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侦探的委托

    约三十分钟后，堂终究还是无法忍受派对的嘈杂和跌宕起伏的高亢情绪，他无奈只能和艾勒打起了一对一的德州扑克，一些无伤大雅的益智类赌博兴许能为他的内心带来一些安宁和平静。

    堂看向了现在的牌面，桌上的牌面是黑桃8，红心十和方片K，自己的手牌则是红心K和红心J，艾勒连续两次选择跟注了他下的100摩尔。

    他翻开了第四张公牌，红心的Q。

    唔，我目前只有一对K，还可以期望两张K和三张J，也有顺子和同花的可能，概率还挺大，没理由不接着玩啊......

    于是堂甩出两个100摩尔的筹码，“再加注200摩尔......你再跟呢，就要300。”

    刷拉，艾勒翻了翻自己的筹码，大约是堂的1.5倍，在短暂的犹豫后，她轻轻拿起300摩尔的筹码放在底池，“Call。”

    堂将最后一张公牌翻出，是黑桃的J。

    好！一对K和一对J，我的赢面不小，看来这次幸运女神向我微笑了，哈！

    “加注，1500摩尔。”他扔出了近一半的筹码。

    “Call。”艾勒这次没有犹豫，说完后便伸手抿了一口水。

    决胜的时候到了，堂自信地翻出了底牌，“两对，JackandKing！”

    哼哼，之前的失败全都一笔购销喽，他这么想着，几乎就探出手伸向底池......但艾勒轻轻将水杯放下，不动声色地翻出自己的底牌，口中含着水道：

    “三条八。”

    “......不玩了。”堂把扑克和筹码一推，在床单上摊成一团，身体向后倒去，沉入柔软的棉被，希望从被子上得到一丝慰藉，“你怎么老是赢，出千了？”

    “不是，牌是你洗的，也是你发的，我怎么出千啊？”艾勒苦笑一下，默默地整理起了床上的烂摊子，“只是你赌博的水准太烂了而已。”

    我倒是觉得这种技术越烂越好，我可不是赌狗......堂仰头看向天花板，抬手揉着鼻梁，今天是如此的漫长和疲惫，他不知不觉产生了困意。

    但在睡去之前，堂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回‘学院’的时候，跟我提到你有一项委托......具体内容是什么？还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堂侧过身，把自己裹在柔软的被子里。

    “说来话长......”坐在床边，艾勒将漂浮起的筹码和扑克塞回盒子，说起了一天前的事情。

    刚回到“学院”时，她久违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坐在金楸檀木桌后的洛伦达·D·艾勒正用右手食指反复敲打着桌面，修长的手臂倚靠在桌面上托着下巴。

    她此时百无聊赖，脑中只能感到了一阵阵席卷的焦虑和疲惫。自昨日傍晚被告知堂的论文通过“主任”的审核，她就莫名地对自己的搭档有些愠气。

    在三年坚持不懈的研究后，终于到了这一天......，审核通过的时间是，BJ时间的十月七号，“主任”非常照顾地依照地球时而不是标准时安排了时间。

    艾勒思索着，向后仰去，望向空阔的天花板，心中默念着日期。

    很快，堂的名号就会在“学院”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会直接影响到银河系中半数的知性生命，长久的合作也将踏入另一个层次......但多年以前和那家伙相认的时候，我可没预料到现在这个结果。

    “不过在那之前......”艾勒望了望门外的街道，路边各式各样的店铺千奇百怪，由数十种诡异的生物组成的“人群”在街道上熙熙攘攘地欢笑，隔三岔五进入那些店中闲逛......先不说店里面提供的五花八门的服务和商品，光是那些能被文学界称为邪神的生物都足够让一般人类看一眼就失去理智了。

    而这让艾勒小姐非常、非常的烦躁。

    街道车水马龙，许多店内的顾客摩肩擦踵，再不济也能算是门可罗雀。

    但是！为什么只有我这里空无一人！

    在冷静的思考后，她发现自三年前起，从自己在“学院”的权限提升到三级的一刻，客人的数量就开始不定期地减少，直至她离开的时候，这间侦探事务所彻底变得无人问津。

    首先要梳理一下，这生意每况愈下的情况，先排除是我的服务或是运营问题导致的......

    艾勒无奈地看向桌边的手镜，原本柔顺的旖旎黑色长发已经出现了变得稀疏的迹象，红润的细腻的脸颊曾经温润如玉，现在也隐隐有了瑕疵。

    “洛伦达万能侦探事务所”，就如它傲慢的名字所述，只要提供合理的报酬，艾勒将会完成任何委托人任何的要求，在它设立的第一天，便有许多顾客慕名而来，由于服务良好，艾勒也因此名声大噪。这也是她现在的称号“侦探”的来由。

    按照每个生命体都要遵循的“学院”的等价交换原则，当时，委托初出茅庐的艾勒只需要零星的报酬，或是几千摩尔，或是一个小忙，或是并不特别隐晦的一些知识片段。然而，随着艾勒的名声和地位逐步提升，要价也逐渐高昂。

    多讽刺啊，三年前被授予“侦探”这个名号的同时，自己的侦探事务所就开始走下坡路。

    果然薄利多销才是王道啊！艾勒心中喃喃自语。但如今倘若刻意压低价格、搅乱市场，很可能会引来“说服者”的关注......

