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采菊东篱，又见南山

    此后几日，古麟和秦若璇在邱威的陪同下，几乎将烂柯山所有的风景游览完毕，顺道又拜访了诸多的烂柯仙人，为古麟将来长居烂柯山做事先的准备。古麟只觉从未如此舒畅痛快过，秦若璇自不必说，这烂柯山中的仙人皆是极为好客，果如邱威所言，古麟每到一处，总能见识到他们的奇思妙想，各式的美酒佳酿不胜枚举，众多有瓜果桃李制成的上品果脯，采自烂柯的人参灵芝做成的仙丹灵药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如此这般悠闲的时光转眼即逝，已到月初，古麟带着秦若璇一早便直奔张天壑的凉亭，又是只见到胡媚，张天壑未归。古麟不敢长留，找个理由离去，第二日又去，依然如此。

    接连五日，张天壑音讯全无，仙茗茶第二次嫩芽已出，显然已过了所约定的时间，古麟又开始渐感不安，生怕再出什么差错。不觉又是心事重重，秦若璇一直在身边陪同，不断的好言相劝，亦是无用，见古麟慢慢变的坐立不宁，也开始有些担心。

    终于在第七日，古麟再到凉亭时，张天壑已经立在外面等候了。

    古麟见张天壑归来，心情极为迫切，舍去礼节直接问道：

    “前辈可见到唐九皋。”

    “小子，翅膀硬了，竟敢直呼我名。”

    一个苍老却又遒劲的声音从凉亭内传出，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古麟心中那股无法磨灭的印记突然间爆发，一下子将自己变回到蜀山之时的那个懵懂少年，而凉亭之内，就是那个看起来阴险，却又城府极深的黑袍老道，给自己的威压永生难忘。

    张天壑并不言语，直接闪身一旁，让出通道，恭敬的站在门口。古麟心中明白，该来的总会来，此事了结，以前的古麟可能就永远消失不见，迎接他的将会是另一番光景。

    古麟回头看了看秦若璇，示意他在原处等候，镇定了下情绪，对着凉亭拱手说道：

    “蜀山弟子古麟，拜见唐掌门。”

    “进来吧。”

    唐九皋的声音传来，古麟这才慢慢走到门口，鼓起勇气，用手挑起门帘，一步踏入。

    还是那个表情凌厉、瘦削的黑袍道人，如今再见，古麟就觉时空倒转，恍如昨日。蜀山密室之内，那一抹昏黄的灯光仿佛又在古麟的眼前摇曳。

    唐九皋面无表情，指着茶几对面，说道：

    “来，坐。不必害怕，你已脱离蜀门，与我已是毫无干系，我也不会拿你怎样。”

    古麟心中一想确实如此，自己在外游历许久，早已和蜀山撇的一干二净，如今无门无派，乃一自由散仙，何惧之有？索性大大咧咧往唐九皋面前盘腿坐下，凝视着唐九皋，开口说道：

    “唐掌门，别来无恙。”

    唐九皋抬了抬眼，看了下古麟。古麟以前不觉，如今再看，唐九皋的双眼之中，精光四射，显得极为深邃。

    唐九皋微微笑了一下，说道：

    “你不找我，我也会找你的。许久未见，你倒是高壮了不少，不似那时的稚气未脱了。”

    唐九皋之言，古麟颇感兴趣，说道：

    “你找我与我找你有何不同？俱是因为雨燕，我至今不知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雨燕与你什么关系，还有，你和我师傅柳陌蝉怕也有些纠缠……”

    唐九皋伸手将古麟打断，说道：

    “该你知道的，你自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就别打听，把雨燕的魂魄让我看下，她的仙体就存放在蜀山，我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古麟一惊，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雨燕的魂魄？”

    “你怎么又问！”唐九皋语气突然一变，显得颇为生气。

    “这雨燕魂魄是我九死一生换来的，我为何不能问？你方才说过，我与你已无瓜葛，我凭什么再去相信你？”

    “古麟，别以为你身负混沌之力就可以在我面前如此这般！老夫若想拿你，你天涯海角也跑不掉。”

    古麟一听，顿时大惊失色，问道：

    “你怎么知道！”

    “你别忘了，我的血还在你体内，你的仙体也是我找张天壑重铸，你有多大的能耐我一眼便知！”

    古麟听闻，心中原本仅存的自信瞬间崩溃，唐九皋所言非虚，更令古麟感到难受的是，自己到如今仍然好像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并且很可能以后也是，永远也摆脱不掉，这种感觉太过强烈，唐九皋到烂柯山之前那种异样的感觉便正是如此。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话吗？要想摆脱棋子的命运，便要做能左右局势的棋子，你直到现在，在我眼里仍然不够格。”唐九皋接着说道，好像古麟已经被他看的通透。

    一连串沉重的打击，都直中要害，古麟知道错了，原以为虽不能左右旁人，但至少可以左右自己，在如今看来，他恐怕连自己也左右不了。

    “把雨燕的魂魄拿出来吧。”

    古麟再也无力违拗，木然的从怀中掏出宝匣，置于桌面之上。唐九皋伸手拿过，打开看了下，又交还给古麟。古麟一愣，问道：

    “你不带走？”

    “不，我要确定你没有弄错，我这次回去，三天之后再来烂柯山，将雨燕魂魄入体。这三天时间，你哪里也不要去，否则，我决不饶你！”

    唐九皋说完，转头透过竹帘看向窗外，眼神清冷，古麟顺势望去，正是秦若璇所立之处，心中一紧，正要去问，却见唐九皋指尖一动，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不见。古麟愣了好久，才缓缓起身，心中万般思绪如一团乱麻一般，纠结缠绕在一起。

    见古麟从凉亭内走出，张天壑和秦若璇同时走上前去，异口同声问道：

    “怎样？”

    古麟一时不知如何去回答，苦笑了下，说道：

    “无他，与唐掌门所约之事已了，他三天之后再来便可。”

    张天壑连连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也不枉我跑一趟。”

    秦若璇已经看出古麟脸色不对，也就没有再问，一同向张天壑道别之后，在返回途中，才试探着问道：

    “古麟，究竟…如何了？”

    古麟沉默了少顷，说道：

    “三天之后，或许你就可以见到这匣中之人了。”

    秦若璇猛然止住身形，正色问道：

    “那你之前所言，可还算数？”

    古麟慢慢转过身来，凝望着秦若璇，想了许久，方才说道：

    “古麟同你所言，绝无半点虚情假意，但这个唐九皋此次前来，似是怀有异心，我有些担心你的安危，若璇，可否听我一言，你暂且不要留在烂柯山，先另寻他处，给我制些你的召唤符咒，待唐九皋离开之后，我去寻你一起归来可好？”

    语气之中，带有一丝恳求之意，哪知秦若璇一听，立即答道：

    “即便是死，我也要死在你身边，我哪里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