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终南显威
重阳宫主院中。 一众三代弟子正在练剑。为首的几个教练的是几名二十岁上下的青年道士。其中一个郭雪也认得，便是之前叫他一招放倒的尹志平。 所练的正是全真教的全真剑法。这套剑法颇为精微，暗合星斗变化，后续无穷。只是这些三代弟子尚未掌握其中关窍，只是在几位师兄的教导下反复练习。 暗中偷看得无趣，郭雪从暗处一跃而出。 众道士大惊，纷纷持剑围住郭雪。那为首的道士喝道：“你是何人？” 尹志平仔细一看来人，惊呼道：“是你？！” 郭雪却对几近加身的长剑视若无睹，问道：“谁是杨康？”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却不知杨康是谁。 郭雪更大声问道：“杨康是哪个！” 为首道士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小毛贼，敢在我重阳宫撒野！当全真宝剑不锋利吗！” 郭雪斜眼看他，忽然一笑：“难道你就是杨康？那么先试试你的本事！”说罢倏然出手，快若闪电，连挥数拳打在最近的几柄长剑上。 众道士只道他利刃加身赤手空拳，绝无可能冒险出手，心中稍有懈怠。这一时不查，几柄剑都被击飞起来。 郭雪探手捉住一柄长剑，以越女剑法中的一招电击长空连刺七剑，眨眼间又击落六柄长剑，最后一剑直射那道士咽喉。 这招电击长空，练习时须得一剑刺出，连穿十道三寸宽的圆环，圆环不响，算是得功。务求一个快字诀，一个准字诀、一个稳字诀。 单论越女剑法，郭雪已是此道师匠级的人物，这一剑又快又准又稳，剑尖抵在道士咽喉时，随着宝剑叮叮当当落地，众道士竟方才反应过来。 众道士骇然，不过一息功夫，自家就被人缴了十多柄剑，王真人门下教习大师兄还被人拿住了。但看此人年纪，最多十六七岁，却怎么练得这么高明的功夫。 此时主院中有三院真人门下的三代弟子一齐练剑。分别是王处一、丘处机、郝大通门下，笼统便有五六十人。郭雪被这五六十人拿剑围住，不仅不怕，反而一出手就掌控了局势，一众人如何不惊怕？ 郭雪故意才发现道：“你年纪太大了，你不是杨康，你是谁？” 那道士故作镇定，骂道：“小毛贼擅闯道坛重地，七位真人都在，你当你有命出去么！” 郭雪假装欲刺，旁边的尹志平喊道：“郭兄弟不可！” 郭雪惊讶道：“尹兄弟，你也在啊？” 尹志平苦笑道：“郭兄弟何苦耍笑于我，快放了赵师兄罢！” 郭雪呵呵一笑，将剑从赵师兄脖子上移开，调转剑头，双手捧剑递向剑的主人。 剑主人乃是三代弟子中平平无奇的一人，唤作刘志云。方才被夺了宝剑，此人拿着自己的剑大发神威，此时还剑自己，竟莫名生出一丝受宠若惊之感。 那姓赵的师兄见郭雪还剑，此时双掌空空，脸上闪过一丝愤恨之色，说道：“此人方才偷看全真剑法，多半是金人派来偷学我教神功的jian细！诸位师弟，看我拿下此獠！” 说罢挺剑斜斜朝郭雪疾刺而去，正是全真剑法中极其毒辣的一招定阳针。 却说重阳宫中，全真七子正于主殿中谈论道法。 忽听殿外喧哗，七子起身出去，丘处机叫住值守大殿外的弟子问道：“何事喧哗？” 那弟子道：“回禀师伯，听讲是赵志敬师兄拿住了一个偷学我教神功的金人jian细。” “什么？！” 七子大为震怒，奔向主院。却见几十名弟子围了一个圈，场中一名弟子施展全真剑法向一名高大少年猛攻。 那攻手的弟子，正是玉阳子王处一门下赵志敬。三代弟子中此人年纪最大，资质也高，武功在所有弟子中最为纯熟，每年除夕前武功大校均是第一。 此时一套全真剑法施展起来，在七子看来虽然功力尚欠，但法度森严，已颇得剑法三昧。 高大少年两手空空，只身在剑光下游走，看似险象环生，却每每都能在最危急的时刻险而又险地避开。 丘处机定睛观察那“金人jian细”的身法路数，越看越眼熟，忍不住咦了一声。 尹志平看不下去，将随身佩剑朝郭雪一丢，喊道：“郭兄弟接剑！” 郭雪斜身钻出剑光，伸手将长剑捞住，宝剑也不出鞘，直接以一招全真剑法中的“大道横渡”斩出，正中赵志敬剑脊。 赵志敬虎口一震，长剑险些拿捏不住。 他气急败坏道：“尹师弟！你在资敌吗！” 尹志平道：“赵师兄切莫动怒！我看这里有些误会！这位郭兄弟乃是师尊故人之后，并非金人jian细也！” 赵志敬怒道：“不是jian细？你看他的全真剑法怎么说！” 尹志平哑然，方才众人瞧得分明，郭雪使得确实是全真剑法的一招。 郭雪笑道：“这是我刚学的，全真剑法很难么？” 