    与其被“学院”那些不讲道理执法者干扰，不如换个角度思考。

    也许是时候更新商业思路了？凝视着长久没有顾客的店面，艾勒陷入了沉思，无论如何，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入不敷出了，不然下个礼拜就只能向堂借几摩尔去搓那些外星首饰化妆品了！

    艾勒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用手梳了梳浓密的黑发，拨弄了一下刘海，随后拿起了桌上的手镜，对着镜面问道，“上午好，‘原初’，你在吗？”

    那映照着艾勒精致面容的镜面应声开始扭曲，变得暗淡、模糊不清，仿佛周边的光线都被偏折一般，原本光滑的镜面变得混沌，直至完全失去了镜子的作用才稳定下来。

    纯白色粒子构成的圆型螺旋缓慢地出现，在镜面上欢快地跳动、舞蹈着，显然是某种生物，它用人类的语言如此在镜面上写道，“您好，尊敬的‘侦探’小姐，我无处不在，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直说的话，我需要一个案件，一个需要解决的谜团，对方愿意出高价委托我和我的搭档去解决的事件。”艾勒直率地对镜面道。

    “会让一位侦探主动感兴趣的案件？还是能有赚头的案件？”镜面中的文字看上去软塌塌的，圆润、冒着气泡，看上去有些滑稽。

    “最好的话，两者都是。”艾勒本想说是后者，但犹豫后还是这么回答。

    “有什么其它的要求吗？来自您故乡的委托，或是‘学院’？”一颗颗无比美丽的洁白粒子如此书写。

    “无所谓，只要不是来自于带有恶意的实体。无需在意委托的难度，除非是理论上完全无法解决的。”艾勒摆摆手，看起来毫不在意。

    “请稍等。”镜面如此书写后，变化为顺时针旋转的几个白点，像是手机的加载待机画面。

    怎么感觉有点可爱...？看着那些旋转着的圆润小白点，她忍俊不禁。

    几十秒后，被艾勒称为“原初”的洁白粒子重新构成了当初无暇的洁净螺旋，欢快且有序地运动着。

    “......如何？”短暂的沉默后，艾勒问。

    “我想，有一件未解之谜，您和您的搭档堂会很感兴趣，委托来自于‘学院’，对方也愿意给出丰厚的报酬。同时也没有任何道德或者伦理带来的压力，也不属于理论上完全无法解决的世纪难题，只是......”镜子上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小字。

    良久，镜面并未继续书写，沉默了下来。

    “听上去很有魅力，有什么问题吗？”艾勒思考着堂的情况，或许是担忧堂的身体和论文带来的精神压力？还是“原初”需要一些作为中介的报酬？

    “有一个小问题，这项委托来自您的好友‘数学家’。”镜面上的文字变得微小，尤其是提到‘数学家’的时候，它正颤抖着，摇摆着，似乎是在恐惧。

    “很不幸，尽管其他条件很好，还请你换一个委托吧。”艾勒怔了一下，改口说。

    “很抱歉，‘侦探’小姐，在我搜寻对您来说合适的委托时，不慎被‘数学家’察觉到了，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我该走了。”镜面的混沌和扭曲迅速地变回平滑，边缘再次映照出艾勒模糊的下颌。

    “喂，等等！”艾勒伸手抓住镜子的同时，镜面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好吧，看起来“原初”走了，更确切地来说，它慌张地逃跑了......算了，没必要责怪它。

    艾勒匆匆站起身，从店门边的衣帽架取下一件复古双排扣的卡其色风衣披在身上，并扣紧了白衬衫的领子上的第一颗扣子。

    ......难以置信，“数学家”居然会有求于人，没时间能浪费在熨烫衣服上的褶皱了，如果“数学家”有委托要交给我，那第一件要做的事应该是，去找堂，就像以前一样让他来帮忙。

    艾勒思考着，“数学家”究竟会给出什么样的委托，有什么事情是它无法亲力亲为，甚至会寻求我们的帮助的，它已经各方各面宛若神明......堂或许是一颗可以能把地球表面送回远古时期的核弹，而“数学家”能让核弹的原理再也没有存在价值。

    它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们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艾勒一字一句地将这段经历告知，但仅有一句话她并未说出口：

    “无所谓......或许正巧，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