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雪宅
雪十三不由得看向车外。 远处，落日飘洒，余晖之中，一座古城若隐若现，苍茫的色彩之下，透露着无尽苍凉悲壮之意。 他吸口气，喃喃道：“一帘幽梦如古城，半生波折口玄心，凉州啊凉州，我终究还是来了。” 百里小歌看出他的惆怅，缓缓道：“小雪儿，别文绉绉了，赶紧招呼池东进城。” 雪十三回过神来，自知失态，急忙掩饰道：“有感而发，有感而发而已。” 说完他对着车外的池东喊道：“池东，准备一下，咱们进城吧。” 池东唉了一声，赶着马儿慢慢而行，花二落骑着大马走在前面，他不是第一次来凉州，所以轻车熟路。 “一朝古都凉州城，白马翩翩欲纵横。”雪十三看着高高的城门，情不自禁作起诗来，百里小歌撇着嘴，道：“我看你最适合去村子里做个学究，没事走什么江湖？真是屈才了。” 云罗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道：“要是十三哥哥去做学究，一定很有趣。” 雪十三楞了一下，笑着说道：“云罗，此话怎讲？” “你想啊，做学究的都是上年纪的儒生，头戴白帽，手握戒尺，每天摇头晃脑，换做十三哥哥你去，不是很搞笑么？”云罗掩着嘴不停轻笑，又说道：“我一想到十三哥哥摇头晃脑的样子，我就觉得很有趣。” 雪十三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其实真能隐居村坊做个教书育人的学究，倒是好了，只可惜.....” 百里小歌咳嗽一声，嘿笑道：“小雪儿，你不要老是自怨自艾，可惜这个可惜那个，有些事情不必耿耿于怀，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每天郁郁寡欢又有何用？” “就是嘛。”云罗拉住他的手，说道：“百里说的对，十三哥哥你听我说，活着最重要的是开心，如果连开心都做不到，就算其他的事情做得轰轰烈烈又有什么意义呢？” 雪十三温柔一笑，拍拍她的手，说道：“你们都对，是我想太多了，从今天起，我不想了，一切顺其自然，不就是做学究么，我现在就可以。” 他一边说一边装做学究的模样，摇头晃脑，口中念道：“人之初，心本善.....” 云罗开心地笑起来，精致的脸庞上露出一抹可爱，眼神中的欣喜掩藏不住，全都表现出来。 这一切被百里小歌看在眼里，他不由得薇薇失神，心中思量道：“看来我小妈对小雪儿，真是不一样，就是不知道蛮荒闭关的那个母老虎小蝶出关之后会作何感想。” 马车缓缓进城，马蹄在古城的青石板上留下哒哒的印记，花二落骑着马儿走到车子边上，对着里面喊道：“十三，我有话对你说。” 雪十三急忙掀开车曼，说道：“二爷，怎么了？” 花二落把头凑过来，嘀咕道：“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赶了这么远的路，早就饿坏了。” 雪十三哑然失笑，忙点头道：“听你的，你看着安排吧，这凉州城除了躺在里面的小歌，也就数你最熟了。” 花二落刚要得意的回应，赶车的池东却嬉笑道：“少主，你好像忘记还有我吧，说起来凉州可是我老家哦，怕就是百里先生也没我熟悉吧。” 雪十三一拍脑门，大笑道：“对对对，我怎么把池东给忘了，说到底最熟悉这儿的，应该是你才对。” 骑在马上的花二落一撇嘴，看着池东说道：“是是是，你最牛，那你说咱们去哪儿吃饭喝酒？” 池东嘿嘿一笑，说道：“花二爷，凉州是我云中殿的地盘，到了这里，自然是要回总堂去的，张三娘的厨艺那可是一绝，保证你们流连忘返。” 百里小歌一听忙说道：“是啊，池东不说我还给忘了，张三娘的菜我可是好久没吃到了，不啰嗦了，直接去总堂。” 花二落却有些不太高兴，嘀咕道：“你们总堂里哪儿都好，就是没个姑娘，喝起酒来没兴致。” 池东满脸黑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百里小歌擦嘴道：“我说二爷，你就不能把你那臭脾气改改么？走到哪儿都离不开姑娘，再说了，谁说咱们云中殿里就没姑娘了，这不是还有我小妈呢么。” 花二落被他一顿数落，却不知道如何应答，只好摇头道：“得，我说不过你，但要是以后你陪我出去，老子再也不带你找姑娘玩儿了。” 百里小歌脸色一绿，急忙呼喊，可看到一边的云罗瞪着双眼，他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花二落坐在马上，悠哉的说到：“随你们吧，去哪儿都一样，反正有吃有喝就行。” 池东看着他，又看看身后的马车，嘿笑道：“二爷，其实我是想着少主初次来到凉州，总要去总堂看一眼才是，好多弟兄只闻其名，却都未曾见过他，如今他到了，自然是要‘回家’住。” 