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无处不在的恐怖（十一）
脚步声渐行渐近，刘拴住在庆幸的同时也感到些许疑惑：相比之前曹德磊上楼时发出的脚步声，这次所听到的声音明显更加单调和机械，死板的节奏很难让人相信是出自同一个人。而最使人不解的一点是，这“哒哒”的声音为什么会有间隔？如果是正常人走路时，不论发出什么样的脚步声都应该是两**替行进进而产生有节奏的声音，比如“嚓嚓”、“踏踏”等，可现在听到的却是“哒……哒……哒……哒”，就好像是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没穿鞋一样。越听刘拴住越确信自己的推断，同时也警惕了起来。 “曹、曹警官？”他试探性地低唤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答！ 难道他走的急把鞋跑丢了？还是……等、等等！刚才的推论是建立在对方是正常人的基础上，如、如果…… 刘拴住被这个假设吓出了一身冷汗，可毕竟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自己既然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地方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些超乎寻常的可能性。 主意已定，他悄声往下走了几步来到楼梯的中段，从这里刚好能够看到下一层的情况，是那个警察的话最好不过了，可一旦情况有异还可以调头往上跑。话虽如此，刘拴住还是希望不要出现异常才好。深吸口气，勉力抑制住愈发激烈的心跳和不断袭来的恐惧感，他将头稍稍探出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着下一层的楼梯间，为的是抢在第一时间看清上来之人的面目再做打算。 “哒……哒……哒……哒”脚步声已经到了下一层的楼梯拐角处，再有几步就会跨到平台上了，谜底即将揭晓！此时空气彷佛凝滞一般，刘拴住心跳频率骤增双手的指关节也因为过度紧握而疼痛起来。 来、来了！ 随着脚步声在下方响起，他看到一袭人影正缓步而来，刚刚只来得及模模糊糊地辨认出那一头长发，却不料来人竟毫无征兆地抬起头看了过来！ 刘拴住瞬间只觉脑中轰的一声炸响，所有感官立时敏锐到了极限，心跳、血压在急速飙升着，双腿不受控制地打着摆子。 怎、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个画面他再熟悉不过了，甚至可以说已经深深刻入脑海之中，同时也是最不愿回想的情景。案发后的一段时间内曾多少次被相同的梦魇惊醒，他自己已经记不清了。一切的一切都在此刻重演！ 他看到的是一颗被浓密黑发覆盖住脸颊的头颅！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后者主动看向了他！ 原来，就在他失手错杀王倩后，为了满足自己的**对尸体进行了多次侮辱，却因忌惮女人的凄惨死相临时起意将其长发散开遮挡于面部，本欲藉此消除心中的不安和恐惧，不成想日后逃亡时竟成梦魇，今日于此地再见焉有不怕之理？ 天理昭彰，因果相报，不是不报，时刻未到！ 斯时，刘拴住彻底醒悟了！他终于明白从出现在此地的那一刻起便感到无比熟悉的原因所在了：他现在的所在之处正是案发前打工的工地，这栋楼就是案发地——4号楼！ 那不是人！不是！它是鬼，是王倩死后所化的恶鬼！它要来找我报复了，它要来杀死我了！ 刘拴住被吓得瘫倒在楼梯上，精神已近乎崩溃！从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他在此刻彻底颠覆了固有世界观，也深信这绝不是什么真人秀节目，因为刚刚那样的恐怖场面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演绎的。虽说只是片刻相望，但他似乎看到了隐藏在长发之后的那双恶毒、阴白的鬼眼！很难想象被这样的鬼追上会是怎样的下场！ 逃！逃！！逃！！！ 刘拴住竭力调整情绪，在求生本能的催使下扶着楼梯扶手艰难地站了起来，向楼梯拐角处一看顿时吓得他当场失禁！ 王倩所化恶鬼在他调整情绪的这段时间又走上了一段楼梯，距离他已不过几级台阶而已！此时，他已能借助窗外的微光模模糊糊地看到恶鬼身上的一袭红衣！ 