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我们都在向前走

    ‘听说你家婆娘前两天又生了个娃娃，真好啊，是男是女并不重要，要是双胞胎就更好了，要不我逾越给他俩取个小名，就叫鹏鹏或者举举如何？’

    ‘娃娃还是要多读书的，初中都没读完，出去能干什么呢？’

    ‘应该我谢谢你们才对，祝老爷子身体健康，儿孙满堂。’

    酒店房间里，大家都在收拾着东西，神情颇为轻松写意，杀青即象征着一个阶段的结束，正好趁机休息生养。

    然而张志却两手两脚齐用，抱着一沓照片和信件进来了，一时哗啦啦地就散落一地。

    “这么多啊？怎么还有信封的？”

    张志揉了揉发酸的手臂，苦笑道：“昨天拍合照的太多了，我打印出来都很重了，然后外头还有一群人在楼下呢，托我带东西上来，不然不让走！

    什么自家养的鸡鸭鹅、蛋这些我都给退了，但信却是实在没法退的。”

    于是就有了上头那一幕，所有人都停下手中事，然后回信，其中有的信件字迹相同，很显然是找人代笔的，也有的字体潦草勉强能看懂什么意思，

    陈琛一边回信一边在脑海里努力回想着，妄图对应着主人身份，遗憾的是大多不记得了，或许下次遇见后才能依稀觉得脸熟，而姓名不详。

    “可惜，杀青宴是没钱办了。”

    张志坐在一旁歇息就随机找了个话题。

    宁昊吐槽一声：“差点咱们机票都买不起好吧，剩下的都包红包完了，还想着说趁机带大家观赏下晋省风光的。”

    剧组结束后，杀青宴是常规流程，但陈琛觉得吃吃喝喝还不如用剩下不到十万的钱每人发个200的红包这样更实在些。

    当然演员咖位不同、角色不同领的红包自然是不同的，陈琛没管那么多，全都一個样，只是当作单纯的心意罢了。

    至于其他的，如果电影盈利后再补上就行。

    陈琛笑了笑，刚回复完一人又重新拿起一封信，“这要看咱们邹哥能不能从中影再要点赞助出来了。”

    邹军心情也放松很多，至少他的任务是圆满完成了，剩下的想也没用，开着玩笑道：

    “要是还没杀青那挤一挤、磨一磨的也是能有的，毕竟公司都投这么多了，也不差这十万八万的，但现在我才不会去开这个口，别到时候韩总以为我想中饱私囊。”

    嗯，没杀青而去要钱责任主要是陈琛背的，杀青后那就纯粹是他自己了。

    “咦，邹哥这么说我就伤心了，职场人心地原来是黑色的啊！”

    邹军听着他的打趣也不以为意，配合着叹口气道：

    “没办法，领年薪的嘛，努力小半辈子了，好不容易才混到了编制，我才不想给领导添难处，说不定再混个十年，我也能去掉头顶上这个副字呢！”

    “诶，那邹哥要不尝试换个路子，来民企咋样？”

    宁昊觉得这人还不错，专业有也不乱插手，兢兢业业的，多好的制片人。

    邹军看着几人，尤其是陈琛，发现他并未表态但也没建议和反对就随意问道：

    “是要和你们一伙啊？让我好好想想，就说开多少工资吧。”

    宁昊与自己媳妇对视，相继无言，毕竟他俩貌似还没领过工资，而今分红也是零.....

    只能硬挺着道：“我们有光明的未来！”

    陈琛见状直接表态，也没虚来虚去，诚恳地道：

    “邹哥要是来我们这那真是屈就了，草创公司几乎一无所有，工资不工资的提与不提都一个样，肯定比不上中影，说句不寒碜的话，我们主要是为了梦想买单，未来的精彩属不属于我们还是个未知数，不过我们绝对热烈欢迎邹哥。”

    他没有马云的口才和魅力，实在做不到不谈实际而拉人入伙，特别拉到的还都是高级人才，他有时会觉得蔡崇信是不是脑壳子也有点问题，硅谷百万美金的薪酬都能放弃，却来杭州一个破公司拿500块的工资？

    又听说马云发不起工资还能通过借员工钱而去发工资，这TM的不纯粹就是骗子吗？

    也许，专家说的付费上班还真有例子？

    所以陈琛只是按他心中所想的那般道：“昊子是一时快意，但我们心意都是真的，不过邹哥不用觉得为难，来与不来我们都是朋友。”

