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一曲终了
颜录仰天长啸，声传十里，眼见天地奇景，电蛇狂舞，心中突然涌现一抹怪异的错觉。 他嘴角微翘，望着广场上的数万模糊小黑点，仿佛自己当真就是长生久视，蔑视苍天的仙人，端坐九重天，俯视蝼蚁众生，天翻地覆，只在自己一念之间。 轰隆隆！ 四周风云变幻，天色昏沉，rou眼可见的暗了下来，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电闪雷鸣，一道道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响，让人心肝胆颤，引起密集人群的阵阵惊呼，sao乱不已。 “天上剑仙三百万，见我也需尽低头。贼老天，给我破！” 颜录一手指天，脚踏虚空，一步又一步，身影缓缓拔高，悬浮在空中，呼吸间功夫，就升上穹顶，走到了距离地面阁楼之上百米高处。 “本座，去也！” 他目含神光，任凭雷霆在周围炸裂，猎猎紫袍无风自动，说不出的飘渺出尘。 颜录面含笑意，低头看了看底下众人，一头白发披散飘荡，洒脱不羁，恍如谪仙，道蕴翻涌。 他渊渟岳峙，全身被一股莫名的奇特波动笼罩，开始散发出淡淡光晕，越来越亮，背后似乎可见一道模模糊糊的漆黑色大门，若隐若现，神秘非常。 “这……这怎么可能……”数万人惊愕抬头，张口结舌，他们久久无言，甚至有人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生怕是在白日做梦。 在众目睽睽之下，颜录负手而立，悬浮高空，周遭光晕大亮，嗖的一声，突然身化一道五彩斑斓的虹光，冲天而起，没入九霄，声势骇人，犹如天神下凡！ 轰隆一声，半空炸开惊天动地的霹雳巨响，大团璀璨夺目的五彩虹光爆发，迅速划破层层叠叠的黑暗，直接轰碎了青城山巅大片浓郁的乌云。 咔嚓，四处蔓延，动如龙蛇奔腾的大量恐怖雷霆，刹那之间，就犹如被掐灭的卡带，还未来得及发威，直接被一扫而空，镇压于无形。 乌云盖顶，被冲上云霄的璀璨虹光搅动，立马七零八落，眨眼被桶出一个数百丈方圆的硕大窟窿。 墨汁般漆黑的天际，终于露出了一抹曙光，乌云退却，雷霆消散，狂风骤歇。 曙光下，千椽万脊，数万人影抬首张望，死死盯着虹光消失的方向，呆呆站立，一个个愣愣失神，脸上浮现难以置信之色，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半句话。 “侯爷升天了！” 许久之后，熙熙攘攘的密集人群里，一名膘肥体壮的大汉，突然挠了挠头，脸色涨红，无比激动兴奋，抓耳挠腮，大喊大叫道： “俺老王早就知道，紫衣侯肯定是谪仙下凡，特意游戏红尘，如今该是返回仙界，去享福啦！” “呵——”旁边有人嗤笑一声，立马翻了个白眼，大声疾呼，反驳道： “啊呸！闭上你的臭嘴，升天是什么鬼？依我看啊，紫衣侯他老人家，神功盖世，估计是天上哪位神君历练下凡，如今功德圆满，立地成仙啦！” “不对不对，他老人家前世可是纯阳真仙，据说曾下海斩杀过孽龙呢！” “我跟你说哈，紫衣侯其实是九天玄女的老相好，估计现在私会情人去啦……” “去去去，别瞎起哄，紫衣侯他老人家神通广大，你们再敢胡乱编排，小心他等会御使雷霆，让尔等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哎哎哎，别介！” …… 刹那间，巨型青石广场里，数万人影遥遥站定，各個喜形于色，嘴里海吹胡侃。 他们叽叽喳喳，兴奋得手舞足蹈，三五成群，互相讨论了起来，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 广场一角，大片熙熙攘攘的密集人流中。 颜风昂首望天，痴痴木立半晌，他双目圆瞪，须发飘拂，死死盯着冲天虹光消失的方向，久久出神。 许久之后，山风呼啸，大片墨色乌云复又飘来，洋洋洒洒，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人声鼎沸的广场，数万人影一哄而散，如同蝼蚁般穿梭，各自跑去宫殿群，寻找躲雨的角落。 