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节 泪洒悬泉置
时过晌午，塔木几人也没顾得及吃饭，就在书房里商量了起来。 “统帅说，我们的计划很有可能被真铁发觉了？”多钱诧异的问道。 “还不确定，但信上是这么说的。” “且不说这封信的可信性，无论怎么说，对我们都不利，我们的计划已经暴露无疑了。”多钱急着道。 “嗯，计划很有可能真的暴露了，情况现在对我们很不利。”塔木皱着眉，一直在沉思之中。 “那统帅下步作何打算。”希尔奇问道。 “这件事还需要好好筹划一下。真铁离呼摩路途遥远，我想他们不会长途跋涉的过来攻打我们，如果真的打过来了，我们以逸待劳，反而是有利的一方。最有可能的是……”塔木说到这里停住了。塔木虽然没说，但多钱和希尔奇也都明白塔木的意思。 “如果真铁派出那些人的话，那我们的军队能做到的就很有限了，只能靠统帅你了。”多钱神情复杂的看向了塔木。 塔木笑了笑，道：“如果真铁太轻敌，以为派出两名修士过来就能灭了我呼摩的话，我会让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塔木双拳紧握，放出凌厉的气势，震的多钱和希尔奇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虽然多钱和希尔奇知道了塔木修士的身份，但还是被吓的不轻。 “如果真铁派了修士过来，那就说明我们的计划已经暴露了。从明天开始要加重城防，城门口要设置关卡，街市也要定时关闭，抓紧修建一些紧急避难所。”塔木当下连连下令。 “得令！”多钱，希尔奇大声应道。 “现在想想，我好像知道这封信是谁留下的了。今天你们就去安排加强城防的事，我出去一趟，要不了明天就能回来。”塔木出神的望着窗外道。 “统帅有事尽管去办，城中就交给我们了，就是那些修士过来，我们还是能抵挡一阵子的。”多钱答到。 “嗯，我这就去了。”塔木也顾不上吃饭，拉起院子里的一头骆驼，缰绳一拉，就出了将军府。 看着塔木离开的背影，希尔奇问道：“多年，统帅这是要去哪？” 多钱若有所思的道：“统帅是去看他的老兄长了。” 塔木骑着骆驼出了城门，直奔悬泉置而去。 “如果是兄长给我寄的信，那么这次的计划真的就暴露无遗了。那就要尽快通知出阳王和齐兰王了。如果不是兄长投来的信，这封信或许还有其他的动机。”塔木坐在骆驼上慢慢的想着。 呼摩到悬泉置只要半天的时间，塔木骑着骆驼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就度过了半日的功夫。 远远望去，悬泉置依旧没变，依旧那衰败的模样，在风沙的侵袭中，却屹立不倒。 塔木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悬泉置。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感觉到悬泉置有些不一样了。 前两次他只要一靠近悬泉置，风里夜老早的就能发现他。但今天，他等了好一会，悬泉置依旧没有动静。塔木皱着眉头，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把手中缰绳一甩，飞快的冲进了悬泉置中。 “哥哥！”还没到院子里，塔木就大声的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他打开大门，进屋中一看，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哥哥！”塔木慌忙打开每一间屋子，来来回回找了几遍，依旧一个人影都没有。 悬泉置好像处在风的源头，本来今天是一个晴朗开明的天气，到了这里却又是风沙漫漫。 “呜！”漫天的风沙吹过每一间空荡的屋子，发出一阵阵寂寞的嘶鸣。 塔木呆住了，一个人站在悬泉置的主厅内，一句话没有。 悬泉置的主厅内，依旧还是塔木第一次来时的摆设，一点都没有变，尽管陈旧，有些破败。想来风里夜也和塔木一样，喜欢上了旧摆设。 “哎。”过了好一会儿，塔木坐了下来。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酒坛，酒坛下面压着一封信。塔木赶忙把酒坛拿开，把信抽了出来。 “弟，你还是来了。我知道你肯定会猜到那封信是我给你的，可是，这一次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那天我去呼摩，本想见你一面的，但看到这些年呼摩的变化，我知道，我跟你已经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说了。为什么，我们有了两个立场。连这次，你才到过三次悬泉置吧，第一次我没料想到，第二次我等了你几年，第三次我等了你十四年。前一阵子你回来了，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为什么没来看我，我真的不怪你。塔木，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你太累了。那封信上说的是真的，你的计划已经暴露了，真铁已经开始撤回呼摩周边所有的驿站了，你一定要做好将来的应对之策，为兄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知道为兄心里也有个醉卧沙场的梦，可笑的是，这个梦幸好没有实现。塔木，我知道你不是常人，但也一定要做好万全之策，真铁毕竟比呼摩强大了数倍，光靠你一个人不可能力王狂澜。桌子上是我十年前就帮你酿好的一坛桂花百烧，你尝尝吧，看看是不是老味道。风里夜。” 啪，塔木身子一僵，把手边的碗碰到了地上。 “哥哥！”塔木终于没忍住，对着原先风里夜坐着的地方，跪了下去。 塔木解开酒封，倒了一碗酒。上一次，他因为舍不得喝这十分难得的桂花百烧，往坛子里加了半坛水，这一次他一口将这碗中的黄汤一饮而尽。 浓烈的百烧酒香加上清香淡雅的桂花，一碗酒下肚，塔木全身一阵颤抖。他感觉自己一下子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在这里，他和风里夜围着一个火盆，喝着酒，吃着火腿。 塔木的眼眶还是湿了，他用手擦了擦眼角，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同样一饮而尽。百烧总能在这个时候发挥他强大的控制力，浓烈的酒入喉，一切都在剧烈的燃烧着，闪动着。 “啪！”塔木把碗一扔，举起酒坛喝了起来。 一坛酒如时光倒回，塔木的脑袋中不断闪现出他与风里夜在漫漫黄沙中结拜的景象。酒在心中翻腾着，激荡着，他也不知为什么，最后他跟自己的兄长站在了不同的立场。 一坛酒下肚，塔木静坐了一会，听着门外的风声，心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人就是这样的吗？想哭想笑，忍受命运摆布？”塔木忽然大笑了一声，推开门走进了风沙之中。 “大漠荒，落日长，吾有好酒藏。黄风狂，消夜凉，有酒解愁肠。归雁两行，心事一桩，何时宰胡羊!” 一曲歌完，身后的悬泉置越来越远,塔木没有回头。他骑着骆驼在风沙中大笑着，笑着，任风沙把笑声吞没，然后笑的更大声。 太阳又准时的落到了地面上，往远处望去，黄色的沙海延伸开来，离落日越来越近，越来越亮。塔木迎着落日慢慢的走着，他把视线放在落日与大漠的交接点，怔怔的看着。 就这样走着，走着，夕阳下，他走进了下晚村，走进了阳虚山，走进了无人的山谷。他还是本来面目，但他再也不是同一个人了，轮回，因果，他身上缠的越来越多。 夕阳沉陷，塔木回到了呼摩。这时呼摩的大街上亮起了无数的灯火，在荒芜的大漠上，撑起了一片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