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男孩
夜色深沉，院外的枯柳，在风中喀喀作响。 如暮气深层的老人，在黑夜中叹息。一条长长的影子一直延续在黑夜深处。 天上的云、突然在那一瞬间遮盖了那明月，月光渐渐变浅。整座院子在这一刻，一下子暗了下来。 李傅凝神朝着木栏处看去，只见木栏外站在两个身穿青衣的青年，一高一矮样貌十分普通。 一丝熟悉感在他心里升起，他记得。他是见过他们的。于是李傅邹起眉头，回忆着。 云，又飘走了，月光，从天际洒落，正落在他衣襟之上，眼睛不断闪烁。“ 在下太上门弟子余平携师弟胡湘，拜见道友，深夜打扰、实在唐突！望道友莫怪！” 李傅回神，他终于记起了，渡劫之时，他元神出窍，远远看到了他们。李傅缓缓将目光落在这名男子身上，又移过目光看向那高大男子，脸色微变，露出一丝不悦。 余平见此，立马转头看向身后的师弟，只见胡湘一脸痴相。顺着师弟的目光，看了过去。 一名红衣女子，站在这夜间，与月共存，环姿艳逸。 一时间不由的看痴了。李傅微微一怒，正要开口，只见余平拉着胡湘弯腰行礼，抱歉道：“余某与师弟冒犯了，实在抱歉，望道友不必多怪！” 余平毕竟不是师弟胡湘，年方不过二十，就达到初入融光之境，体内两颗“月亮”相互对照，在那一瞬间，就将从余平心神拉了回来。余平抬头，借着月光看到了白袍男子衣袖上绣着一个“太极图样”淡淡发着微光。 他一声惊咦道：“原来道友来自纯阳宫，不知是哪一位师兄？” 李傅面色稍和，抱拳还礼。道：“在下纯阳宫坐忘峰李傅！见过两位师弟了！” 余平大吃一惊，道：“原来是纯阳宫李傅师兄！师弟早久听闻师兄的威名，今日同师弟在此见到，实在是三生有幸！” 李傅天资惊人，年方不到二十，就达到渡劫，只差半步就入出窍，年轻一辈中也是鼎鼎有名，是纯阳宫当代中最为出色的弟子之一，加上外貌极为英俊又是纯阳宫宫主李忘生之子。有多少师妹为之仰慕。 在太上门，唯有慕容云和林岳等寥寥几人的天资能与此比肩了，这如何不让余平吃惊！ 李傅微微一笑。摇手道：“二位师弟不必多礼，请问深夜到访有何事？” 余平低首道：“师弟奉师师门之命，前来驻守“岭妯城”保卫这一方安宁，方才看到这边发出一道亮光，以为有什么异变出现，便与师弟来此察看一番。” “请问这位姑娘是？”胡湘突然道。 余平正大怒，正要开口斥诉胡湘，却见李傅摇了摇头，牵起少女的手，笑道：“正是我的道侣。” “哦！原来是这样，李师兄跟嫂夫人郎才女貌，真当是天赐一对。”余平恭维道，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马上被他掩盖了下去，胡湘更是大失所望。 李傅看了看天空，正色道：“竟然无事，那么两位师弟就先行走罢，天色已晚，我也困了。” 余平见李傅下了逐客令，急忙道：“师兄！其实师弟还有一件要事，要与你相商的。” 李傅哦了一声，轻声道：“哦？是什么事情？”余平下意识的观察了四周，低声道：“师兄，可知补天丹？” 李傅一脸茫然，不说知道，就是连听都没听过，只好看向卢明月。 少女呵呵一笑，清脆的声音响起:"补天丹，是八百年前魔教中的补天教补天老人所炼制的丹药，可以，增强元神，也可以此渡劫。补天老人一身修为出神入化，已然达到那虚无缥缈的破碎虚空之境。 “八百年前，正是正道最为凄惨的时候，那时天下生灵涂炭。正道之人也被补天老人杀的七零八落。以至于当时天下流传着一句话，补天一出，谁与争锋？而补天丹，便是由聚集九千九百八十一人的魂魄为辅，以一名三虚为主，以此入药，炼制而成。