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节 借锋（二）
作为王子的师父，虽然没什么权利，但颇有身份，出阳王的将军大臣们见到木清都要见礼。对于这些文官武将的阿谀奉承，木清从来置之不顾，除非喝酒的时候。 这一天清晨，木清带着王子走进了大漠之中，开始了修行。荣王子一开始不知道要进大漠修行，当知道要进大漠的时候，小脸瞬间就变了色，像他这样从小娇生惯养的，根本没在大漠里受过罪。 “跟我学本事，就要在大漠中磨练才行，你要是坚持不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木清冷着脸道。 “师父别生气，荣儿能吃苦。”荣王子心一狠，一咬牙，就跟着木清走进了大漠。 大漠中有烈日，风沙，和荒凉。第一次走进大漠的人，往往会感觉到一丝绝望，很难想象人怎么会在这样荒凉艰苦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 走进大漠深处，木清喊住了王子。 “今天第一天，先练练你的定性，脾气。去，在那儿站上一个时辰，不许动。”木清放出话，王子撇了撇嘴，只能照做。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漠，沙子散发出火热的温度。 “嘶！”荣王子被沙子烫的直咧嘴，但他并未叫苦，心中憋着一口气，咬着牙，依旧笔直的站在烈日风沙中。木清见王子这般有毅力，笑着点了点头。 说是一个时辰，到了半个时辰的时候，王子就有些坚持不住了。他就感觉自己的头发昏，眼睛直迷糊，而且脸上的汗始终没干过。 “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告诉你，行兵打仗，都发生在这样的环境里。你要是坚持不下来，以后怎么带兵上战场，继续努力。”木清盘坐在沙地里，闭着眼道。 “师父教训的是。”荣王子咬紧牙，定了定神，又开始了自己的修炼。不知怎的，平时张扬跋扈的荣王子一见到木清，就没了脾气。 黄风吹起脚边的沙子，蔓延开来，大漠像是披了一层薄纱。木清双目紧闭，盘坐在风沙中，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木清嘴皮微微一动，发出了一声轻叹： “哎，法力还是用完了，难道真的要用这颗正清丹了吗？” 荒芜一人的大漠里，师徒两一站一坐，隐在风沙中，像是定格了一般。 “噗通。”荣王子还是没能挺过去，一头栽倒在了沙地上，昏了过去。木清闻声睁开了眼，看着十四岁的荣王子，他一下想到了自己年少时修炼的情景，那时他才五岁。 “哎。塔城真的是太狠了。”木清苦笑了一声，起身背起了荣王子，转身朝出阳国走去。 当荣王子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母亲正在擦着眼泪。没想到这么彪悍的王后，内心也如此柔软。 “荣儿，你受苦了。”王后见荣王子醒了，一边轻轻的抚摸着荣王子的脸，一边哭着道。 “母亲，我让师父失望了。我下次绝不会再晕过去的。”荣王子说着话，眼泪也流了下来。 “荣儿，你说得对。男子汉就要咬紧牙，锻就一身铁骨。想当年我就是看中了你父亲那一身铁骨雄风，曾近你父亲还因为价格问题，拒绝过给真铁打造兵器呢。虽然他现在老了，废了，成了累赘，整天想着喝酒，出门还偷偷的……”王后说着说着就数落起了出阳王，听的荣王子心里直发笑，同时也在心里为自己的父亲默哀。 吃过晚饭，沐浴之后，荣王子来到向阳塔拜见师父。此时木清也刚吃过饭，正在坐在院子里喝着酒，纳着凉。 “徒儿拜见师父，徒儿今日让师父失望了。”荣王子跪在木清面前，低着头道。 “荣儿，你无需挂记这些，今天已经过去了。明天你可要更加努力了。”木清扶起荣王子，让他坐下。荣王子发现木清正在琢磨着手上的一小块木片。 “师父，这块木片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荣王子见木清看的这般入迷，一下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哦，这块木片是一位好友临走时送给师父留作纪念的，突然想这位朋友了，所以拿出来看看。”木清说完话，就把木片贴身收了起来。 “我陪师父饮酒如何。”荣王子见自己师父心情不好，也不再多问什么，就陪着木清喝起了酒。谁知荣王子酒量太浅，两碗酒下肚，就开始说胡话了。 向阳塔到了夜里更加清静了，夜虫放歌，歌声也醉。 “师父，自从见到你那天起，我就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我发誓自己有一天也要成为师父这样逍遥自在的人。”荣王子红着脸，傻笑着又把第三碗酒一口灌了下去。木清见状笑了笑，并未阻拦。