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命运
郝进说的很平静，但是会使人郁闷的吐血，叶寻现在便有这种感觉。 他对着叶寻呵呵一笑、站起身子，拍了拍衣袖，走到李傅那边。 但他没有走向李傅面前，而是在陆明月眼前停下。 陆明月见陆危楼如此惨样，被郝进一剑逼的不得退去。虽是自己亲生父亲，却只有一点伤心，更多的更是欣喜。 因为这样，李傅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察觉有人向这边走来，抬头看上前去。 “从今往后，你不得与傅儿有任何关联，今日我便不杀你。”郝进低头俯视着他，一身威严，不容抗拒。 陆明月呵呵一笑，看了眼李傅、满是苦涩，轻声道：“郝前辈，那能让我跟他说几句话么，就几句，说完之后我便走。” “不能！”郝进大喝，挥手将陆明月推甩开百米。 两个人影倒在水洼中，陆明月轻声落泪了起来。 一只白狐跳到地上，舔着陆明月流下的泪水。 为什么，你就不为我说一句？ 一道身影缓缓爬出水洼，朝着郝进冲了上去！ 那道身影，很小。 在郝进眼中，那道身影的速度很慢。 但对那道身影来说，这是他最快的速度。 阿月很愤怒，不知道为什么那原先是老头，现在又是青年模样的人，会这么对待他唯一的亲人。 他不明白为何李傅现在会对明月jiejie无动于衷。 他很生气，也很难过。 明明他的明月jiejie是那么喜欢李傅，而李傅大哥却不站出来为她说话。 阿月满脸狰狞，恐怖的脸更加可怖了。 他使出全身力气，用力向前跑去，但却晃荡一声，跌倒在地，一块石头，将他的嘴角砸出一道大口，一颗牙齿飞了出去。 血在雨水中流淌，他还是站了起来，朝着郝进跑去。 那百米距离，好似无际，威严降临、他的骨头在颤颤发抖。 但！他还是跑到了郝进身前。 一拳一拳向前面砸去，拳击在郝进的身上，如石沉大海，毫无力道。嫩小的拳头，破出几道口、血液覆盖了拳面，但他还是不断砸去，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的亲人。 郝进任由这个小男孩砸他，眉头微皱，他不明白为何一个八岁孩童会穿过他的刻意降下威严，还能跑到自己的身前。 他不再去想，只是怒哼一声，青光一现，一道小身影飞了出去。 一声痛呼！阿月被震飞出去，狠狠的跌落在地，又翻滚了几圈，昏死过去。 陆明月一阵惊慌，急忙跑过去将阿月抱起，失声痛哭起来，通红的眼睛朝着郝进看了上去，又看向李傅。 这便是所谓的名门正道吗？ 正道也会对凡人，仅仅八岁的孩子出手么。 陆明月愤怒的看了郝进一眼，又将李傅一眼收进眼底，抱起阿月、缓缓转身离去。 从此陌路么，那也好。 至少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 那就还能相见，就算只能见你一面，我也欢喜。 “师叔，就让我跟明月说几句吧。”李傅满脸痛苦，终于开口。 郝进大怒，他一向疼爱李傅，从来没有对李傅如此发怒，抬手朝着李傅一甩耳光。 “啪！” 一声清脆。 “混账！你可知你秦叔叔一家满门是死与谁手！如果是你父亲再此，一定会斩了这妖女！” 李傅黯然，看了眼陆明月的背影、苦笑一声、转身过去，再没有言语。 他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现在如何应对陆明月，尽管自己也是深爱着她。 雨越来越大，几人向着城内走去。 先辈恩怨，后辈偿还。 陆明月慢步走着，不再落泪，那只是雨在她眼角流落。 一阵微风拂过，带丝清香。 她停了下来，觉的那清香很熟悉，是从小以来便就熟悉不过的香味。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起来，轻轻放下手中的小男孩，急忙朝着李傅奔去。 身子一闪而去，却怎样也赶不过那道微风。 她大叫了起来，郝进微微一顿，转头看向后方、看着那名失心的女子。 他觉得那名女子疯了。 李傅也转身过来，心里绞心的痛，但他只能转身过去。 然后他瞥到了一丝红光，郝进也看到了。 一只把血色弯刀，刺了向来。 这么近的距离，就连郝进和叶寻两人也反应不过来。出手的究竟是何人？ 陆明月惨然凄笑，一掌往天灵盖上拍去。 她燃烧了灵脉。 终究是以命换命。 忽地，天地突然安静下来一道狂暴的气息，冲入她的体内。不断在体内爆乱着，但她的速度终于快过了那道轻风，快过了那刀。 她终于赶到了那刀前。 那只柔软又温暖的手，出现在李傅身前，有轻轻的呢喃之声，将他推向一边。 风吹起了她的红色的衣裙，那么美丽。 落泪的脸庞，带有淡淡笑容。 一世情缘，来生相续。若有轮回，执着相遇。 “嗤拉”一声，那是钝器拉开rou的声音。 鲜血四溅，落到了地上，又沾在了谁的身上？ 那个娇柔又凄美身躯与李傅一起被这一刀震飞了出去，落入了江中。 雨越来越大…… 刀，顿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力量给拉了回去。 