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处碰壁
离开公司那天，连续高温下的上海飘下了难得的小雨，空气中的燥热、浮尘、杂味在雨水地冲刷下，变得舒爽和清新。自己工位边上的大块落地玻璃，也难得被洗礼得如此干净透明，俯视下的城市全貌就像一幅幅定格的高清大片。张海阳清楚，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站在38层的高度俯瞰这个都市，以后的日子里，更多地会是与这个城市的平视和仰望。 走在白天的马路上，张海阳感觉很不习惯。因为对他来说，出门是地铁，下班是深夜，自己总是在暗黑中持续着二点一线的轨迹。除了租的房子换了一茬又一茬，这样的出行方式十几年来从没变过。“现在终于有时间看看白天的上海。”张海阳面对突然自由的时间，对自己发起了调侃。 张海阳一直戏称自己是一个沪漂，十几年来最大的收获就是把喜欢的女同学变成了自己的女人，而后又有了一个可爱漂亮的女儿，外加上事业稳定，总体上这小日子过得还算幸福温馨。如今突然没了工作，幸福的三大支柱也变成三缺一，可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每天面对的各种固定开销，张海阳明白，这生活的压力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地休停而让步，眼下最急迫的事情就是让自己重新上岗。 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他还是每天保持着工作时的作息节奏。基本上就是在咖啡厅坐上一天，然后在各种招聘软件上搜索合适的岗位。张海阳之前还一直自信地认为，像他这种名校出来的高材生，又有一流企业的工作履历，找工作应该是一件不难的事情。然而面对众多招聘简章上标注的“三十五周岁”，“不超过四十周岁”等的具象化年龄要求，这才开始觉醒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再好的经历和背景在职场上不都是加分项。当然他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给几家意向企业投递简历后，如同石沉大海，天天等待的电话铃声也终究没有响起。打电话过去询问，得到的答复确是如此一致：“年龄超标，公司想培养年轻人！” 这一星期，张海阳给自己好好上了一堂择业课。原本走出象牙之塔，走进理想灯塔，一切就是按部就班的人生剧设。拿自己父母的期望就是安心工作，捧住饭碗，娶妻生子，家庭和睦，身体健康。可以说来上海的十几年里，自己一直生活在这样的透明剧情中。如果没有这一纸决定，自己的生活还将这样往复继续。如今这一切已经发生了改变，对于接下来的剧情，张海阳确实有些茫然。 陈木是张海阳最近认识的第一个猎头，也是最能聊得来的一个。找到陈木的时候，张海阳已经用尽了现场招聘、网络招聘、公司直聘、朋友介绍等多种招聘渠道，可是终究没能收获满意的岗位。 言谈中张海阳知道他们还算是老乡，陈木家离张海阳家也就四公里左右，每次回家都会经过自家门口的乡道。 “说不定我们还在乡道上偶遇过呢。” “是呢，是呢，如今在上海能偶遇，这是莫大的缘分啊！” 正是这种老乡情结，让原本一对甲方和乙方的对话显得不再那样生硬，在信任感叠加的背景下，张海阳愿意更直接坦诚地和对方进行交流，当然也希望把择业这把自己当下最重要的救命稻草寄托于对方身上。 张海阳认真地述说着自己求学路上的披荆斩棘，事业路上的高光时刻，一纸决定的至暗谢幕，重新择业的大龄危机。谈到自豪处，言语中流露处了高亢；讲到现状时，神情中充满了失落。陈木全程都在认真倾听，还不时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举止神态上无不体现着作为猎头的专业与专注。 原本以为自己铆足劲说完，可以给陈木一些思路和方向，方便对方帮助自己提供一些可靠的岗位。自己目视对方的眼神也同样表达着对于这种预期的渴望。然而陈木却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副扑克牌，张海阳估量着是不是想和自己先切磋下牌技。 “这是要干什么？打牌？我可是不抽烟，不玩牌？” 张海阳一脸迷惑，不知道对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别那么一本正经，这年头我们要会工作也要会娱乐，再说牌里的学问可大着呢？” 陈木边说着边打开了扑克盒，从中抽出54张牌卡，一溜地摊铺在桌上，然后指着这叠牌说到：“你看这54张牌，大王小王代表太阳和月亮，剩下的52张，代表一年五十二个星期。每幅牌里的四种花色就如同我们一年四季的春夏秋冬。很多时候，我们把扑克牌当作了衡量输赢的工具，却无暇去弄懂它背后丰富的文化内涵。” 陈木说着起劲，转身又从背后的书柜中提出一只箱子，打开后竟是不同的纸牌盒，有塔罗牌，也有不同的游戏卡牌。从这收集的数量和品类来看，应该是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有看中的吗，选一盒，送你。” 张海阳虽然神似认真地听着陈木对于纸盘文化地滔滔不绝，但是近阶段对于自已的关键词永远是工作、工作、还是工作。再加上从小至今都不碰这玩样，有着天然的免疫屏障，所以要对眼前这些五花八门的牌盒产生兴趣，确实有点难为自己。 “那就这副吧！”陈木想着自己的殷勤既然已经主动释放出来，也不好草草收回，于是就帮张海阳选了一幅印有三十六计画面内容的主题扑克，心想着不但应景也还实用。 张海阳接过手，左右摇转着纸牌盒瞄了下，就快速地放进了自己的包里，心里惦记得还是赶紧挤点时间聊点正事，然而一阵电话铃声让他欲言即止。是妻子的来电，提醒他回家前不要忘了女儿的礼物，这才记起来女儿最近心心念念想要个迪士尼版的白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