再不敢迟疑半刻，更顾不上下身正在不断扩大的阴湿，刘拴住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半跪着在楼梯上爬行，好在他的求生本能并未随理智一起溃散，以致虽是爬行但速度并不比鬼上楼的速度慢，但也仅能保持一致罢了。 原本狭小寂静的楼梯间此刻更显阴森可怕，空气中充满了死亡的气息以及渐渐浓郁的尸体腐臭的味道。 在爬行过程中刘拴住不断回过头去确认与鬼的距离，尽管每次看到的只是一颗被黑发遮住脸颊的头颅，但还是使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危机感！彷佛那不断追随在后的未知鬼面才是最大的恐怖所在。 再度爬过一段楼梯拐角，刘拴住已经紧张得记不清到底爬了几层楼的高度，现在的他脑内一片空白，只是单纯的凭借着本能行动。再次机械地回过头去，露出一个无比惊恐的表情后“加快”了爬行的速度，即使速度比之前没有任何的改变。 当过程流于形式人心疲于应付，再深远的目标都只会是空谈，完成任务才是目的。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惊慌逃命中的刘拴住便是如此，从恐惧达到最大限度的那一刻起他的所有动作要么出于本能要么成于条件反应，似乎是心理暗示般促使着他一遍遍地重复着“爬”、“回头”、“惊慌”、“加速爬”的动作和情绪。这种惯性的形成直接导致了大脑中枢的“麻痹”，也因此当他发现情况有变的时候已经距离最后一次回头确认过去了大概2、3秒左右的时间。 突然闪现出的一个念头使他停止了动作，惊愕于自己的发现，更疑惑事态的进展，在多重因素作用下他终于再度将头缓缓地、缓缓地回了过去！ 果、果然！没了，没、没了！？ 细看之下，身后……空空如也，但是死寂的楼梯间中仍然回荡着“哒……哒……哒”的脚步声！试想，深夜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一直回响着徘徊不去的脚步声，光是想想都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更别说身临其境了。 这、这、这，女鬼怎么突然消失了？那脚、脚步声又是怎么回事？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为求事实真相甚至颤巍巍地站起来回身仔细地查看，抖抖索索地走下几级台阶伸出头往下层找了找，依然没有见到女鬼，但响在耳中的脚步声却未曾停止分毫，彷佛一柄大锤般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敲击在心头！ 手、脚在剧烈地哆嗦着，冷汗早已湿透衣服，危险的预感愈发强烈，可怎奈现在的情况又诡异之极，如果说是王倩的鬼魂就此放过自己这个杀她并jian尸的罪魁元凶，刘拴住无论如何是不相信的，就算不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可从被无故卷入案发地再碰到惨死在自己手下的女人所化的恶鬼等方面来看，今晚的恐怖处境绝不是能够轻易逃脱的局面。如今鬼影不见了却比追在身后更加让人不安，最起码追在身后还能随时观察它的动向，此刻除了回荡在楼梯间内的脚步声外再不见其他异常，换句话说脚步声本身就是最大的诡异之处！ 脚步声，脚步声，不、不会是…… 刘拴住一边抬头看向天花板一边慢慢往后退去，未见鬼影后刚长出了口气，恰在此时那脚步声消失了，狭小的空间内瞬间恢复了寂静。 突然，刘拴住感觉在后退的过程中撞上了什么，尽管只是甫一接触立刻便被他拉开了距离，可就在电光火石间他还是感觉到了，那东西冰冷、僵硬，从直觉上判断，好像是一具人体，或者…… 刘拴住就像傻了一样呆愣在原地，身体彷佛被抽去了所有力量般抖如筛糠，冷汗滴滴答答往下直落。他鼓起最后的一丝勇气缓缓地、缓缓地回过了头，入目处是一颗紧贴着自己脸庞的被浓密头发遮盖住脸颊的头颅，虽然看不见五官，但他还是清晰地感觉到隐藏在长发后的充满滔天恶意的两只眼睛正在狠狠地瞪视着自己…… 为、为什么会出现我的身后！？ 良久，温湿的体液顺着台阶流淌而下，狭小的楼梯间内开始发出奇怪的韵律，似击掌似揉搓双指又似刀砍碎rou，其声使人闻之骇然，其律却让人疯狂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