郭雪此话一出，众道士都是面现不愉。众人都听出他的意思，道是看了赵志敬的路数，现学现卖来了。你武功再高，大伙自愧不如也就罢了。但你道全真剑法简单，岂不是骂整个全真教的人是笨蛋了？ 赵志敬大怒：“小贼小觑我全真神功！再教你瞧瞧全真剑法的厉害！” 一剑刺出，抖出三朵剑花，剑光闪闪，掠眼夺目。 此乃全真剑法中最上乘的一路——一气化三清。 一剑有一实两虚三招变化，每招又有两虚一实三式变化，练到高深处却是取三生万物之意，虚虚实实，虚中有实，虚实互换，凭空化出无穷变化来。 三代弟子中能使出来的也不多，使得全的却也不过一手之数。 这是赵志敬以之为傲的妙着，以此一着败尽三代弟子，成三代弟子剑术之首。 不远处的七子见了也不由道了一声好，王处一更是意足地轻抚下颌长须。 郭雪心道来得好，也不管那剑花如何变化，只是直直一剑斜刺过去，正是赵志敬偷袭时用得那招定阳针。 赵志敬冷笑一声，剑花再变，将一处虚处转为实处，让过郭雪剑尖，使臂直刺，直指咽喉，竟是下一刻就要将郭雪刺死。 郭雪此时却正是心如止水，面对这招忽然脑中闪过九阳真经上的一段经文，心有所悟。 虚实须分清楚，一处有一处虚实，处处总此一虚实。 九阳真经之根本乃是道家武功至高典籍的九阴真经，其法理于九阴真经上另起高屋，阐述虚实变化之至理，阴阳互济之奥妙。 郭雪去看这路剑招时，洞若观火，虚实之变毫无秘密可言。 他手腕一震，内劲一吐，那剑鞘径自脱剑飞出。在赵志敬即将刺中自己咽喉时，那剑鞘后发先至，带着一股劲力打在赵志敬心口。 正是九阳真经拳理中后发制人的奥妙。 赵志敬脸色一白，后退三步，捂着心口跪在地上。竟是被一击打岔了气。 郭雪就以这一着最简单的定阳针直接破了变化繁复的一气化三清。 众弟子看得目眩神迷，心道全真剑法竟还能这么用，但是将自己代入时，却又怎么都想不通该如何破招。只有尹志平似有所悟，垂眉沉思。 “好剑法！” 全真七子大步走来。弟子们见到师尊叔伯，连忙让开道路执弟子礼。 当中一人头梳三髻，鹤发童颜，是一个面容慈祥的老道士。但发声的却是旁边一个长眉秀目，颌生三须的中年道士。分别就是马钰和王处一。 王处一上去为赵志敬推宫活血，赵志敬吐出一口恶气终于缓过神来，跪地叩首道：“师父，他！” 王处一道：“志敬，还不谢谢这位兄弟手下留情吗？” 赵志敬只是低头不语，目露愤恨之色。 马钰上前道：“不知小兄弟师承哪位道长？”全真七子中，以丘处机武功最高，王处一次之，马钰第三。但若论练气修为和道学境界，当以掌教马钰第一。 方才他分明看出，郭雪所用全真剑法空有招式，却无全真心法催动，但却以另一种高深的道家心法驾驭，其中自有老子归元守一，以简破繁的道家至理。 当是哪位上德真人门下。 郭雪问道：“敢问是哪位真人当面？” 马钰笑道：“不敢称真人，贫道马钰。” 郭雪忙行弟子礼道：“弟子江南七侠门下郭雪，拜见马钰真人！” “无须多礼。”马钰上前一托，不由吃了一惊。 原来马钰有心试探郭雪功力，这一托不免用上了内力。却感觉郭雪一身内力圆融光滑，自己一托之力竟如水过顽石，自行被滑了开去。 这是身负上乘道家内功的表现，而且功力恐怕不低于自己多少了！ 马钰转头对边上沉着脸的丘处机说道：“师弟。故人之后，不来相认么？” 丘处机叹道：“孩子，我便是丘处机。” 郭雪啊了一声，急忙又对丘处机拜礼：“弟子江南七侠门下郭雪，拜见邱真人！” 丘处机额头青筋隐显，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郭雪将“江南七侠”四个字说得特别大声。 丘处机道：“起来罢，你的全真剑法哪里学的？” 郭雪道：“是赵志敬兄弟教的。” 赵志敬怒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分明是你偷学的！” 郭雪道：“不是赵师兄你亲手使给我看得吗？” 赵志敬脸色通红，他初时偷袭郭雪，郭雪全程不还手引得自己将剑招使了大半，难不成就是就是那时候学的吗？这怎么可能！绝无可能！ 丘处机忽然喝道：“看好！” 接着长剑出鞘，抖出三朵剑花。竟也是那招一气化三清，只是其中变化却比赵志敬多了十倍百倍。 变化穷尽后，丘处机道：“记清了吗？” 众道士都道：“没记得。” 只有郭雪道：“记清了。” 丘处机喝道：“出手！” 一剑朝郭雪刺去，郭雪同样一剑刺出。 两边同时抖出三朵剑花，剑身相交，发出丁铃铃铃的风铃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