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苍穹再临

    白色的殿堂，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巨大拱形穹顶，穹顶内面是华丽浮艳的壁画，壁龛中神灵的身形隐没于黑暗，十六根石柱由整块花岗岩加工而成，上面镶嵌着光芒灿烂的宝石。

    她安静地穿过辉煌的殿宇，凡是她走过的地方，所有人都虔诚地跪服下去，纯白的袍角滑过暗金色的地砖，光透过玻璃花窗，彩色玻璃拼接出的暗蓝和深红像浓稠的颜料滴落。

    一间殿室里，老人们在窃窃私语。

    她无声地坐到首位，所有的老人都向她点头致意。

    “圣下，十九世已经死了，但十九世没有留下血脉。帝国不能再继续没有皇帝了，远东嬴氏继承人失踪，赫斯提亚元首及夫人被国内旧神派刺杀身亡，异端公理教会企图颠覆中央大圣堂，中央大圣堂必须再一次为世界指引光明。”左手第三位疾言厉色。

    “永灵树之血已断，帝国君位决不能让没有流淌永灵树之血的人继承。神以永灵树创世，而帝国代代由永灵树之血继承者统治，中央大圣堂不可违背此项铁则。”右手第二位反驳。

    殿室里变得嘈杂，元老们讽刺谩骂，都固执己见。

    “亚尔金得，你看见了什么。”王座上，传来圣女柔和的声音，所有人迅速安静下来。

    戴白色面具的男人起身，他只是站立，就带出月光反射在血色上的冰冷，所有人都对他投以信赖尊敬的目光，以二十岁的年纪统御整个元老院。

    “十九世的逝世不是帝国的终结，更不是世界的悲哀，我们元老院将代表中央大圣堂把世界导向正确的方向。帝国的余晖中必将投射出新世界的微光，为了帝国的和平，为了贯彻神的信念，帝国需要皇帝，更需要留有永灵树之血的皇帝。”

    亚尔金得停顿了一下，“我们必需创造一位永灵树之血的继承人。十九世曾向圣堂供奉永灵树之血，凭借赫拉的秘术和十九世的血我们能创造一位完全继承永灵树之血的新皇帝，圣堂的理想将再次荣耀。”

    其余人都交头接耳，有所迟疑。

    “神一视同仁地爱着每一位子民，如果让因赫拉秘术出生的无辜婴孩受罪，神之心会痛苦。”圣女轻轻地叹息，苍蓝色的眼瞳就像深海，包容地爱着一切。

    “神谕已经降临。”世界的最高处，是群王也要为之静默的地方，上面端坐的是世界上最神圣纯洁的少女。

    宁静上千年的中央大圣堂彻底冻结，光明从天上坠落，万族都要哀哭，苍穹上浓烈的黑色吞噬万物，又被愤怒的闪电撕裂，银蛇游走，雷声轰响，暴雨连续不断地砸下。

    世界惶恐起来。

    “当天和大地被熔化，永灵树的存在与原初的血脉长久不衰。最初的皇帝终将重临世间。神的预言会引导万军之战，开幕将是群王的盛宴。”

    ······

    “泄羽，我已经到达赫斯提亚神庙第一层，请回复。”通讯器中传来清澈透明的少年的声音。

    万里之遥的教养院，有一个黑发的年轻女孩坐在四面无窗的钟楼上，清风拂过，她身上湖蓝色的广袖襦裙层层起伏，就像摇曳的花般盛开，但她身前漂浮着的一卷黄色羊皮纸却纹丝不动。

    许泄羽观察着羊皮地图，象征姬禹位置的红色光点在地图一角闪烁，通过通讯器，她很快地回答：“确认。阿禹，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赫斯提亚神庙第一层——塔门‘圣火祭坛’。通过圣火祭坛，你应该可以穿过第二层——露天庭院‘女武神的黄昏’和第三层——列柱大厅‘圣者祈爱’，最后抵达神庙核心——‘赫斯提亚的神殿’。毕业考试就能顺利结束。”

    “嗯。”姬禹说。

    许泄羽心不在焉地翻阅着一旁的大砖头书，但思绪已经飘荡到一个多月前。在远东，16岁以下的孩子都会在各地教养院接受教导，16岁就有资格参加毕业考试决定未来的出路。她的考试内容是写一篇关于帝国与远东的贸易分析论文，她很早就完成了。同期的其他人的考试也早早结束，姬禹却一直没有得到考核内容。

    最后，考核被确认，前往赫斯提亚国完成赫斯提亚神庙考察。

    许泄羽眺望着南方，不觉自言自语起来：“唯一被许可保留的神庙，可是已经被世界遗弃，这一次的考试……”

    姬禹继续沿着米黄色的石阶向上攀登，石阶已经非常破旧了，从石头的细小裂痕还有孔洞推断，神庙应该修建在约两千年前，究竟是怎样不可思议的力量，让两千年的岁月只是留下零星的痕迹，而让原貌不变。

    石阶的尽头，出现的是一道足以联通天地的塔门，整块门墙是由一种特殊的赤色金属熔铸而成，门墙上是精美绝伦的雕刻，尽管受风沙侵蚀，但依然可以清晰辨别出来，王座上坐着面容模糊的女人，她的身上是精致美丽的冕服，左手高高托举起鎏金色的火焰，数不清的人跪在她身边，纵使圣火焚身，仍面目安宁。

    “这是…在向赫斯提亚朝拜。”姬禹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

    塔门后，隐隐有鎏金色的火光闪烁。

    姬禹慢慢地进入塔门。

    远东，朝歌教养院，许泄羽身前的地图瞬间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