花二落嗯了一声，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十三命苦，能有你们帮衬，是他的福气，云中殿确实是他的家，他既然到了这里，当然是要回家的。” 池东欣慰一笑，驾着马车朝着城东驶去，花二落骑着马跟着后面，一车一马，卷起一片灰尘。 夕阳飘洒，初冬的白天总是要短一些，街上迎来短暂的宁静，雪十三不时看向车外，一排排红瓦高墙，古色古香的建筑让他对这里多了许多期待。 马车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池东跳下车子，掀开车帘，说道：“少主，我们到了。” 雪十三嗯了一声，躬身走下来，只见不远处卧着一座府邸，青砖白瓦，门口挂着灯笼，门匾上写着‘雪宅’二字。 他有些疑惑，转身看向池东，池东摸摸脑袋，笑道：“几日前少主说要回凉州，我就飞鸽传书让弟兄们整理庄园，他们问我少主的姓氏，我就随口说了姓白，所以这里就成了雪宅。” 雪十三叹息一声，眼神中有一层迷雾，飘零多年，没想到今时今日，竟然会有自己的房子，他喃喃道：“雪宅，这就是我的家啊。” 云罗也跳下车，看到门匾上的字，缓缓笑道：“十三哥哥，这就是你的家么？真气派。” 雪十三不禁莞尔，对这池东说道：“替我感谢弟兄们。” 池东点点头，这时候花二落跳下马，跑到大门口，扯着嗓子喊道：“里面的人别愣着了，赶紧出来接客咯。” 他话音刚落，便觉得食言，就在这时候一个大妈腾腾腾跑出来，双手叉腰，看到花二落，大喝道：“叫花子，每次来都大呼小叫，你要接客是吧，老娘给你接。”说完不忘记用手甩甩胸部，那模样别提有多么飞扬跋扈。 花二落见状，急忙抱头鼠窜，口中大喊道：“三娘，我错了，但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叫花子，好难听呢。” 池东哈哈一笑，急忙走上前去，拱手道：“三娘，好久不见了，你快看是谁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身后的雪十三，雪十三微微一笑，走上前来，缓缓道：“你就是三娘吧，我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张三娘便打断了他，走上前来拉住他的手，声音有些哽咽：“你就是少主吧，想不到让我们千盼万盼的人，竟然是个弱冠少年。” 雪十三拍拍她的手，道：“让三娘失望了么？” 张三娘急忙摇头，说道：“怎么会？”她边说眼泪忍不住往外冒，作为云中殿一员，他们都知道雪十三的故事，可是她没想到背负如此血海深仇的，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她拉着他的手，缓缓说道：“走，跟三娘进屋，今晚我下厨，做一顿好的给你接风。” 雪十三点点头，却说道：“三娘，稍等一下，小歌他.....” 张三娘一愣，忙道：“小百里怎么了？” 这时候百里小歌在马车里大叫道：“三娘唉，你也忒没良心了，就知道招呼小雪儿，我都快死了你也不过来看一眼。” 张三娘听到他的声音，急忙跑到马车跟前，伸头一看，只见他躺在车间里，脸色不太好，她急呼道：“哪个杀千刀的伤了你，我非撕碎了他。” 百里小歌嘿嘿一笑，道：“那些都是后话，三娘，你先叫人把我弄下车去，这里面都快闷死我了，然后再弄一桌好酒好菜，我吃完了就告诉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张三娘白了他一眼，对着池东喊道：“东子，叫一声，让弟兄们出来把小百里抬进去。” 池东其实早已喊人，有几个壮年已经了跑出来，合力将百里小歌抬出马车，然后进了宅子。 大厅之中已经点起了炭火，初冬来临，有炉炭火在屋内确实暖和许多，雪十三打量着房间的陈设，缓缓道：“小歌儿，当初建立云中殿，你是如何寻到这处地方？” 百里小歌躺在火炉边上，搓着手说道：“这里不错吧？我跟你说哦，这里可是三娘的老宅，只是当年她和丈夫被江湖势力追杀，浪迹天涯，这里也就荒废下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他们夫妇辗转归来，这里却已经被朝廷充了公，她丈夫也因为旧伤复发而死，我知道以后，就通了一些关系把这里买了下来，让她打理，最后干脆就成了云中殿的总堂了。” 雪十三点点头，说道：“这里的确不错，宁静祥和，不惹喧嚣，闹中取静，我喜欢。” 百里小歌嘿嘿笑道：“小雪儿，喜欢就好，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