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楔子
远远望去，凯宾斯基酒店如同一座巨大的城堡，座落在阿布扎比王宫左近，拥有极美丽的私人沙滩和花园似的人工岛。 这里有中东地区最大的礼堂、会议系统，以及闻名遐迩的餐厅。庞大的内部结构甚至需要高尔夫球车往返。 它的奢华不仅体现在穹顶和沙漠绿洲等处，它还有更直接的表现——黄金！凯宾斯基酒店的内部陈设多用纯金。画框、墙面条纹、桌椅边条、水龙头、门把手，纸巾盒，全都是纯金。 如果有11个，12个或者13个人来抢劫这座酒店，他们最好开相同数目的卡车来，否则的话，遗漏的黄金、艺术品和现金，肯定会令人遗憾终生。 苏城在金碧辉煌的大厅内办理了入住手续。殷勤的侍者帮忙提包的同时，有一名特意请来的中国留学生随从左右，并用软软的普通话帮忙翻译。 由于苏城提前两天就预定了酒店，对方便有足够的时间来寻找中国翻译。只是在1988年的阿联酋，要找一位中国大陆的翻译实在困难，所以，他们最终找来的这位叫李玮的年轻人，实际来自台湾。 此刻，李玮翻译的同时，还在好奇的看着苏城。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是酒店培训后的音量：如果客人想听的话，能听的非常清楚，如果客人想要忽略的话，也不会觉得呱噪，…… 走到电梯位置，阿拉伯侍者按了电梯，李玮才小声道：“我以前经常给台湾和香港的旅行团做翻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陆人，您是商务活动吗？” 因为同为中国人的关系，苏城点头道：“我们来竞标阿联酋的油田。” “才公布的那个油田？” “没错。” “您是中国国家石油公司的代表吧？真没想到……” 苏城正要说话，后面传来“啪啪”的脚步声，并有人扬声道：“苏城先生吗？您也来了这里了，哈哈” 对方用的英语乡音浓的让人忍俊，但苏城没有笑。 因为来者正是伊藤商事的森山野仁，以及日本通产省的坂口博松。 “你们也来了？”苏城面无表情的用英语道。 “总是要试一试的，我们将与美国的道格森公司合作竞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苏城先生就厉害了，听说，你们公司竟然要独自竞标？哈哈，助您成功。”森山野仁的话语中讽刺意味十足，坂口博松也敛着笑，之前的谦卑与恭顺消失的没有丁点痕迹。 苏城微微点头，道：“你们的消息很灵通。” “比不上苏城先生，您的大华实业竟然能提前得到阿联酋油田竞标的消息，实在出人意料。” “其实很简单，你们告诉我的。” “什么？” 苏城并不隐瞒，走进电梯，笑道：“你们那么迫切的想要大华实业的浅海石油钻采技术，不由的让人疑惑。于是，我才做了一些调查，结果发现，阿联酋竟然要出售油田。” 坂口博松脸色极不好看的笑了一下，说：“不用感谢我。” “还是要感谢的。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这是自1979年以来，阿联酋第一次出售油田吧，多谢伊藤商事，还有通产省，没有你们，就没有这次阿拉伯之行。” 坂口博松“哼”了一声，道：“你们收到了消息又能怎样，不要忘了，1979年的阿联酋油田，就是由日本获得的。” “捡了英国人的残羹剩饭罢了，也不知你们付出了多少代价。” 他随口一句话，仿佛揭开了坂口博松的伤口，令其脸色大变。 等坂口想要驳斥苏城的时候，电梯门却关上了。 电梯直升16楼。 门开，直接就在房间的大厅内。 凯宾斯基共有16间宫殿套房，除司机以外的另名服务员，已经等在了里面，此时躬身行礼。 苏城满意的看了看四周，就去卫生间换衣洗漱，留下李玮，惊讶的像是世界末日似的。 虽然在阿拉伯留学5年，李玮也只来过三四次凯宾斯基，从未进入过宫殿套房，此刻，看着这间也许有500平米，或者600平米，拥有3个大卧室和2个小卧室，以及正式的厨房和餐厅的酒店套间，李玮不禁想：“大陆人都可以住凯宾斯基了，飞弹还会远吗？” 第二天，张浩昌等人前往阿联酋石油部，对标书问题进行询问。 苏城留在酒店游泳，并且吃了一顿大餐。 第三天，张浩昌等人在中国大使的安排下，再次前往阿联酋石油部，直接向阿联酋石油部长询问有关标书的细节，并在收集信息后，向国内能源部进行说明报告。 苏城认识了一位会说英语的阿拉伯美女，共同品尝了一顿大餐。 第四天，张浩昌等人前往中国大使馆，呆了一整天的时间，进行电话会议。 苏城安静的等在酒店，到他们电话会议结束，才打电话回国内了解情况。 第五天，苏城睡了一个懒觉，当他醒来的时候，就见李玮已经等在了客厅中。 “你可以中午才来的，我准备在房间里吃午餐，下午再出去转转。”苏城到冰箱里找了点饮料，然后拿起电话机旁的服务单，准备要客房服务。