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交错

    午后，细雨一阵，碧空如洗。

    微凉的轻风拂来，舒适的让人昏昏欲睡。女孩趴在窗台前，望着塔外。早上朝圣的民众还很多，现在倒是少了不少。

    因为下过雨吗？

    百无聊赖地猜想着，女孩无精打采地‘嗳’了声。

    “怎么？”

    敞亮的屋子里，蓝馨坐在软榻边，织着一件小巧的短衫。听到叹气，嗤地笑了，放下手里的活，抬首笑道：“闷了？”

    呜——

    女孩委屈地噘嘴：“你又不让我出去。”

    蓝馨放下东西，走过来：“你想去哪？”

    “外面……”

    “想都别想。”

    从后扶着女孩的双肩，揉了揉，蓝馨难得严肃：“你这样子，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别说别人，我第一个就不放过自己。”

    呼呜——

    扁嘴了，女孩很不开心：“那你还问！”

    蓝馨窃笑：“怕你闷嘛。”

    “那带我出去玩……”

    “嗯，在附近走走可以。”

    “啊我不要，这里面一点都不好玩。”女孩嘟起粉唇。

    “好吧。”

    蓝馨很遗憾地说：“那就不去了。”

    哈啊~~~

    女孩不依，抖着肩膀抗议。

    然而，蓝馨并不吃这套，脸一拉，揉揉她的小脸蛋，哼道：“别以为我和他一样耳根软心软，老老实实的，不然揍你哦。”

    女孩‘哼’地腮帮一鼓，气嘟嘟地虎着面。

    “不能随便生气。”

    蓝馨的两只纤指一戳，噗地，女孩的两只‘腮泡’就破了。捏捏后者嫩滑的香腮，蓝馨像个严厉的家长：“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啊，要安静。”

    呜——

    忽然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女孩快要哭了。

    蓝馨‘唉’了声，拿她没办法，无奈地摇摇螓首：“最多去外殿走一圈。”

    啊？女孩还是不很开心。

    “不去？拉倒……”

    “去，去啊，去啊。”女孩急了，抱着总比不能出去好的想法，赶紧小鸡啄米般点头，立马站起来。

    “说过多少次了，慢点！慢点！”

    “啊知道了知道了，师姐呢？师姐……”

    “哎呦，我真是……”

    捂捂额门，蓝馨看着女孩轻盈地一溜小跑，头痛之余，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难怪他那么宠你，让人心疼的小妖精啊。难免有点酸意，蓝馨也像小女孩一样噘了噘嘴。想起心里的那个人，想着，如果他敢厚此薄彼，就‘咔擦’了他！

    呼——

    连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蓝馨望向窗外，微微怔神。现在，你又在哪？

    “蓝馨jiejie”

    “来啦！”

    摒去杂念，蓝馨没好气瞪了从门外探进头来的女孩一眼，随后，还是忍不住笑了。

    “走咯——”

    道塔外，空旷清静，相伴出行的几个女孩开始了日常的出游。而在神殿的另一边，几近同时，先瞳踏上了外殿的台阶。

    这不是大教堂？

    第一感觉就是罗马式还是哥特式。先瞳对建筑不在行，不过大概还是知道一些常见的比较有名气的风格。相比起记忆中那座奢华的‘国中国’，这里去繁取简，显得朴素的多，不过，即便略有区别，但大体上还是有着相似的轮廓。

    而且……

    神殿骑士团？圣殿骑士团？听起来简直如出一辙嘛。好整以暇地游览着，先瞳对于眼前所见带来的熟悉感有些惊异。

    除了朱雀，难道还有其他人？如果说，谁能有这种能力，那么……

    先瞳默数着，心目中的人选算来算去也没超过五个人，可又想回来，也不一定，或许那些苟活下来的人类还沿袭着部分传统呢？三千年啊，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发生。这样那样思索着，他得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摇摇头，不再去想了。

    画？

    忽然，先瞳在一面巨幅的壁画下停住。那是一头白色的巨虎，天空的太阳分出一条条的光束，形成将它困住的牢笼。

    “你听说过这个传说吗？”

    “啊？”

    先瞳转脸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青年。隐约有些印象，但是一时间也记不起来。青年看了他两眼，走过来：“白色恶魔，我们这么称呼它。传说中，它好勇斗狠、暴戾、冷酷无情，所过之处必然纷争不断，是战祸的代名词。”

    “战祸？暴躁是真的。”突然深有体会的样子，先瞳‘嗯嗯’点头。

    “神族毁于战争，据说就是因为它。为了不重蹈覆辙，光明神在原来的神国遗址上建立起神殿，将它镇压在冢塔之下。不过，它没有就此消亡，自那之后，它的阴魂和那些亡国的幽灵徘徊在深渊尽头，希望有朝一天可以重见天日。”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它？”

    “光明神是仁慈之神，不会杀戮。”青年瞥了先瞳一眼，神色有点异样：“龙仙瞳，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认识我？”

    “……”

