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峰回路转

    裘千仞招呼乔峰道：“咱们不妨也去看看！”

    乔峰点点头，却看着前方的段誉摇头苦笑。后者方才一溜烟般跑至白衣少女身前，紧跟不离，并在其面前谈笑说话。白衣少女对他理都不理，他却是乐此不疲。

    阿朱掩口笑道：“段公子倒是个痴人，只是太没出息了些。”

    裘千仞闻言却来了兴趣，问道：“你们女子不是向来喜欢男子讨好你们吗？”

    阿朱冷“哼”一声，道：“裘大哥怕是对我们女子有些偏见。我们只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讨好我们！像是段公子这样的，不但落不得好，还招人讨厌呢！”

    乔峰忽然笑道：“那你讨厌我吗？”

    阿朱嗔道：“讨厌！”

    三人说说笑笑，缀在大队人马之后，顺着石阶上山。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众人辗转前行，穿过一个高大的石头牌坊，便来至山门之前。再向上望去，隐见森严古刹，正是少林寺。而在山门前的大广场内，早有几百僧人各持兵器，等在此处。

    众人停在当地，慕容复排众而出，高声喝道：“少林派诸位大师请了！我乃姑苏慕容复，此次与诸位英雄前来拜寺，是为了贵寺大恶人玄慈之事，望少林派给我等一个妥当交代，以此除恶扬善，正本清源，方不误少林千年声名！”

    众僧闻听，当即面现怒色，有些人蠢蠢欲动，纷纷将视线投在山门前正中位置的几位老僧身上。

    一位老僧迈步而出，高喧佛号，合十道：“原来是慕容施主与众位英雄来此，老衲法号玄生，为少林新任方丈，在此与诸英雄见礼了。”顿了顿又道：“至于慕容施主方才所言之事，我派内部已有妥善处置，过不多时，自当公布于武林，就不劳诸位英雄费心了！”

    慕容复身后一位家将出声道：“玄生大师此言差矣！想那玄慈，与恶人叶二娘勾结，戕害武林同道，杀伤无辜婴儿，其行可恶至极，又岂是一个‘内部处置’便可了结的？应当将他提出来，置于武林同道面前，由大家公审，方为正道！”

    一番话说完，当即得到群雄附和认同之声：

    “说得不错！”

    “邓先生所言有理！”

    “把玄慈老秃驴叫出来！”

    玄生眉头大皱，刚要说话，一位老僧突然跳出，指着出言的家将喝道：“邓百川！你真是欺人太甚！我那玄慈师兄已领受寺内重罚，死于戒棍之下，又如何出来领受公审！？”

    此言一出，群雄面上均显出半信半疑之色，暗道：“玄慈死了？若是真的可就糟了！这场征讨大戏又如何唱得下去？我等岂非沦为笑话？！”

    慕容复道：“非是我等不信大师所言，实在是兹事体大，不可轻忽。不知方丈大师可否容得在下等人入寺一观？彼时若是确如大师所言，我等自当退去。”群雄闻言，当即眼前一亮，纷纷点头称善。

    而少林众僧愈加愤怒，有人甚至忍不住喝骂起来，一时间全场大乱。玄生沉声喝道：“安静！”声如洪钟大吕，在山门之前来回激荡，把众人的喧闹之声都压了下去。

    众僧当即住口。群雄吃惊于玄生的内功修为，亦是安静下来，心下寻思道：“少林寺千年不倒，寺中武功天下闻名，果然名不虚传！”

    玄生对慕容复道：“敝寺千余年来，总算小有声名，还无一人来到寺内公然查访，慕容公子打算做这第一人么？”

    慕容复微笑道：“并未在下不知好歹，只是形势所迫，义字当前，不得不为耳！”

    玄生道：“好一个‘不得不为’！”沉声道：“结阵！”

    就闻几百僧人同时应和道：“结罗汉大阵！”顿见人影闪动，衣衫翻滚，几百僧人奔跑如飞，漫场散开。众僧或持刀剑，或持杖铲，将群雄牢牢围在当间。

    忽闻一个声音道：“没什么好看的了！乔兄，阿朱姑娘，咱们先进去吧！”话音刚落，裘千仞一马当先，乔峰与阿朱紧紧跟随，三人呈品字形，透过群雄队伍，向着几百僧众所结的大阵走去。

    一持刀僧眼见裘千仞走来，大喝一声：“退下！”持刀劈去，然而其刀刃只到其身前三尺，就被一道无形墙壁挡住，顿时砍不下去。他还欲用力时，一股反震之力传来，他整个身体当即弹飞，手中刀亦把握不住，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这罗汉大阵讲求一发而动全身，当即便有无数兵刃向着裘千仞、乔峰、阿朱身上劈砍刺削。然而众多兵器却近不得三人三尺之内，全部抛飞上了半空，众僧更是痛吼连连，纷纷飞退，甚至彼此相撞，化作述数串滚地葫芦。