直到七百年前，纯阳宫吕纯阳横空出世，单入魔教，一人一剑，杀得魔教之人心惊胆战。补天老人也在这一战中，也硬生生被吕仙人生生拼死。从此魔教群龙无首，开始内斗，一分为三，为明教，圣火教，拜月教。”李傅正听得入神，少女讲完。便道：“这些事，我竟从未听长辈门提起。” 余平见此，解释道：“八百年前的腥风血雨，谁也不愿提起。” 李傅一愣。邹眉道：“那你们从哪知晓？" 卢明月拉了拉少年的衣角，噗嗤一笑，轻道：“傅哥哥，难道你没看过《千年记事录么》？” 李傅一脸尴尬，摇头道："我在师门里顾着修行了，哪里会去看。” 余平接着道：“难怪李师兄年纪轻轻，就是我辈之中最为杰出的弟子之一。补天丹正如嫂夫人所说，此丹能增强元神，对于我等今后的修炼有很大的用处！七百年前，补天老人殒命后，此丹变再也没有现世了。” 卢明月摸着下巴思考着，道：“难道，你有补天丹？” 余平呵呵一笑，道：“余某是没有的，但我知晓一处地方，可能正有此丹。” 李傅听言，微喜道：“在哪里" "前段时间，我与一位师兄，在毒龙岭交接武夷山五十里外的一处深谷，发现了几只鬼面蝎，《千年记事录》详细记载，补天老人曾在毒龙岭居住了三年，而当年那只万年鬼面蝎，正是补天老人的座下魔兽，我与师兄推测，那处地方正是补天老人当年的暂住之地。但那有一只一百多年火候的鬼蝎，我与师兄商量了许久，决定多叫几位一同前往，不知李师兄可否一同前去，有李师兄在，得到补天丹的把握就更大了！” 话说到后面，余平的声音越发低了，到最后已是难以听见。 李傅沉默许久，问道：“百年鬼面蝎，确定只有一只？” 余平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再三确认过的确只有一只！其余的那些不足为虑。” 夜色越来越深，整座小城再无一丝灯火，李傅考虑了许久，点头道：“那好！今夜已晚，明日午时再与两位师弟一同前往。” 余平二人听闻，大喜，随后恭言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真的要去么，鬼面蝎就算只有百年火候，功力也非同小可。而且听那余平说，还有一些火候不足，我想有两只百年的，正好一公一母，不然也不可能会有其他的小鬼面蝎子了。” 卢明月面露忧色低声道。 李傅淡淡一笑，牵起少女往里屋走去。"无妨的，就算两只百年鬼面蝎，我们几人之力，又何足为具？有了补天丹，我也正好渡了此劫，再过六月就是纯阳宫十一年一度的门内大比了，若是在此之前渡不了劫，我没有把握进前八。” 少女嗯了一声，看着李傅满腔柔情。 危险重重，又如何？刀山火海，我也陪他便是！ …… …… 这一日清晨，晨光尚早，一丝晨光刚照射在小城当空。李傅二人还在睡梦中，两个小男孩便早早起来，拿着几个个大碗里和四双筷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小草上，花瓣上，均沾着露珠，晶莹剔透，如珍珠一般，悄然坠落。 “滴”露珠滴落，掉落在一个大碗里，接完一滴，阿月便伸出小手将眼前这株小草上的露珠尽数打落到碗里。 过了一刻钟，阿月手里的满满以大碗露水，郭逍遥正好已搭好大锅，将火烧起。然后便跑了出去，阿月将露水倒进锅里，又加了半碗水，用大碗勺了小半碗大米，又从屋里为数不多的鸡蛋里拿出两颗，将鸡蛋用湿树叶包好放在火堆边缘，待锅里的露水煮滚了，马上把大米倒了进去。 城内逐渐热闹了起来，家家户户的上空都飘着白烟，大米的香味弥漫在整座城中。 阿月捧着脑袋，看着眼前的熊熊燃烧的火，静静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月、阿月！