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丧命
寒秋的夜里，雨随着狂风击打着竹木，闪电伴着雷鸣让京郊这片竹林更加骇人。 二十几个黑衣人身着蓑衣斗笠，有几名脸上还有斑驳的血迹，为首的那人似带着得意的神色。 “老大，那人被我们连着追了这么久，今晚又中了埋伏，肯定活不成了。” “废话！”那人转头看向刚才的小弟，恰逢又一道闪电，映出这人脸上从眼角到耳根的一道可憎的刀疤，王疤子。 几声响雷过后，雨势更大。 “你们几个进去看看。”王疤子指着身边的几人。 被指的刘三几人，个个面露惊恐，都想往后退。 “不想现在人头落地就快去！”王疤子挥刀。 刘三几人迟疑地走到茅屋门口，因为雨声太大，并没有听到屋内有什么动静。几人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人想悄悄退到后面，但在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了王疤子凶狠的独眼，心中一惊，停下了往后退的脚步，心一横，慢慢推开了茅屋的门。 屋内一片黑洞，隐隐有一股潮湿的气味，刘三隐约看见屋里床上好像躺着人。 开门的声音不大，但进来这么多人，屋内的人肯定能感觉到。 虽知道屋里的人身受重伤，不太可能有反击的能力，刘三几人还是不敢上前。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立刻跑离屋门，像是获得一处生机，恨不得马上逃离此处，生怕床上那人突然起来一剑杀了自己，慌忙跑向王疤子。 “禀告老大，那人正在床上，不动，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刘三小心地说。 “废物！”王疤子骂了一声后，带着剩下的人走向茅屋。 有两人先进屋点燃了屋里的烛火，众人也看清了躺在床上的赵朗月。 一身带血的黑衣，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但手里仍握着剑。 “赵小姐，还活着呢。”王疤子走向赵朗月。 “这一年你害的兄弟们好苦啊，咱们武门里几百个好手，到今天只剩我们十几个了。” 赵朗月意识似在弥留之际，听见王疤子的声音，她艰难睁开双眼。 “哟，还能睁眼啊。” “叛徒。”赵朗月看见王疤子走过来，想起身拿剑砍向对方，但此时她浑身发冷，虚弱的身体连这声叛徒都说的艰难。 “你这眼神，和你爹临死前可真像啊。”王疤子轻笑。 听见王疤子说自己的父亲，赵朗月用力想拿起自己的长虹剑，但浑身已经无力。 自从父亲死后，这一年多赵朗月都在被人追杀，三天前的一次伏击让她受了致命伤，被这些人追到此处。 “看你马上就要死了，念在你爹曾教养我们的份上，我也就不再给你添一刀了。”王疤子盯着赵朗月带血色的眼睛。 “你们都出去吧。”王疤子挥手，示意众人出去，自己走到一旁桌前坐下。 “你马上就要死了，你有什么话想问的吗”烛光照亮他的半脸，刀疤一侧隐入暗影中。 “父……”赵朗月此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虽无复仇可能，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想弄清事情的真相。 看着赵朗月微动的嘴唇，王疤子从身上掏出一颗药丸喂进她口中。 “这是拔命散，逼出死前的最后精力，死士用作最后一击使用的，一个时辰后人亡。” “你本来也活不过一个时辰了，希望它还能让你有力气说话。”王疤了看向赵朗月毫无血色的脸。 片刻。 “咳咳。”赵朗月觉得有一股热力向胸腔聚集，身体也有了一些痛感，但身体好像异常沉重，似被重物压住，根本没力气动。 拔命散起作用了。 “父亲为何死？”胸腔的力量让她有一瞬间燃起生的希望，但自己的伤，就算是仙药都已无可奈何，更何况毒药。 “秦寿谋杀。” 秦寿，父亲赵天明的副手，曾是武门里赵天明最信任的人。 “为何？”赵朗月已经知道这一年是秦寿一直命人追杀自己，赵天明的死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秦寿想谋求武门门主之位，于是设计谋害了赵门主。” “谋反？”赵朗月一直不清楚为何自己从青云山下山后，听到关于父亲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赵天明谋反。 不明真相的她前往武门求证却被暗算，差点丢命，并从那时起被秦寿下令追杀。 “秦寿欺骗老门主，说有人暗害皇帝，皇帝暗中请求武门派人协助入宫救人。” “不过这是昶王和秦寿的阴谋，引老门主入皇宫，昶王谋害皇帝，老门主入宫后被捉拿定罪。” “所以最后我父亲担下谋反罪名！” 赵朗月口吐一口鲜血，父亲竟然死于这样的阴谋。 “昶王平乱称帝，秦寿掌管武门！真是好算计啊！” “秦寿！该死！” 想起最后在武门里见到秦寿的最后一面，赵朗月心中再次生起一阵恨意，道貌岸然的小人。 茅屋外雨仍是滂沱，但已没了惊人的雷电，一切都更是凄凉。 屋里烛火更是黯淡。 “你为何要说这些？觉得我可怜吗？还是有愧疚？” 赵朗月看着王疤子。 “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不是秦寿信任的那批人，最忠于老门主的那批人已经被他杀了。” “我们要是不追杀你，我们都会被杀……” 王疤子侧头看向烛火。 赵朗月看向王疤子，这个追杀了自己一年的人，好像脸上露出了一副若有似无的无奈神色。 “你们都该死！”赵朗月冷笑一声，用几句话就想减轻自己的负罪感，未免太简单。 赵朗月此时满腔怒火，只恨无法手刃仇人。 屋里的烛火扑闪了几下，慢慢熄灭。 王疤子起身走出了茅屋。 “今晚不用进去，等明天一早带尸体回武门。”王疤子吩咐在门口等着的刘三。 “是。” 赵朗月此时躺在屋里，身体好像慢慢变轻，屋外雨打的声音很大，但屋里静悄悄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胸腔里的热意似乎也渐渐消失。 闭上眼，前面似乎出现了青云山的圣物。 息转盘…… 息转盘发出的光十分耀眼，赵朗月被闪的眯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光亮似乎慢慢减弱，赵朗月试着睁开眼睛，却远远地看到了父亲牵着一个女子，十分亲密。赵朗月感觉那女子十分亲切，是自己母亲吗？赵朗月从小便没有母亲的记忆。 赵朗月试着想开口说话，但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对面两人也没有说话，慈爱地看了赵朗月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紧接着又出现一少年的背影…… 在眼前又浮现了一些之前没见过的片段后，赵朗月眼中又慢慢浮现出一些熟悉的日子。 小时候被父亲宠爱，因天赋被青云山宗主收为小徒，十几年的练武学艺，才智无双。 这些或陌生、或如阳光般的日子终究被这雨夜冲毁了，赵朗月眼中的人影逐渐模糊…… 一切都消失在这凄风冷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