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死马当活马医
告示是这样写的。 “高三学生赵青，孙阳，张伟，钱利于2000年3月26日，在西门外你不管餐馆吃饭时，恶意挑衅高二学生李执，肖想，余平意，刘华几人……” “情节恶劣！在学校造成了不良影响……” “经学校研究决定，对高三学生赵青四人给予记大过处分，记入学籍档案。对高二学生李执四人给予校内警告一次…… “请各位学生引以为戒！” “特此告示！” 就这？ 钱翔傻眼了。 这也行？ TMD，这可是打群架啊！ 按照一中以往的风格，那必然是重处的啊？ 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赵青几人是记了大过，可肖想和李执就给了个不痛不痒的校内警告？ 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 还是说肖想背后有他不知道的关系和背景？ 钱翔这几天的好心情忽然一下全没了…… 正在他有些郁结的时候，赵青却找上了他。 两个失意者在一中外面的面馆边吃面边聊了很久，话题当然是围绕着共同的敌人，肖想！ 哦，现在还多了个李执。 肖想却没功夫去管钱翔。 他和李执这几天……忙死了。 老师们就像提前通了气一般，每节课都会点他俩的名起来回答问题，搞得俩人想偷会懒都不行。 到了晚自习，物理老师张琼，化学老师田贵，生物老师高丹又来对俩人轮番轰炸。 原因无它。 四月六号和七号，也就是后天开始，就是新一次的月考时间了。 要是成绩不能继续冲上去，张琼就不好交差了。 所以，肖想和李执也没啥怨言，刷题嘛，干就对了。 连带着刘华，余平意这俩人也发奋图强起来。毕竟，事情他们也有份儿，不能给李执和肖想掉链子啊！ 于是，住校帮的其它人学习也比之前要得劲儿了…… 整个高二六班的学习氛围上了一大截。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肖想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斗殴事件引起的连锁反应还没完…… 周末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曹云便和吕妍的父亲，也就是吕峰通了个电话，语气恭敬，关于斗殴事件中可能涉及吕妍。 当然，具体的情况是张琼告诉他的。 吕妍的背景嘛，稍微有些特别。 这事儿真正的原因，学校可以瞒着学生，可不能瞒着吕峰。 吕峰是酒都市体制内的一名年轻干部，四十出头的正处级，前途光明。关键是一中有几个赞助商可都是通过吕峰介绍的，名副其实的金主爸爸。 听完曹云委婉的叙述后，吕峰稍微捋了捋。 自己刚毕业的女儿和一中的一个高二学生吃饭，然后另外一个高三的学生因为这事儿吃醋，大打出手？ 这什么狗血剧情？ 现在的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好吧？ 吕峰皱了皱眉，自己女儿可是才去一中两个月啊？ 现在的高中学生都这么猛的吗？ 他当下便打电话到了唐万元办公室，帮自己女儿请了假，准备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下午，吕峰特意下了早班，到一中又当面和曹云了解了情况之后，带着自己女儿，回到家中。 作为一个思想开明的年轻干部，从小，吕峰和吕妍关系一直不错，他不像别的父亲，喜欢讲大道理或者用大人的身份来强压自己孩子。 虽然按照自己的想法，吕妍走学医这条路，他打心底是不赞同的，这一行太辛苦，压力太大。可吕妍坚持要学，他也没有反对。 不过，吕妍的成绩自从高二昙花一现之后，便一直单边下跌，最后，高考只考上了一个医学专科学校。 今年是专科的最后半年，这段时间在一中实习完之后，吕妍准备报告省城那边一个二流医学院的研究生，毕竟像省城华西这样的名牌医学校，以吕妍现在的成绩，是考不上的，分数差太远。 …… 吕峰简单炒了两个菜，父女俩将就着吃了一顿。 吕妍神色平静，并没有半点异常，她当然知道自己父亲今天专门来找自己所为何事。 有些好笑。 老爸这个有丰富斗争经验的人，居然会紧张这样无厘头的事儿？ 一个比自己小了五六岁，还在读高中的男生，自己还能和他产生啥感情纠葛不成？ 真是杞人忧天！ 吕峰一直没问，她也不点破，俩人就这样闲聊一阵之后，吕峰终于忍不住了。 他削好一个苹果，递了过去，“听说一中上周末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 “嗯，还是我去喊的保安。”吕妍接过苹果，大方承认。 吕峰一愣，心里盘算好的问话被吕妍搅乱。 “听说……似乎跟你有点关系？”吕峰想了想，试探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吧。”吕妍咬了一口苹果，眼珠转了转。 “高二那个学生，你认识吧？”吕峰朝前凑了凑，“和我说说那孩子呗！” “成绩挺不错的，月考年级前二十！” “对了，吉他也弹得不错，唱歌很好听，是一中艺术团的。” …… “你和他挺聊得来？”吕峰微微挑眉，听到对方成绩年级前二十，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最起码肖想并不是什么问题学生。 “就见过两次面，哪谈得上这些。”吕妍大方的将和肖想认识加见面的情况说了一遍，“老爸，你不要听风就是雨！要有自己的判断！” “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那你还不如多防着那几个游手好闲的二代。”吕妍白了自己父亲一眼。 “咳咳。” 吕峰不好意思地干咳了几声，吕妍说的是市委大院里面那几个少爷，打吕妍的主意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说实话，那几个二代，吕峰自己都看不上，更不用说吕妍了。 至于那位肖想小同学，吕峰觉得自己女儿说的有道理，是该有自己的判断。 从吕妍刚才说的情况来看，俩人现在也就是很普通的朋友而已。 “吕妍同志，我接受你的批评！”吕峰哈哈一笑，随手将这事儿给翻页了。 “吕峰同志，我也接受你的反省！”吕妍也笑了。 吕峰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吕妍，你刚才说的那个高二小同学是叫肖想？姓肖的肖，想念的想？” “嗯？” “他上次月考，语文是不是考的很好？作文是不是还拿了个高分？” “老爸，我哪知道肖想的语文成绩。”吕妍懵了，自己老爸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帮我问问。”吕峰笑道，“如果他的作文真是高分的话，顺便打听下他家里的情况，父母都是干啥的？有机会的话，把他请到家里来，我有点事想和他聊聊。” 吕妍狐疑的看了老爸一眼，这啥意思？ 老狐狸这是不放心，还要再亲自审问？ “别乱想，跟你的事无关，是正事！”吕峰轻咳着补充了一句。 吕妍，“……” 你一个酒都正处级干部，和一个正在念书的高中生能有啥正事儿？ 吕妍不知道的是，吕峰的确是有事情找肖想。 简单点说，上次一中高二年级的作文月考题目，是吕峰的提议。 也就是那篇“重生回到一年前，我为家乡做贡献。” 众所周知，酒都现在的两大核心产业，一黑一白，白酒和煤炭。 五粮泉已经有了全国级的品牌形象和声誉，在1999年，销售收入可是远在茅台之上，当之无愧的华国白酒之王。 煤炭则是酒都除了白酒之外，另外一个支柱产业。 得益于酒都这边丰富的煤炭储量，最近几年，增长势头非常强劲。 这也让整个酒都的领导班子，对2000年酒都经济的发展，充满了信心，今年酒都的目标是经济产值进入蜀省前四！ 吕峰作为酒都体制内的少壮派领导，最大的特点是思想开放，学习能力强，喜欢接触新兴事物。 对于煤炭产业在酒都的可持续性发展上，吕峰是持怀疑态度的，别看这两年风生水起，可从长远来看，隐忧不少。 