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绿之殇

    森林在夜色下，静寂阴森，偶尔会有幽幽的光点从黑暗中投射出来，让人怵然。

    挲挲。

    淡弱的萤火照亮中，人影移动。

    那个在米嘉儿口中的树叔叔以特殊的见面方式打过招呼后就没再露面，只在前面指引着道路，以免先瞳等人迷失方向。

    如果换了平常，先瞳不会在这种时候行动，不过对方显然没有考虑过，因为对绿族来说，白天黑夜毫无区别。

    黑夜从来不属于智慧种族，四周环伺着嗜血的窥视，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那些蠢蠢欲动的兽类虽然不愿离去，却也没有主动出击，甚至有意避开了荧光照耀的范围，让开了一条路。

    这怪异的一幕让有心留意的先瞳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归属于绿族的天赋能力。

    如此沿着光前行，直接就是大半夜时间。

    还好在场的都不是娇弱的人，先瞳三人不必说了，米嘉儿和绿树、绿芽本就以丛林为家，即使实力不如前者，这点路程还是能够支撑过去的。

    直至黎明，林海边缘现出了一横的曙光，如海平线上的波浪推移过来，慢慢驱散了暗黑。

    照亮方向的萤火不见了，先瞳一众人不得不停下来。

    半夜下来，各人表现不一。先瞳不在话下，朱小佳一直是他带着走的，其间还美美的睡了一觉，紫水习惯了艰苦的雪原生活，对他来说这点小考验不值一提，反倒是米嘉儿有点小喘，而绿树、绿芽更是汗水淋漓，累的面无血色。

    噼啵。

    忽地，在前方十几码外，一株两、三个人合抱的树木突然颤动了一下，枝干在扭动间变成了人形。

    这树人高若一丈，四肢分明，五官清楚，不过全身皮肤干裂灰黄，和树皮一般无二，头上长着盎绿的枝枝叶叶，模样很是奇特。

    “你们好！”

    长相怪模怪样的树人如常人般走了过来，张开双手，做了自我介绍：“欢迎来到这里，我是费路亚，卡曼长老是我的父亲！”

    “你好。”

    先瞳仔细看了他几眼，根本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只能勉强看出是个中年绿族。

    “我听父亲说过你，他对你的评价很高。”费路亚毫不掩饰语气中的羡慕，道：“而且能被祖神召见，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过奖了。”绿族的脾性，先瞳在外界传言中早有所闻，为了节省时间，他直截了当地问：“相信你已经知道我们来的目的了？可以带我们去见见卡曼长老？”

    “血腥的味道已经在森林弥漫，父亲他就是感觉到了不祥才派我前来一探究竟。”费路亚沉重地道：“其实，在遇到你们之前，我已经接触过另外一个灵族的朋友，可惜当时他受伤实在太重，我能从他那里得到的消息少之又少！”

    啊！

    绿树顾不上休息，急问道：“是谁？他现在在哪里？”

    费路亚摇头，遗憾地说：“很抱歉，他已经重归了森林的怀抱。”

    “一定是和我们一样过来求救的，那群可恶的兽人！”绿树咬紧了牙关，双眼里充斥着仇恨的火焰。

    “树叔叔，我可以把他带走吗？”米嘉儿走上前，抿着小嘴，脸上全是认真。

    经过一夜，米嘉儿也变了，昨天还爱哭爱躲在别人身后的小丫头此时从她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软弱，虽还说不上坚强，但起码知道不能逃避了。

    “理所当然，请给我一点时间。”费路亚点点头。

    “嘉儿，那些为全族牺牲的族人，我们必须牢记，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绿芽拉住米嘉儿，强忍悲痛，提醒道：“不要辜负了族人的期望，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嘉儿明白了！”

    米嘉儿咬咬嘴唇，泪水在眼眶内打着转，重新抬起头对着费路亚，正声道：“请将刚才的请求搁后，并且我将以灵族王女的身份，正式求见绿族大长老，卡曼！”

