布条竟像是得到安慰一般，沉寂了下去。 难道黑布条刚才的躁动仅仅是因为没有得到少年的爱怜而产生的不满吗？ 今夜月明星稀，万籁俱寂，但它注定是他们三人的无眠之夜。 可今夜也绝不仅只是他们三人的无眠之夜。 不归城城北十里之外，黑袍少年正在篝火旁，他抚摸着手中在月光中映着清辉的宝剑。 他抚摸得是那么轻柔，是那么认真，他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恋人一般，他的眼中满是对手中剑的痴恋。 就在他身心都沉浸在剑上时，他的耳中传来了脚步声，这脚步声是向着他来的。 黑袍少年将心神不舍得从剑中抽出，他冷冷地看向来人。 来者是一个谦恭书生和一个严肃和尚。 书生温文有礼地向着他一拱手，坐在了篝火旁，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来取暖。 和尚脸上满是严肃，他似是问候一般地念了一句佛号后，就盘坐在树下，闭目诵起了佛经。 面对这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黑袍少年也不理会。 少年将已归鞘的青锋放在膝头，温柔地用黑袍覆盖着它，好像生怕宝剑被寒风冻伤一般。 他这出人意料的举动并未引起书生和和尚的惊异，书生依旧是安稳地伸着双手烤火，而和尚也依然在树下闭目诵经。 三人就这样自顾自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倒也算和谐。 茶楼之中，万事通小东家曾青书和他的小伙计也是今夜的无眠之客。 曾青书正听着小伙计的汇报，当小伙计口中说出了两个名字之后，曾青书的脸上也没了安然。 曾青书再也无法淡定地坐在椅子上，他只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可无论曾青书再怎么烦躁，他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两个名字引发出的一系列问题。 曾青书颓然地坐回到椅子上，他也只能在心中为逍遥默默地祈祷。 另一处的空地上，顶着凶神恶煞脸的大和尚正不停地抱怨着，“和尚跟着你们两个可真是倒了大霉了。这天天餐风露宿的，都快把和尚要折腾死了。” 他身旁的道士和书生都不理他，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身前的黑色深渊。 大和尚眼见这两人不理他，他也只能凑了上去。 书生催动出一丝真气向着黑渊而去，真气在接近黑渊时就如雪花遇到烈阳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书生见状云淡风轻地说道：“看来晦月渊果然有着吸收真气的能力，我们三人进入此地，恐怕最多也只剩下念留境的实力了。” 说罢书生不再多言，他带着大和尚和道士就走进了这被不归城众人称为吞噬黑渊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