轰隆隆—— 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苍天为证，孩儿决不会忘记今日的誓言！” 颜风呆立原地，面色如铁，身躯开始不住簌簌颤抖。 他佝偻着背，口中喃喃自语，眼角老泪纵横，之后缓缓转过身子，施展轻功，如飞掠去，没入了汹涌人流之中，消失无踪。 百米外，古朴宫殿的回廊下，站着一名容颜俏丽、身段窈窕的黑衣少女。 “破碎虚空，飞升上界么？”她目光痴迷，亭亭玉立，正依靠着雕花木栏，呆呆望着天空，眸底闪烁着无数小星星，怔怔出神，许久无言。 “传闻果然没错，看来老祖当真是上界仙人转世！对了，家族密库里，还记载有许多神功秘术，以及大量修仙妙法！唉，以后有朝一日，我又是否有机缘攀登仙路，一览山巅的风光呢？” 颜青青俏脸涨红，表情无比激动，面露崇拜之色，死死盯着虹光消失的天际一角。 她双拳紧握，脑海思绪翻涌，暗暗下定了决心，突然想到了刚收获的家族贡献点，心里不由一片火热。 “任务，我必须去接更多的家族任务！而且，现在那一点可怜的贡献点，相对于我日常修炼的消耗来说，还远远不够！！” 黑衣少女灿烂一笑，只觉百爪挠心，她幽幽望了天空一眼，迫不及待地纵身飞跃，轻烟般没入朦胧细雨中，逐渐模糊了背影。 与此同时。 青城山巅，巨型青石广场的另外一角。 山风徐徐，烟雨如丝，洋洋洒洒，濡湿了大片地面。 “侯爷啊，你果然不是凡尘之人……”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站着一名身穿蓝布衣衫，面容沧桑的独臂老人。 老人眉毛很浓，鼻子很直，留着很浓的花白胡子，在孙儿搀扶下，仰面长叹。 “仙人么……”他猛然凝视天空，怔怔出神，嘴唇哆嗦，蓦地苦笑了一声，表情说不出的落寞惆怅。 “爷爷，我们该回去了……” 童子扎着冲天辫，嬉皮笑脸，抱着老人仅剩的右臂，探头探脑道。 “嗯，回去吧！” 独臂老人长叹一声，爷孙俩打起油纸伞，顺着滚滚人流，脚步轻快，背影落寞，一路往山下走。 狂风大作，山路崎岖。 沿途盘山迂回而筑的险道上，人流如织，蜿蜒而行。 远远可见，通向山下的蜿蜒道路旁，有数不清的商贾百姓，背刀挂剑的武者，丫鬟仆人簇拥的千金小姐，谈笑风生的地方豪强，乃至于身穿官服的知府县令…… 这些人来自社会各个阶层，无所不包，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形形色色，众人鱼贯而行，人群挨挨挤挤，脸上都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奇特表情。 他们尽皆神情振奋，叽叽喳喳，互相高谈阔论，谈论着刚才看到的旷世奇景，一个个唾沫横飞，面红耳赤，讨论得颇为热烈。 青城山，草木茂盛的山腰处，行人络绎不绝。 长亭外，古道边。 烟雨浩淼。 山风大作，呜咽难听。 “暮春三月，羊欢草长……” 山腰侧，密集的人流中，一名身穿蓝布衣裳的独臂老人，花白头发披散着，在孙儿搀扶下，沿着崎岖山路，一边且歌且行。 他表情惆怅，满目沧桑，回首凝视着墨汁般阴沉的天空，口中哼唱着一曲塞外草原上的牧歌，声音苍凉悲壮，又掺杂着几分落寞忧愁，有股说不出的萧瑟。 通向山脚的盘山古道，入目风景秀丽，行人如织，那苍凉的雄浑曲调回荡在空气中，给人一种莫名的玄妙意境。 “天寒地冻，问谁饲狼？” 独臂老人且歌且行，与搀扶他的孙儿一道，竹杖芒鞋轻胜马，两人渐行渐远，沿途旅人，纷纷侧目，好奇张望，一个个窃窃私语。 不久之后，伴随余音袅袅，悲凉歌声逐渐远去，爷孙俩拐入山坳，身影没入绵绵烟雨之中，被凛冽山风一卷，天地苍茫，背影瞬间远去，化作模糊黑点，逐渐淡出了视线尽头。 崎岖不平的古道边，悲壮的动听歌声远远传开，余音绕梁，扣人心弦，让无数行人驻足，侧耳聆听，面色痴迷。 “人心怜羊，狼心独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山风一卷，空灵的模糊歌声终于隐去，再也低不可闻。 只余烟雨渺渺，寂静无声。 天高地阔，泪两行。 一声长叹。 此曲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