    青年看着眼前的表情不似作假的男人，默然一瞬，回过头去：“算是吧？姑且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奥里斯，神皇弟子。”

    先瞳对名字显然不在意，略微沉吟：“神皇？”

    “至少没有完全忘记。”

    “嗯——”

    先瞳揉揉头：“睡得太久了，有点懵逼。”

    梦什么？

    奥里斯疑惑不解。看对方没有解释的意思，他摇摇头：“差不多了，走吧……”转身带路：“这可是有史以来头回对同一人两次三皇接见。”

    嚯？

    先瞳的眉梢挑了挑。姑且先去看看。走了两步，毫无征兆地，双脚有些不协调地停了下来。隐隐中，好像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是什么呢？先瞳突然笑了，瞳孔的金色光泽凝固。抬起手，握了握，行动又恢复了流畅自然。

    嗯——

    几里外，道塔外的女孩捂住胸口，难过地闷哼。

    蓝馨眼疾手快地搀住她，脸色微变：“怎么了？”

    “没……”

    “还说没有，是哪不舒服？”蓝馨急得眼眸都红了。

    “真，真的没关系。”女孩强笑着，身子却已经半靠在了她身上，语气虚弱：“突然有点喘不上气，好像，一下不能呼吸了。”

    “那现在呢？”

    蓝馨对类似的经历毫无经验可言，一时分不清是不是正常现象，只能干着急地反复询问女孩：“还会吗？肚子疼不疼？”

    “怎么？”

    不远处，觉察到异常的一袭淡蓝紧裙的女子飘了过来。看见女孩的模样，女子本就清冷的俏脸上增添了几分寒意。从另一旁扶着女孩，女孩子紧蹙着秀眉。显然，她不信任蓝馨，如果不是女孩挨在她身上，看表情，估计就抢过去了。

    我——

    蓝馨霎时也解释不了，有口难辩。女孩吸吸气，苍白的面色好看了些，一手拉住一个jiejie，生怕她们又要闹得不愉快：“没事的，师姐，没事，蓝馨jiejie，现在好了。”眼看两女的神情都没见什么好转，女孩启齿一笑：“真的啊，你们看，我现在多好！”说完，她举起两只小手，表明我是很壮的……那样子，虽有些俏皮搞怪，却真的是我见犹怜。

    哧。

    蓝馨啼笑不得。微微翻白眼，女子无奈地哼了哼气。

    “麻烦你，带她先回去休息。”

    “……”

    女孩笑容中的郁郁到底是没有瞒过两女，蓝馨轻声建议，女子也就默认了。女孩大概也是累了，倒是乖巧，只是弱弱一笑。蓝馨摸摸她的头，随后在原地目送着师姐妹二人进了道塔，上了楼。等了会，她转首回盼，柳眉不自觉地蹙了蹙。

    “唉呦，这脸色是什么意思嘛？”

    “你怎么来了？”

    “欸，什么话啊，这儿里里外外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季雨从塔檐边走出来，没好气地道：“说得我好像做贼一样。”

    蓝馨眉头蹙的更深：“出事了？”

    “我倒希望有事。”季雨撇嘴，神情如常：“就过来看看，嘛，那小公主好像不太好啊？刚才怎么了？”

    “没什么......”

    “说来听听呗？”

    “有什么好说的……”来回观察着季雨的面色，倒是没找到破绽。蓝馨叹气，摇摇螓首：“你又不懂。”

    “对，你懂。”

    “懒得跟你说，没事我上去了。”

    “去吧去吧，唉，真是忘恩负义的家伙，有了新人忘旧人。”季雨幽怨地碎碎念。

    “滚！”

    “好心没好报！”

    “还不走？”

    “过来偷懒行不行啊！”

    “随便你咯。”蓝馨学着某人的样子耸耸肩，样子惟妙惟肖。

    “没良心！”

    愤愤地念叨着，季雨在塔门边的花坛边缘坐下。揉揉手腕，松动了一下关节，过了阵，她把标志性的长剑拿了出来，拄在身边。

    哐。

    剑光微暗。

    玛斯琦坐在露台边，慵懒地瞟着清冷的街道，她无赖地把玩着手里的暗金短剑。半响，黛眉轻挑，她的眸瞳偏向一侧。

    白光苑外，街道两旁传来‘隆隆’的微震。没多久，两支全副银色装甲的军队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嗯。

    长长地哼出闷气，玛斯琦放下短剑，双手往后挽起长发，一捋，打了个漂亮的结，用金丝的绸带扎成了利索的盘发。

    锵，锵锵——

    四周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不长时间，军队通过白光苑两侧的道路出现，在主街合成一股。

    玛斯琦站起来，一边将不适合剧烈活动的裙袖绕在手腕上，一边走到栏板前。这时候，军队到了神殿外，又叉了开来，往两边蔓延。远看，仿佛银色的河流，从白光苑两侧涌出的军队源源不断，慢慢地绕着整个神殿围成了个大圈。

    撩开额畔的发丝，玛斯琦媚媚一笑。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