首先，从煤炭的储备量来说，酒都虽然在蜀省名列前茅，但在全华国却根本排不上号。 华国现在的煤炭格局，北多南少，在昆仑山-秦岭-大别山一线以北地区，煤炭储量占全国的90%左右，而整个蜀省的煤炭资源占华国总量的1%都不到！ 其次，受制于酒都地形地貌的因素，煤炭开采难度相对较大，而品质中含硫等杂质却比较多。 现在的酒都，乃至整个蜀省，都没有一个大型的国资煤炭企业（蜀煤集团2005年成立），小煤矿占了绝大部分，这就导致了整个煤矿开采行业，机械化程度较低，远远比不上北方那些大型煤企的开采效率。 第三，相较于晋省，豫省等地，酒都离煤炭终端消费区沿海（或运往海外）一带较远，从基地市场理论的角度，运输成本相对较高。 综合以上这些要素，导致了酒都的煤炭天然会比北方那些煤炭企业的成本高，由此导致的竞争力较弱，利润空间较小，一旦煤炭价格下降，将会出现无法覆盖成本的情况！ 所以，在吕峰看来，三五年之内大力发展煤炭产业，问题不大。 可要说将煤炭作为酒都的支柱产业，作为未来的一个增长点，显然不太现实。 他的这些观点在整个酒都领导班子中，并没有得到大家的赞同，尤其是在煤炭产业如日中天的现在，是没有多少人肯去深入思考这样的问题的。 一届任期也就三年，谁愿意cao心七八年，甚至十年以后的事情？ 但酒都需要发展新的第三产业的这个提议，众人却没有啥异议。 这种务虚的玩意儿。 有嘛，总比没有的好。 于是，在去年下半年，一个被命名为“新经济局”的部门应运而生。 提出煤炭不可持续发展论的吕峰，被“光荣”的任命为了局长。 说实话，在这个时间点成立这个所谓的“新经济局”，做样子的成分更大，不会有谁会真正将酒都腾飞的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部门上。 很多人不禁感叹，吕峰这是“明升暗降”，好好的仕途，自己把路给走窄了…… 吕峰自己却不这么想。 现在酒都的一黑一白两大产业，虽然红红火火，可跟他有什么毛线关系？ 若是真能开拓出一条新产业的路子，那才是他这种没啥背景，一步步从基层做上来的管理者继续爬升的途径！ 自诩为还是“年轻人”的吕峰，从1999年开始，把目光投向了互联网这个华国正处于萌芽，即将进入爆发期的产业！ 2000年的酒都，这个位于华国西部的三线城市，信息相对闭塞，和沿海城市根本没法比。 不要说酒都，就连省城，跟人家的差距都不是点把点。 前段时间，吕峰特意去了一趟几个华国互联网发展相对前沿的城市考察了一番。 回来以后，也是心声感慨！ 第一，看不懂。 第二，现在华国的互联网圈子，是年轻人的。 旧浪的创始人，王置东，33岁。 搜虎的创始人，张潮杨，36岁。 网翼的创始人，丁三石，29岁。 企鹅的创始人，马华腾，29岁。 锦山的总经理，雷俊，31岁。 …… 这也让吕峰感觉自己是不是跟不上思路？ 反正他还没琢磨透，为啥这些企业都还没盈利，那些什么个风投机构就敢使劲往里面砸钱？ 难道外国人都是傻子？ 本来想在酒都发展互联网产业的吕峰，心中动摇了，自己好像不是那块料…… 至少在当下，与互联网圈子的代沟，还挺深。 听说在国外，互联网创业的年龄更小，很多学生在读书的时候，就已经萌生出了很多点子。 比如，一个叫扎克伯格的小伙子，12岁的时候，就在打理家庭网络，上高中的时候，就设计出了一个人工智能的音乐播放器…… 为了集思广益，同时也为了对酒都的年轻人做一个关于互联网方面了解度的调查。 吕峰打着“新经济局”市场调研的旗号，首先对市内的一些企业发了调研问卷，然后，又把对像扩展到了大学生，像酒都学院，酒都师范…… 再后来，连酒都一中都没放过…… 为了让大家不会随便敷衍，应付了事，他特意曲线救国搬硬生生搞成了一个作文题目！ 虽然没有挑明是想知道对互联网经济的看法，可他觉得，如果真对互联网有兴趣的孩子，内容一定会和互联网相关。 吕峰没想到的是，他这死马当作活马医地做法，还真把肖想这匹千里马给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