一道身影浮现出来，红衣红发。 那人的手微微颤抖，然后开始大笑了起来。 郝进感受到了李傅的气息，放下心来。他不会顾那女子死活、只要李傅无碍便好，抬头凝视看向那人。 那人一袭红衣，一头红发，赫然是那逃走的陆危楼，只不过那只爆开的手又恢复如初，破裂的衣袍，变为崭新。 叶寻将叶望推到城内，然后走到了陆危楼的身后，堵住他的后路。眉头一皱，察觉到了一丝端倪,不仅是他，就连郝进也察觉到了。 眼前的陆危楼完全没有气息降弱。 就算身怀圣魔之体，也不可能只隔半个时辰就恢复如初。 而此时的陆危楼的气势比原先更强几分！隐隐超过了刚刚破镜的郝进。 现在的陆危楼，比原先更强！ 叶寻和郝进都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看着还在狂笑的陆危楼。 郝进沉吟片刻，而后一声轻吟。他明白了什么，轻声道：“圣魔决？本尊？分身？” 叶寻一声惊讶之声，看向陆危楼，仔细观察起来。 这的确不是原先的陆危楼。 陆危楼，还在笑着。 那是悲痛的笑。他没有预料到陆明月会燃烧灵脉来激发潜力，就算毁灭生机、也要替那李傅挡这一刀。 陆危楼很清楚自己的这一刀，具有多大的威力，也很明白中了这一刀会有怎样的后果。 他没想到陆明月能发觉自己。 果然是最熟悉的亲人，才最熟知着自己的气味。 陆危楼突然好后悔，其实，他最在乎的人就是陆明月。 当他看到陆明月爱上李傅时，他心中有了一些迷茫，也很愤怒。 愤怒自己为什么不告诉她自己母亲的死因，愤怒她为何会爱上死仇之子。 自从十七年前那事发生之后，他一直对陆明月有着愧疚，所以他一直不敢面对她、很少见他。 他为了复仇，在十五年前、娶了前任明教教主之女。直到那一刻，最后一丝亲情也被斩断，陆明月开始不肯再叫他一声父亲。 她认为自己母亲的死，就是陆危楼联合那个女人一起将母亲害死。因为陆危楼身上，还有自己母亲的气息，一定是他食了母亲的万年妖丹。 从那开始，陆明月就没有跟他再说过一句话，陆危楼也没有解释。 两人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 如今，陆明月又死在了他自己的手上，虽然强收了大部份力道，但他这一击之力储蓄了好久，就算郝进被这一刀击中！也定要受很重的伤。 再加上陆明月燃烧了灵脉，断绝了生机，她的生机在迅速下降！ 陆危楼察觉到自己爱女的气息，逐渐微弱，他抬头仰天大吼！ 轰！轰！轰！ 大地震动了起来，江水也随之爆开！ 江面冲起一道水柱，上面蹲着一个人，那人抱着一个凄美的女子。 李傅看着怀中的女子，他的表情很难看，终于忍不住哭嚎了起来。 是他许下承诺，说要一直保护她。 那是第一次见到时，便对她许下了承诺。 什么是承诺？当他许下承诺的时候，那名女子便用一世去爱他了。 为何两人会相遇？世中没有一见钟情，但却让他们碰到了！一切结果都好像是上天注定。 逃不得，丢不掉，离不去，甩不了，这便是注定！ 李傅没有遵守那日的承诺。为何还是没有人指责他？一切都好像是理所当然？ 郝进没有，叶寻没有，叶望也没有，就连陆明月也没有。 他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远处昏迷的小男孩，悲笑了起来。 原来一个八岁孩童，比他们都要看得清。 所谓正道，也是如此吗？正道也会亲近女色，也会杀生，甚至杀人。 那跟所谓的魔教又有何区别。区别的就只有一个字吗？ 自己不正是所谓的正道之人吗？ 李傅开始厌恶自己。 寒风中，一只玉手、无力的摸向李傅的脸庞。 李傅看着怀中女子，他的眼里，整个世界已是无尽黑暗，怀中的女子已是他最后的光明。 而这道光在逐渐消弱！ 李傅对着陆明月笑了起来，却笑的很难看。 “傅哥哥..别伤心...你看，我们又在一起了。”陆明月柔笑着。 忽然，世界安静了下来。 最后一道光，消散了。 李傅在黑暗中颤抖着，只有一个声音，心碎裂的声音。 还有一个男人在空中不断咆哮着。 一只白狐在悲鸣着。 女子安详的躺在他的怀里，他用手摸着陆明月睡着的脸庞。 轻轻笑了起来。 “对呀！我们又在一起了。” 李傅抱起陆明月站了起来，脸色异常平静。 看了眼那昏去的男孩，对着郝进笑了起来。 “五师叔，这孩子就麻烦你带去师门了。” “还有….替我跟父亲说声，傅儿今世对不住了。” 一声剑鸣轻轻响起。 是谁的剑在不断悲鸣？ 郝进发觉李傅现在状况有些不对劲。 但来不及了。 那悲鸣的剑，划开了喉咙。 划开了李傅的喉咙…… 鲜血喷射，喷溅在水柱上。 “不要！”郝进怔怔的望着李傅，脚步无力抬起。 自己今后该如何面对师兄？ 四周寂静，只有喷血的声音。 李傅用最后的视线看着怀中女子，柔笑起来。 是啊，明月，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生与死，都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