我掏到鸟蛋了！”郭逍遥小跑着跑进院子，冲阿月咧嘴一笑，只见他手里捧着五颗小小的圆物。 阿月接过鸟蛋，想了想，便拿起三颗鸟蛋一一剥开，蛋黄随着蛋清留落到锅里，用木勺搅了几下，与粥混为一体。又将两颗鸟蛋放到鸡蛋旁。又坐了下，静静的等下。 郭逍遥按奈不住性子，拿起一根树枝，不段地在火堆里，翻动着两颗鸟蛋，不久鸟蛋就熟了。郭逍遥急忙用树枝拌了出来，拿起一片树叶将两颗鸟蛋抓了起来，使劲的吹了几口气。拿起一颗递给阿月。 “你吃吧，今天不想吃蛋。"阿月见锅里的粥煮开了便用勺子盛了小半碗粥，用筷子搅了几圈，轻轻的吹了几口气，吃了起来。 郭逍遥，嘞开大嘴，剥开蛋壳，一下一个，嚼了几下便吞了下去。又拿起勺子盛了一大碗粥，正要抬起碗。只见阿月伸出一只手将那只碗拿了过去，又倒了半碗进锅里。 小胖墩气急，道:"阿月！你干嘛！” 阿月白了小胖墩一眼，不急不慢道：“你要是吃一大碗，李傅大哥和明月jiejie吃什么？" 郭逍遥一听，一脸尴尬，摸着后脑勺傻笑，道：“我这不是忘了嘛...我.” 说道这，声音嘎然而止，只听另外一件房间里传出一道动听的声音。 "不打紧的、你吃遍是。”卢明月抱着白狐秀秀轻轻推开房门，正好看到这一幕，李傅随后也走了出来。 李傅看着阿月，眼神深处一股心疼之色。走了过去，揉了揉阿月的头发，微笑道：“你们吃饱点，今日也好赶路。” 两个小男孩闻言都满脸疑惑，阿月抬起头问道：“赶路？去哪里？” 昨夜，李傅和卢明月睡前商量了一下，由于两个月后要与郝进“江临城”会面，武夷山是必经之地，经过武夷山、洛道，便能到达“江临城”至于安全问题，有卢明月这个灵寂高手在，就算两只百年鬼面蝎，也不必担忧。 于是便想将两个小男一同带往，拿到“补天丹”便带着他们与师叔郝进回合，一起带回纯阳宫。 卢明月将要他们带回纯阳的宫事，和昨夜与李傅商量的事，轻声与小男孩们解释着。 郭逍遥大喜，眉开眼笑，拉起李傅的衣袖，大笑道：“谢谢李傅大哥！” 郭逍遥可是见过李傅隔空击“山鸡”的本事，一想到他也能如此，如何不开心。 阿月慢慢走进房屋，几个呼吸后，只见他拿着一个包裹，跑出院外。 “阿月要去干嘛？”李傅见此，微微惊咦，正要起身追赶上去。一只玉手，轻轻拉住李傅的手，柔声道：“没事的，阿月想跟一个朋友道别罢了。”天色愈来愈亮起来。阿月穿过一道又一道巷子，走过一座小山坡，来到一条小河边。 阿月沿着小溪走了许久，来到一处地方，那里孤立的竖着一块木牌。只有几束干枯的小黄花，放在那里。 刻字几个小子：陈小花之墓。 阿月坐在木牌边，看着小河静静的坐了好久。 晨风吹动着水面，波光粼粼。 “扑通”一声，一条鱼儿跳出水面，阿月转头看着木牌。 “小花~好久没来见你了，你不会怪我吧？ “小花~邓爷爷家的小花狗前天生崽了，我偷偷的去看了下，生了好几只呢。” “小花~我前几天认识了李傅大哥、他人可好了，他就是以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极好看的jiejie最喜欢的人呢……” 阿月打开包裹，将里面的五颗鸡蛋放在木牌前。 “小花，今天我要走了。” “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终于，他大哭了起来。 三年前的那一天，一个羊角辫的小姑娘看到阿月恐怖的面容。 依然用稚嫩的声音笑着说。 “喂！你要不要吃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