如果荣王子真要以木清为榜样，这第一要练的其实就是酒量。 三碗酒喝下去，荣王子就觉得天地直晃荡，晃的他想吐。 “徒弟，如果师父有一天需要你帮忙，你会帮助师父吗？”木清将碗中酒一口饮尽，随口问道。 “当，当然了。师父，你，你有事尽管开口，徒儿定将全力相帮。”荣王子摇头晃脑的道。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木清又给荣王子倒了一碗酒，师徒二人又共同灌了一碗。 这一碗酒下去，荣王子感觉自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脑袋了。 “哎，师父，我，我要倒了，你扶着我……”荣王子话还没说完，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 木清笑着看了看醉得不省人事的王子，默默喝完最后一碗酒，背起王子走进了向阳塔中。 第二天一大早，王子又跟着木清走进了大漠之中。这一天王子没让木清失望，顺利完成了昨天没完成的修行。这一个时辰站下来，让荣王子感受颇深。 “师父，接下来你是不是该教我战技了。”由于初次完成了木清的要求，王子显得十分的兴奋。 “哦，现在我给你第二个修行目标。听好了，继续再站两个时辰。”木清盘坐在地上，两眼紧闭，看也没看王子一眼。 “什么？”王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继续再站三个时辰。”木清此话一出，王子就觉得自己的世界突然黑暗了。他也不敢问为什么，只好照做，继续享受太阳的温暖。 这一天的修炼对王子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他被毒辣的太阳晒得浑身起泡，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终于完成了修行目标。但回来的时候，依然是木清背回来的。 这一天晚上，由于王子浑身都是水泡，不敢沾床，连觉都睡不成。木清有经验，拿着针把王子身上的水泡全都挑了，然后在身上又敷了一层草药。这一夜，王子才勉强合上了眼。 第二天一大早，师徒两又走进了大漠之中。这一天荣王子顺利完成了晒太阳三个时辰的任务，于是木清又给他加了两个时辰。可怜细皮嫩rou的荣王子，几天就晒成了黑炭，全身上下脱了几层皮。王后和出阳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为了出阳国的未来，他们也只能狠下心来。 三个月后，王子成功的完成了晒日光五个时辰的修行目标。跟之前相比，王子也像变了一个人，变的稳重，内敛，懂得遮盖锋芒。 “师父，接下来，不会让我站七个时辰吧。”王子颤颤的问道。 “呵呵。站七个时辰太阳就下山了，没有用。接下来师父教你打拳。”木清看了看面前的小黑人，笑着道。 “打拳？师父终于教我战技了。”王子显得十分的兴奋。 木清伸出拳头，对着王子道： “看仔细了，我只示范一次。” 木清说完话，手臂一运力，拳如闪电一般就挥了出去。就听“呜”的一声，这一拳竟然带起了风声。 这一拳快如闪电，王子根本就没看清。 “看清楚了吗？”木清笑着问道。 王子赶紧摇了摇头。 “没看清不要紧。听见那一声破风声了吗？一直挥拳，直到让我听到风声为止。”木清手里攥着那块破木片，闭目而坐，不再理王子。 “我的天。”王子瞬间傻掉了。 “我能做到吗？我能做到吗？”带着满心的疑虑，王子挥出了第一拳。 “软绵绵的，这是什么啊，再来！”王子跟自己较着劲，对着风沙，一次次的出拳，收拳，出拳，收拳。 一年后，王子虽然依旧没有达到木清的要求，但出拳的速度比一开始快了几倍，身体也越来越壮实。不知不觉间，少年已经长大。 风沙中，木清依旧攥着那块破木片，闭目而坐。王子对着呼啸的风沙，仍然在不停的出拳，收拳。 两年后，王子的出拳速度已经很快了，就连出阳王和皇后都大大震惊了一番，但这仍然没有达到木清的要求。拳很快，却依然无法破风。 “师父，我还要练多久才能破风啊。”结束一天的修行，在回去的路上，王子开口问道。两年来，他还是头一次问。 “急了？越急越达不到。你的拳虽然已经很快了，但只是僵硬的完成了一个动作而已。想要破风，就要先了解风，我让你对着风沙出拳，你领悟了多少。”在木清看来，王子虽然在修行上十分努力，但悟性就差了点。 “徒儿愚笨，让师父失望了。”王子跪倒在地，低着头道。通过这两三年的相处，王子与木清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虽然木清的动机有些不纯，但感情就是感情，一旦产生了，永远也消不掉了。就像因与果，轮回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