    两位老僧见此面色一变，双双抢到玄生面前，低语两句。此二人正是在聚贤庄中与裘千仞打过照面的玄寂与玄难。玄生听罢二人禀报，忙高声喝道：“众僧散开，容得他们过去！”

    众僧眼见裘千仞闲步阵中，如履无人之境，心下正自惊惧，闻听方丈命令，当即如释重负，纷向两旁闪去。

    邓百川暗向慕容复建议：“何不趁机掩杀过去，破了罗汉大阵？”

    慕容复怦然心动，然而仔细观看眼前阵势，又摇头道：“不可！”原来随着裘千仞等三人穿过，罗汉大阵一番轮转，已是恢复原状。

    裘千仞来到玄生等人面前，冲玄寂、玄难二僧微微一笑，随后昂然前行。

    玄生示意众僧相让，自己亦侧身避过。就在裘千仞与他相交而过的一刹那，一缕声音忽然传至他的耳中。

    玄生一愕间，裘千仞已带着乔峰、阿朱通过大门，向寺内行去。玄生倾听片刻，又稳了稳心神，对慕容复道：“慕容施主，你乃是鲜卑族所创大燕国的皇族后裔，密谋颠覆我大宋江山……”

    不提慕容复忽然闻听偌大“惊喜”后如何应对，只说裘千仞三人，顺着甬道前行，过了大雄宝殿，一路向寺中深处行去。

    阿朱此时方长出一口气，道：“方才真是吓死我了！那么多亮闪闪的兵刃向我击来，若是有一件击中了我，乔大哥就要孤苦终身啦！”

    乔峰没好气道：“胡说什么！”又转向裘千仞，笑道：“不过说句实话，方才那个阵势，我的心里亦有些没底。”

    裘千仞笑道：“可是你们在跟随我时，却未有丝毫犹豫。”

    乔峰道：“那是因为我深信裘大哥。若有意外，也不过是大家一起赴死，乔某又有何惧？”

    阿朱忙道：“我也是这般想的。”

    裘千仞只觉心内一热，点头不语。

    三人又行一程，裘千仞忽然顿住脚步，扭头问道：“藏经阁在哪里？”

    他心下奇怪，自己曾在射雕世界进入少林藏经阁偷取《九阳真经》，对寺内道路亦有些认识。然而此次进入这里，却发现各处道路和建筑位置竟有颇多变化，弄得他一时不知该往何处行去。

    乔峰一怔，道：“我也不知。当日我来少林寺，并未去过藏经阁。”

    阿朱笑道：“瞧你们两个糊涂虫，跟着我来吧！”说罢当先领路，并解释道：“当日我易容来至少林偷……拿《易筋经》，把寺内各处建筑的位置摸了个遍。现下正好派上用场。”

    她带着裘千仞和乔峰穿殿过院，来至一栋三层小楼面前，刚欲说话，就见裘千仞身形一纵，来至小楼二层的外屋檐上，随后一掌击碎窗子，合身闯入。

    乔峰见此愕然，却也未作犹豫，拉住阿朱臂膀，两人飞身而起，亦落在二层屋檐之上，顺着裘千仞打开的大洞，进入阁楼之内。

    待得乔峰看清室内景象，不禁大惊，叫道：“爹爹！”随即扑上前去，挥右掌，向一迎面奔来的中年番僧猛击而落。

    此时的二层阁楼已是狼藉一片，书架倒落，木片与纸片纷飞。在裘千仞进入此间时，只见到一位青衣老僧盘坐于地，一手贴在萧远山后心处，似在为其疗伤；一手则来回遮挡，防范敌人进攻。

    攻击老僧与萧远山的敌人有二：一为灰袍老者，一为中年番僧。

    裘千仞当即上前，探手抓住灰袍老者的后心，将其掼在地上。中年番僧见此大惊，刚欲遁逃，就被来到此处的乔峰堵个正着，一掌直击而来。

    中年番僧无奈之下只得伸掌相还，两掌触在一处，乔峰深吸一口气，胸膛鼓起，左掌随即划出一个半圆，重重落在右掌手背之上，就闻咔嚓嚓一阵大响，中年番僧倏地向后抛飞，直撞碎一排书架，贴在墙壁之上，如软泥般瘫倒，口中犹自涌出带着碎块的鲜血。却是被乔峰震碎了周身骨骼和腹内五脏。

    乔峰亦是向后退了两步，运气调息片刻，方长出一口气，暗道：“侥幸！”

    原来他自从与裘千仞一战，虽未发出最后叠加劲力的一掌，却也对力道相叠之道有了些许领悟，方才他眼见父亲遇险，敌人又已近在眼前，大急之下灵光乍现，便将“亢龙有悔”的劲力相叠发出，其势突然，力道更是陡增三成。

    而中年番僧眼见裘千仞一招生擒灰衣老者，已然吓得破胆，一心遁逃，无意恋战，猝不及防下得遇乔峰，一身劲道只发挥了七成。两厢一增一减，本是均势之局，却变为碾压之势。这才出现乔峰一掌击毙中年番僧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