为了方便他的住宿，酒店方面已经做好了精美的中文菜单，尽管这里使用中文的客户少的可怜。 李玮笑了一下，却道：“苏先生，您不是来竞标油田的吗？要不要我帮您联系阿联酋的石油部？” 苏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这么积极。” “哦我是看您最近好像都没有要出去了解情况的意思，所以……”李玮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苏城充满压力的眼神下逐渐溃散，慢慢变的小声道：“我也是学石油的，曾经幻想有一天能为中国获得一块油田。虽然，虽然您是大陆人，但我想也差不多吧。” 苏城愣了一下，笑出声，道：“想的不错。不过，了解情况不一定要离开酒店。” 李玮有些惊讶，问：“我看过那个标书上面连油田所在地都没有说明。您至少要知道油田所在地吧，否则，不进行实地考察怎么确定投标价？” “你果然学过石油。”苏城选好了食物，用英语点餐后，才对急不可耐的李玮道：“实际上，到目前为止，没人知道油田所在地。” “没人？石油部长呢？您可以想办法见他一面，在阿联酋部长并不像亚洲那么难见到……” 苏城抬起眉头，道：“石油部长也不知道油田的位置。” “怎么会……” “你是学石油的，那你应该知道，如果知道了油田的位置，就有可能知道盆底类型、然后猜测或直接了解当地的沉降史、沉积史、干酪根类型及其成熟度，然后建立石油生成模型就能作出一个理性的竞标曲线了，对吗？” “当然。” “阿联酋不会希望你做出理性的竞标曲线，至少不是现在。”苏城翻了一下，又笑道：“当然，我不是纯粹的猜测，通过一些渠道，我已经确定的知道石油部长并不知道竞标的油田位置，现在看来，阿联酋首先希望获得一些好处然后才会逐步揭开谜底，估计还要两个多月的时间，才会给出油田位置。” “让大家来不及详细探测？” “嗯，那么大的地方，又是近海，防是防不住的，所以只能卡时间。” “但是，总有人知道吧。” “国王和王储肯定知道。”苏城微微颔首，半是自言自语的道：“西德、美国和英国，已经派出了要员来阿联酋，我们等他们先谈……” “等他们先谈？” “没错。对了，你去给我找一些报纸来，最近一两年内的，凡是有关国王和王储的报纸，都找来，要有照片的。” 李玮忍不住笑了，道：“那有什么用。” “你如果有机会在国内呆几年，就会明白，所有消息，都在报纸上。”苏城摆摆手，自去卧室玩游戏机了。 李玮想了好久，也没弄明白，只好去找报纸了。像是这种要求，饭店都可以帮忙，套间配备的7个服务员，就是为了满足客人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 找两年内的报纸，总没有找200个女人开裸身派对正常……或者，在阿布扎比这种地方，后者更正常一些。 苏城窝在饭店翻了几天报纸，五郎终于飞到了阿联酋。他从未出国过，尽管有人关照，办理护照的时间也相应延长，没能赶上同一班飞机。 进到豪华的凯宾斯基酒店，没来得及感慨，他就被房间内数万张，也许是数十万张的报纸照片所惊叹了。除了天花板和墙壁的上半截，这个宫殿套房已经被报纸给包裹起来了。 数百平米的大厅内，所有的家具和陈设都被搬空，地上放满了剪裁下来的照片，墙壁上贴满了剪裁下来的照片，苏城光着脚走在上面，眼睛不停的看着它们。 “这是怎么了？”五郎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来。 李玮未来得及说话，苏城抬头笑道：“五郎来了，来帮忙。” “哦，好。” “去把那些报纸上的照片剪下来。” 五郎这才发现，阳台上还坐着好几个服务员，全在那里剪照片呢。 “咱们在做什么？”他忍不住问。 苏城抬头笑了一下，眼睛里全是血丝，道：“大使馆是不会向我们提供情报支持的，本地的私人侦探，也不敢跟踪国王和王储。正规渠道更没咱的事儿，所以，就只能用笨办法了。” 他说着，捡起一张照片，贴在墙上，道：“咱们既然无法接触到国王和王储，甚至接触不到王室成员，那就先从王室成员的身边人开始吧。” 五郎傻乎乎的点头，道：“那我要注意什么？” “不显眼的人。私人医生、摄影师、司机、保镖、记者，出现的越多，越说明他们受某位王室成员的重视，那些人数受限的会议，还能给他们加分。 ”在苏城的印象里，伊朗国王最信任的就是一名摄影师，跟了他9年后叛逃美国。中国领导人往往信任司机多过秘书，美国中情局招募医生做间谍以搜集外国领导人情报…… 这些讯息，往往是普通人无法直接获得的，这些身边人，也远比领导和领导幕僚更容易接触。 苏城只是需要一个楔子。 不仅用来撬动王室，还可以用来撬动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