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讨债！
无论这种行为算得上借鉴、引用、致敬或抄袭，刘琛都没有追究的打算。 一来娱乐圈就那样，水深得很，官司打下去，未必捞得到好处； 二来他也很喜欢这部作品，如果大火特火，传播出去，他也很开心。 可汪敏知道这事后，叫他和中诚报备下。“让他们心里有点数。”汪敏说。 刘琛心中奇怪，这有什么数的？ 被营销号挪用文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次次都追究，他们这活计到底还干不干了？ “你别怕，我请了几个东风的同行陪你过去，你好好跟他们说一说。”汪敏说，“让他们借势做条新闻，指摘一下抄袭现象，顺便替我们《天际动漫》打个广告。” 刘琛听罢，仔细一思索，心里隐隐约约有点明白了。 原来，汪敏的意思是想让中诚拿《小当家》和他稿子被抄袭的事做条新闻，帮忙宣传啊？ “我自己跑一趟就成！”刘琛点头哈腰，“汪主编，不劳您费神了，我也认识中诚的朋友，叫他们帮忙宣传一下，应该会给面子。” 他觉得把这件事牵扯到东风电视台，有点不大好，这就好比两家人商讨芝麻蒜皮的小事，结果把别人的仇人拉来做说客了。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也叫东风的做稿子！”汪敏说。 “……” 刘琛皱皱眉，他觉得汪敏太贪心了。虽然如今是网媒时代，动漫产业也不太好，可《天际动漫》还真没到活不下去的程度。 当然啦，也许做老板的，心思深沉，居安思危。刘琛转念一想，又把自己的不自在给吞下去了。 他含笑点点头，心想：“我得找个机会，跟中诚的朋友说白，说是汪敏主使的，和我没关系，得把事情给撇出去。” 他这么想着，就约好时间地点。 我们这边中考结束。因为考试比其他年级早，一下子清闲起来。王明后就打算去中诚看看情况，顺便讨要薪水。 前几天连续下了好几场雨，六月娃娃脸的天气咱们已经见识过了。 去中诚的那天，天清气爽，柔软的阳光涂抹在草坪上。树梢上挂着几朵娇嫩的花，馥郁馝馞，老远都能闻到飘香。王明后一进大厅，就扑倒在地，亲吻大理石地面：“哈哈！钱啊，我来了！” 他像条疯狗般，自然吸引太多人的眼球。 我躲得远远的，想装作不认识他。保安大叔看不过眼，准备要来赶人。 前台屠mama摇晃着肥胖的身躯走来，她朝保安挥挥手，不耐烦：“行了，行了，让他们乐乐吧！挺辛苦的！” “女神！”老王冲屠mama喊，他被感动了。 “别虚伪了！”屠mama说，“我哪女神呀？我又不是不清楚！唉！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们辛苦了，我看在眼里！大家都乐乐吧！”我还没说什么，老王眼眶就湿润了，在他看来，屠mama可能是天下最可爱的人。 搞影视，从来没有努力就有回报之说。 大家都是往死里去，然后死去活来。一堆人的笑容是在踏着另一堆人的眼泪之上的。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在煎熬中度过漫漫孤寂，嘬笔、挠头、抓脸、咬牙、熬夜、通宵、啃着外卖、胃病缠绕、挨苦受冻……才有成果。 只是成果做出来后，老百姓能不能接受，这大家都没有个底子。影视界就是如此，努力未必有回报。 屠mama摆摆手，一副不想和咱们聊的神情。她重新回到前台，翻开她那本三流的女性杂志，我扫了一眼封面，竟然是TEE那群小年轻。 我呆了几秒，没说话，准备叫上老王朝楼上走去。恰好门外涌入一群人，我眯眼一看，其中一人是刘琛。 “啊，你好你好！” “你好……” 大家都很客气，面面相觑。我虽然认识他，但他并不熟悉我。刘琛领着东风电视台的记者走到前台，和屠mama说话，登记上楼。 我和老王对视一眼，没多说话，也随之上楼。 “我今天没见到他！”电梯停下后，听到走廊那头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抬眼一望，丁惠就站在一间办公室的门口。 那办公室里的员工不让她进门，在推脱说些什么。老王也看到了，拍拍我的背，道：“你去看看情况，我去拿钱！” 说着，人就走了。 我心想，我去看什么情况啊？可刚刚反应稍慢了点，没来得及反对，王明后自作主张就去财务科了。 我被留在走廊，“砰”的一声，丁惠面前的大门被关上。她侧过头来。 好吧，我躲不了了。 丁惠显然看到我，有点吃惊的样子。“出什么事了？”我硬着头皮问。 “他们叫我来问下剪辑。”丁惠说。 “啊？” “今天的录像还没有交。”