    宁昊也赶紧回应道：“邹哥，我没有道德绑架的意思。”

    邹军笑笑，摆摆手，“没事，我也只是想看看自己身价有多高，至于你们的邀请，我会慎重考虑的，陈导说的好，不论如何都是朋友。”

    另一旁的张志却在仔细思索，然后便插嘴道：“不知三位欢不欢迎我老张入伙？”

    顿时，几人惊异，还真有主动要求的？

    “当然欢迎，只要你没在说笑就行。”

    陈琛也很意外，若不是宁昊突兀提及这事，他都不会现在就考虑招人的问题，目前星辰影视与其说是公司，倒不如说是几人的工作室来的贴切一些，特别是助理都没一个的！

    “这事我哪会开玩笑，陈导，我是认真的。”

    张志回应地很快，然后自顾就诉说着原因，“我可不像邹制片事业有成的背后还是中影做后路，所以没什么顾虑的，

    再说了片场混了这么久了也早就看清了自己的水平，我也不像陈导那样有天赋，就算混到了机会也多半会折戟沉沙，或许转型做管理才是比较好的选择。”

    看得出来，张志是个被社会磨平了很多棱角的人，甚至有些心灰意冷，毕竟人是怕对比的，在学校时或许他也曾意气风发过，只是十年过后再一回首，却活成了另外一个自己。

    故而他洒脱道：“说不定加入你们，我还能开创属于自己的第二春呢！主要我相信陈导！”

    然后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陈琛，发现他竟有所犹疑，心下不由一阵突突：

    莫不是陈导看不上我老张？

    就要解释，陈琛的话总算说了出来，他郑重道：

    “老张，你要来我们绝对是举双手欢迎的，但不是现在。”

    恩？莫不是还有考验？

    现在进个草创公司也这么卷了？

    别说张志，就连宁昊都纳闷了，但并未插话，只是眼神不解地望着他。

    陈琛见几人误会了就赶紧道：“我的意思是等电影上映后再说，别到时候误了你，或许就遭遇滑铁卢了呢？”

    此话一出，几人虽有信心但也不敢打包票，这几年的电影市场并未因《英雄》的开拓而有大幅起色，大众目光关注不到的地方是一片戚戚。

    “陈导，我是做好决定的，哪怕失利也无妨，世上哪有不冒风险就坐享其成的事呢？”

    张志还想坚持，同时心里也很感动，陈导果真是个厚道人吶。

    “行了，我也有我的观念，不止是你，田雨她们也问过，我都给推了。”

    不止是这些天一起临时合作的幕后人员，甚至群演中都有一些人问过自己要不要招人，或者激发了演译兴趣的，想进一步提高自己去做真正的演员。

    陈琛对于他们都是一个态度，要问问题、看法、建议的都行，他会根据自己的判断客观说一些话，这都无伤大雅，

    但从不伸手拉人，毕竟他们和宁昊不一样，陈琛也没这个资格去指手画脚什么的，

    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饭，选择只能他们自己去做。

    自己说到底都还只是个无名小辈罢了，尚需借助中影和北电的名头才扯出来的旗帜，这些看似风光的场景其实都不属于自己，

    陈琛一直都很清醒。

    随后，办公室再次陷入到刷刷刷的声响中，也许今天一天的时间都会用在回信和翻照片中，但心情却是越来越好。

    直到饭菜被酒店人员送过来后，几人才揉着手臂伸着懒腰解放下身体。

    “先吃饭吧，咦，老陈你还在写什么东西？”

    宁昊帮好哥们拿了份盒饭过来，然后凑头看了过去。

    “昨夜书...”

    他念着纸上的第一行字，很显然是个题干，然后下方就出现了一行行字迹：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

    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

    欲将心事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之前就说过了，宁昊不是个丈育，特别他也查阅了很多关于岳飞的资料，自然对纸上的内容很眼熟，便惊讶道：

    “这不是岳飞的《小重山》嘛，你是打算用这个当歌词？”

    然后想了想，认同道：“也不是不行哈，让我看看，下面是...”