    随后，米嘉儿身上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竟透出一股威严之势，美丽高贵，隐隐高傲！

    “乐意为您效劳，尊贵的王女阁下！”既然米嘉儿亮出身份，费路亚也必须遵守两族相交的规则，当下微微弯下了腰，不亢不卑地伸出手来，引路道：“这边请。”

    米嘉儿走了两步，露出一点疑畏地停下脚步，带点求助地回头看向刚才就沉默的先瞳和紫水。

    无言中，先瞳望着晨阳冉冉升起的东方，深邃的目光似乎穿过了树林，看到了另一头的场景。

    紫水其实比先瞳更早发现到什么，沉重地凝起眉头，对着那个方向在倾听。只有朱小佳依然平静，她半偎着先瞳，对外界一切愈来愈显冷漠。

    “请跟我来！”费路亚在前面停下来，若有深意地沉声道：“见到父亲后，你们自然会知晓一切，包括我们离开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的故乡的原因。”

    “这有趣！？”

    先瞳收回视线，难以抑制心中的震撼，如是道。

    费路亚选择了沉默以对，向着升阳的方向走去。

    “大哥哥，发生了什么事？”米嘉儿迷惘地看先瞳，后者摇了摇头，带着朱小佳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跟上了费路亚。

    紫水回过神，在米嘉儿身边驻驻足，稀罕地露出凝重的表情：“或者会很糟！”

    米嘉儿一头雾水，带着疑问追了过去。落在最后的绿树、绿芽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哪里敢多问，胡乱猜测的一时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嗷吽吽。

    随时间的流逝，呈现在先瞳等人眼前的景色，正发生着骇人听闻的变化。

    沿途，仿佛就是从生命的天堂向腐朽的地狱转变的过程，原本生机盎然的森林，渐渐地变得枯黄，入眼尽是衰败的景象，充斥着悲鸣与哀怨！

    远方，声声兽吼接连不断，暴怒而不屈！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从小在天兽森林成长的米嘉儿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即使是亲眼目睹，她还是无法相信在记忆中美丽的森林竟也会有这样如同暮年般的一面。

    绿树、绿芽两人同样难以置信，愣愣地望着入眼几乎找不到一丁点绿意的死林。

    咕吽。

    几十码外蹦出一头一丈多长的白斑黑豹，它匆匆扫了众人一眼就怒吼一声，继续朝着东面疾奔而去。

    当往前再行进一段距离，透过仅存的为数不多的枯树缝隙，那一头展现出来的又是另一番让人感到震撼的画面。

    吽~~~

    体型庞大的魔角虎一扑将一只三尾蝎咬杀，可转眼就被地下钻出的利甲拖入地底；那边一群的蝇牛聚集成云，眨眼就被一只浑身燃烧着的火狐喷出一口烈焰烧成了渣；闲庭信步的多眼浑身的晶斑闪烁，射出无数光束，瞬杀了数十只冲杀过来的魔兽……无数或常见或闻所未闻的魔兽、异兽铺天盖地，以天兽与异域的交汇线为界，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

    轰隆隆。

    大地在震动，一棵一棵高愈百码的撑天巨树挥动着如有生命的绿色藤鞭，成为了战场上的一大亮点。

    这些异常显眼，遮天蔽日的绿色巨树，毫无疑问就是绿族所化，他们将根尖深深地扎入地面，无论遭受到何等猛烈的攻击，甚至于枝叶落尽、树身腐烂，也不见移动哪怕一分一寸，成为了魔兽们赖以依仗的壁垒！而正是依靠着这面坚定的后盾，没有任何组织的魔兽自发的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地守卫着森林的领地，将那些潮水般不绝不尽的异兽抵挡在外！

    兽鸣此起彼伏，狂轰滥炸下，光点斑驳，战火四起，即使相距着数里远，众人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鏖战的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