丁惠说，“管这个事的jiejie，孩子生病，等不及了，就叫我来催催，取下录像。”她说话含含糊糊的，满头大汗，似乎天太热了。 她躲避着我。可她的眼睛却亮亮的，清澈得像是从没有隐瞒过东西。 我心想有点蹊跷，问道：“录像要到了吗？” 丁惠摇摇头。“刚刚我问了。”丁惠指向那扇闭了门的办公室，“他们说负责剪辑的剪辑师两天都没来上班了。”我内心大感诧异。 “他们说的？” “恩，办公室里的人。”丁惠有点狼狈。 我心里想着，昨天不是周末么，还来上班，就觉奇怪，心里猜测是这办公室里的员工见她一个小女孩，糊弄她的。 电视台难免有这种情况，所以办事的人，逢人就喊大哥大姐，递水送烟的。丁惠不是会来事的人，所以处处受欺压，也很委屈。 “你找谁？”我问。 “蔡福松。”丁惠说。 我不由眉头皱起，我记起这个人。他是跟我同一个小区的叔叔，之前在临江区见过一次，总觉得他有点古怪。 “那你现在怎么办？”我又问。 “我打算回去，先把这事情跟屈老说一声。”丁惠又瞥了我一眼，脸颊飞红。 我点点头，沉吟思索。 屈向许年龄已过七旬。儿女早已成家，现在和太太一起住。像他这么大年龄的人，男主外女主内较多，可如今退休了，回到家中，龃龉也增多。我听说他太太现在住在女儿家，平时帮忙烧饭带小孩，周末才回来。 屈老平时都吃食堂，大多数时间都在台里，加上他年龄大了，又好管闲事，求他办事总没错。 “好。”我说，准备催促丁惠去找他。可恰巧，老王和财务科里的人在吹牛混关系。 “啊，厉害！《小当家》火了，你们实在是台里的大功臣啊！”我旁边的办公室里传来吹捧的声音。 “谈不上，谈不上！”老王故作谦虚。 “这要谈不上，那台里别的人算什么？你这话呀，你我说一声就行了，给外人听，那可得罪人！”那道中年男子的声音又响起。 “多谢大哥提点！”老王说。 “哪里哪里！以后少不了需要你关照的时刻！” “也没什么。”王明后神神叨叨说，“我能火，其实也有秘诀的！”他刻意压低声音，这声音不仅吸引了财务科管理人员的注意，连丁惠都竖起耳朵，将头侧过去，好奇地打量办公室。 “秘诀？”男人问。 “对。”王明后斩钉截铁，“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外人——城东郊区的冷月寺太灵了！我做动画时，偷偷摸摸去抽了个签，问前程如何，它跟我说，大吉！” “……” “……”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有这么个朋友太丢脸了吧？ 丁惠还站在一旁，好奇地听着。我忽然灵机一动，问她道：“你既然知道名字，要不我们问问楼下的屠mama？” “啊？”丁惠痴痴傻傻的。 “也许蔡福松来上班了呢？”我说，“他们这些人玩忽职守惯了，也许是跑朋友那串门，一时半会没回办公室里。但他来上班，肯定要经过前台。屠mama辞职回家前，也是电视台的老员工，她认识台里大多数的人，如果蔡福松来了，她说不定见到过呢？” 丁惠听了，答应一声。 我俩就抛弃了老王，朝电梯挪去。进了电梯轿厢，我快速按下一楼。丁惠靠在稍里的位置，过了一会儿，她迟疑问道：“动画制作工作完成了？” “恩，早完成了。” “那你以后还回《智勇大冲关》栏目组吗？” “……” 我发现丁惠侧过头来，盯着我，我心情忽然有点复杂。“不回了。”我说。 “……” “屈老都来接班了，我回去干什么？”我说道，“这不是让人为难？” 因为蒋文龙跳槽，带走一大堆员工，中诚一下子缺人，才把屈向许叫来。 他很早以前就在中诚工作过，最早负责少儿栏目，四十多年的从业给无数观众带来欢声笑语。 他此次回来，主要是出于对中诚的感情。 现在把人撵走，那算什么？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拆桥也不能拆古董桥！杀驴也不能杀驴rou老到嚼不动的老驴啊！ “那你之后……” “走一步看一步呗！”我说。 我心里有想法，因为程晴的原因，这钱肯定不能停。要么，还是走回原来的游戏路线；要么，就是新兴行业——互联网。 正如各路媒体宣扬的，目前这时代，是互联网时代，动辄就是粉丝经济。但我也清楚，直播这行业，水太深，如果说影视圈是长江黄河，直播界就是马里亚纳海沟。我还没到穷途末路呢，疯了才去这行呢！ 还是老本行。 我在心底给自己下了个目标，拍剧！传统影视剧没门路，那就网播剧！ 丁惠听完我的话，也沉默了。她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不一会儿，电梯到了一楼，我们走到前台，发现屠mama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