    梦里披荆斩棘铮铮之铁衣

    已乘昨夜长风随波东流去

    城外马歇摇首顿蹄鹏举瞰冷雨

    只叹普天之下垂成的同庆。

    “别说，补充的还挺有感觉的，我早就说过你有当诗人的潜质，伱还不信！”

    宁昊渍渍打趣道：“陈诗人陈诗人，这名字也不错，只可惜你生不逢时，若是在唐宋，那古诗流传下来的何止千百首！”

    陈琛一时的好心情再次变得无语起来，又不想解释，只能道：

    “够了够了，求你别说了。”

    宁昊见他这样子心里顿时有数，这是见自己好不容易才拍一次他的马屁，一时都羞涩了哈！

    果然还是我懂你！

    于是向旁边几人邀请共同来欣赏陈琛的大作！

    “哥几个，都发表下意见，这可关乎到老陈以后的职业方向，认真点哈！”

    几人都乐呵呵地起身走了过来，就连一向细心的邢爱娜都觉得乐子时间到，小小恭维着：

    “陈哥的才华自然不用说，诗人也是当得的。”

    陈琛直感觉一股尴尬袭来，他甚至想过要不要抽空给老妈打个电话，以后随她姓王？

    王琛，好像听起来也不错啊，最起码他认为隔壁老王也比陈诗人好听！

    “陈导的字也不错哈，虽然不怎么规整，但有一股洒脱的感觉，自成一家。”

    张志毫不犹豫地夸赞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有成为专属小迷弟的味道。

    邹军倒是琢磨后就联系起正事了，“还行，那我回去之后先找个音乐制作人把曲谱出来再商议下找哪个歌手演唱。”

    “诶，陈导你会不会作曲？差点忘了问你意见了。”

    陈琛知道眼下不是纠结的时候，其实只要心态调整好，这也没啥，诗人只不过是一个调侃罢了，便道：

    “我不会，我又不是天才，行了，以后这事别提了，我都怕自己都被你们说飘了。”

    随后想了想，回到工作状态：

    “邹制片记得找个懂五声音阶的音乐制作人，这首词我打算用来做电影片尾曲，然后歌手的话...男的，年轻一些，音色要干净、空灵、少年感和穿透力足够。”

    邹军点头，这要求并不低，但好在很明确，符合陈琛一贯的风格，便最后问道：“有没有名气要求，这样或许对宣传也有好处。”

    陈琛却毫不犹豫道：“声音合适唱的也好就行，素人也没关系。”

    推广曲对于一部电影来说，有的重要点有的只是一般，但电影的配乐却是至关重要的！

    比如大船里的《我心永恒》，《杀死比尔》的《BattleWithoutHonorOrHumanity》，包括《功夫》里的《小刀会组曲》等等，配乐一响起，画面就随之而来。

    因此陈琛对于这点要求会高很多：

    “配乐方面我想选择豫剧，套用一些比较经典的曲目选段，比如《穆桂英挂帅》、《花木兰》、《包公探阴山》等等，但要用现代流行的风格重新编曲，去掉原有的拖腔，让曲目变得节奏感更强、更铿锵有力，比如孙均、张大一路穿行过道时就可以适用节奏激烈、声音高亢的豫剧唱段，而瑶琴的出场又可以轻缓一点，但又不能太明显。”

    邹军对此苦笑道：“这些我都记下来，陈导你还是留着和制作人说吧，我听不懂。”

    陈琛对此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一时忘了，果然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啊。”

    “行了，边吃边说些闲话吧，回京城再细说。”

    随后几人闲聊，聊着聊着就谈到了略微私人的事。

    “对了，陈导不是说宁昊也有当导演的想法吗，有眉头了吗？”

    邹军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毕竟最开始称呼两位都是陈导、宁导的，而陈琛也一直说这是他的搭档，所以就认为这部戏是两人共同执掌，但片场里却并不是这样，虽然会一块商谈，但这是两码事。

    对此，宁昊自然大大方方地道：“害，那是老陈抬举我，毕竟花花轿子人人抬嘛，不过我确实有眉目了，正打算等时间空出来后好好整理一下以前写的本子。”

    邹军眼神一亮，便道：

    “是嘛，那完成后记得和我说一声。”

    邹军并未说代表中影什么的，依旧是要依据剧本再做判断，但宁昊并不生气，这才是正常的逻辑，便乐呵地道：

    “行啊，第三时间和你说。”

    宁昊的开局想必会比陈琛顺利一些，也比另一个时空里来的更早一些，按理说经验会差一点，但经过这一个月的锻炼，效果是很明显的，毕竟有老道的陈琛手把手带着完整走过一遍，因此问题应该不大，但究竟如何还是得看他自己。

    陈琛静静地想着，对此，他唯有祝福。

    “真好啊，我们都在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