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匹夫与禅
一顿午饭吃得其乐融融,引来周围无数单身狗的白眼自不必说。期间王惊蛰接到李唐的电话,被预约了共进晚餐,惹得韩思怡一阵不满。 不是他不想多抽出点时间来陪陪惹人怜爱的小女友,若不是眼睁睁看着上海公子哥随意欺负自己的jiejie,若不是被公孙静柏撵得如同丧家之犬,才十七岁的王惊蛰也想好好享受风花雪月。但是现在他必须玩了命的往上爬,仅仅是为了生存。说累大家都很累,但说苦,王惊蛰着实比一般人要苦点。 这不,刚送别了一步三回头的韩思怡,他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本申论直奔自习教室,图书馆那种地方他去两次便失去了兴趣,多的是蹭空调打情骂俏的小情侣。王惊蛰不是那种痛恨别人占着资源不学习的愤青,单纯的嫌图书馆里莺莺燕燕过于吵闹,相比较之下自习教室纵然简陋些,却也正好适合一个人安安静静看书。 教室空的很,没几个人有那意志在盛夏来闷热的自习室里接受煎熬,除去习惯性坐在第一排的王惊蛰之外,只有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着个模样憨厚的稳重学长,面前常年摊着本量子力学方面的著作,破旧程度与王惊蛰的《资本论》如出一辙。 闲暇时王惊蛰悄悄给他相过面,私下把他当作那种二十三年蝉一般的人物,要么一生不得志,要么一飞冲天震惊世人。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哪能说得准,不过对于大隐于市的妖孽存着几分敬畏总没错。 王惊蛰摊开那本《申论》,没急着读,其实那薄薄两百多页纸上的内容早已烂熟于心,需要的只是更加融会贯通,让里面虚无缥缈的概念成为他思想的一部分,也就是养成政治思维,习惯站在一个为人民服务的立场上去思考问题。 王惊蛰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野心家,在老爷子的熏陶下他永远也不可能有那种宁叫我负天下人的魄力。现在所做的一切,五分为了jiejie、四分为了思怡,还有一分是为了在公孙静柏的威胁下自保。讲道理,若不是杨家勇霸道无比的扫了小寒的场子,若不是被公孙氏与王昭德的商战殃及池鱼,王惊蛰多半会成为陶渊明型的闲散人物。就算在几方猛火逼迫下不得不想尽办法武装自己,私下还怀着份兼济天下的心思。对人阴险狠毒,对人类甘做马牛,难以好坏论之,不过是王惊蛰的一己执念,不卑微,也算不得伟大。 就比如说那几个有些面熟的大二学生站在自习教室门口冲他指指点点时,他也同样想把那几个塞满稻草的脑袋给拧下来。 考虑到在教室里打起来可能会影响到后面那位哥们学习,王惊蛰小心折好书页,走向那几个满脸挑衅却不可能讨到丝毫便宜的学生仔:“朋友,找我有事儿?” 在金融领域只能用恐怖来形容的王惊蛰自然理解“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的道理,既然找了个漂亮女朋友就甭指望小两口子你侬我侬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总是会有不甘心的挑战者前仆后继地来sao扰你。 王惊蛰很烦,但不至于让他气急败坏。小时候在老爷子家里弹古筝,一周能弹断两副玳瑁假指甲,再火爆的性子也得被磨圆了。 “你是小怡男朋友?”为首一位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看起来像个讲道理的人物。 王惊蛰喜欢这种开门见山的对话方式,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他还惦记着书上关于反腐倡廉工作的系统性分析,没心思组织语言去和别人打嘴炮。 “你离开小怡吧,”小眼镜不温不火,瞥了眼满脸不屑的王惊蛰,补充道:“我是院长的儿子,我可以给她更好生活环境。小怡她很聪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也可以给她保研的名额。” 他推了下眼睛,越过王惊蛰看了一眼摊在桌子上的书:“你是想考公务员吧?为了补偿你,我可以请最专业的人来给你辅导,面试阶段也可以给你一些方便。请你仔细考虑考虑,你现在扒着小怡不放,四年后能有什么好结果?真的爱她的话就应该给她一个好的未来,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只是就目前来看我确实比你强太多。” “有诚意,”王惊蛰终于正眼瞧了他一下。若是他上来就歇斯底里、威逼利诱,王惊蛰连看都懒得去看他,没有脑子的追求只能算作发情。像这样摊出底牌让对手知难而退确实显得高级一些,就算达不到目的也能给对方极大的心理压力,很有想法。 “我这个人不怎么识抬举,”王惊蛰露出个愉快笑容,洁白牙齿咧得有点痞气:“所以我说不出我们公平竞争这种话。我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你看都不要看,想也不要想!给我滚!三秒钟之内不消失小心我揍你!” “粗鲁。”小眼镜没有生气,反而很开心的样子,很爽快的转身就走。起先他还担心让韩女神垂青的是怎样一个不可一世的大人物,结果不过是个无力怒吼的匹夫。 匹夫之怒,何足为惧?这种肤浅的男人,恐怕不用自己暗中安排,等思怡看清了他自然也就会离他而去了。 王惊蛰看着他消失在楼道里,脸上的怒色瞬间消散无影,心平气和地坐下用一支红笔在书上圈圈点点,一点也看不出气恼的样子。 “虽然我们不认识,不过我猜你应该也不是那种无能之辈,”身后那位科学狂人似的学长突然饶有兴趣地开了口:“为何故意作出一副草包模样,让人笑话?” 王惊蛰没有抬头,哗哗翻着书:“有什么比看跳梁小丑自鸣得意更有趣的事呢?以为胜券在握就把底子亮给对手看,我没时间和这种蠢货多费口舌。” 那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意识到王惊蛰并看不到,开口补充一句:“也有道理。” 王惊蛰指着书上的某一段,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在自言自语:“人人平等?为何要人人平等?人从成为受精卵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分为三六九等,人这一辈子都是在往更高级的那个门坎子里面爬。看到那些靠着老子作威作福的小崽子,我不觉得不公平,他能有今天的底气也是因为祖辈上豁出命来拼出的成就,没什么好诟病的。” “做每件事之前我会问问自己,这么做晚上会不会睡不着觉,地底下的先人会不会来责罚我。不是求问心无愧,只要能受得住心里的那份煎熬,我都会做。为的不就是能爬的高一点,让手里撰着的选择能多一些?” “那你的选择是什么?” “由我来背负,我来承担,我来守护一切。” “多扭曲的价值观啊,宁叫天下人负我,不叫我负天下人?”他声音里带着三分欣赏七分怜悯,用手指戳了戳王惊蛰的心口:“朋友,你这不是善。” 是禅 (惊蛰必然不是平白无故跟别人掏心掏肺的,这位学长将扮演一个很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