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姑娘,你怎么了,”碧鸢站在门外着急地问道。【】し 阿璇看着镜子里头浑身都泛着红的人,这镜子是她从顾府带来的,就是为着观察额角胎记的变化。这会倒是好了,直接看着一个跟小红人一样的自己。 在她这二十年的人生经验里头,就算是穿越这事,都没现在这么让她惊悚的。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几乎都超越她的想象能力。 如今夏天越发地闷热,阿璇特让碧鸢照着自己设计的样子,重新做了睡衣。如今这睡衣就是现代的睡袍,袖口极宽阔,她抬手时,衣袖便自动往手臂上滑。整只手臂全是红通通的,她将睡袍的领口微微扯开,就看见纤细的脖颈也尽是红色。 她顺着领口往下看,如今还只是微微隆起的地方,平坦的小腹,但凡目光所及之处,都泛着红色的。 她这会是真毁容了,即便是再鲜艳美丽的容貌,都架不住这样红红的皮肤吧。 “你们先出去,让我自己静一静,”阿璇有些无力地坐在屋子前,这实在是太超过她的认知,她一时是真的接手不了。 碧竹这会也赶了过来,外头几个小丫鬟显然也听见了里面的动静,正探头探脑呢,就被她一声呵斥:“都没事做了?再敢随便张望,就让婆子打你们板子。” 几个小丫鬟一听,便四下散开了。 碧竹看了碧鸢一眼,低声问:“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啊,”碧鸢无奈地摇头,便又说:“姑娘先前睡醒了,我正要去掀帘子,可她就不让我掀,还将我赶了出来。” “不会是姑娘用的汤药起了反作用吧?”碧竹是个心思灵活的,这会一下就想到这里。 碧鸢经她这么一提醒,便立即惊讶道:“这汤药还能起反作用的?”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咱们请季神医过来看看?”碧竹朝门里看了一眼,询问道。 碧鸢点头,便道:“那你先去,我在这里守着。” 碧竹点头,便匆匆出门,往季铭住的院子里去。 ******** 初夏的清晨阳光清朗,徐徐凉风吹拂而过,说不出的轻松自在。旁边枝叶繁茂的槐树,在清风下发出沙沙响动声音,枝叶随着风的方向摇摆着。 季铭从外面回来时,刚到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响动,待他推门进去时,就见趁着白色劲装的人,此时正在舞剑。 自他与宋寒川相识以来,就从未见过他动手,毕竟周围都是保护他的人,寻常人也不敢同他动手。 偏偏在这样的清晨,他的一招一式放佛要刺破清晨的光幕,在宽阔的院子中央,他如游龙一般,横劈时的狠劲,侧刺时的巧劲,行云流水的姿态让季铭这个对功夫毫无见识的人,都不由看傻了。 待他将长刀收回时,一直站在廊下的顾十三终忍不住问:“三爷,我能和你过两招吗?” 季铭一听到他说这个话,登时就觉得这可实在不是个好主意啊。 结果宋寒川还没说话呢,顾十三就冲了过去。他一声暴喝,吓得季铭险些退后好几步,结果宋寒川冷笑一声,竟是从侧边踏过一个,躲也不躲,居然直接拦着抱住顾十三的腰,脚下步伐跟上一转之后,竟是将他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顾十三抓着他的腰身,宋寒川冷哼了一声,突然就将他压在地上,两人滚了一圈之后,他的膝盖就抵住顾十三的脖子。 秒杀。 季铭同情地看了一眼顾十三,而此时躺在宋寒川膝盖下的人,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认输,因为这会他是真不说不出话了。 待宋寒川站起身后,顾十三捂着脖子,在地上咳嗽了好几声,待终于喘顺了气息后,才说道:“三爷,你用得着下手这么狠吗?” “对敌手下手狠不是应该的吗?”宋寒川理了理袖口,淡淡撇了他一眼道。 顾十三见自己躺在地上,他看自己实在是太居高临下了,便腾地一下窜了起来,待要他理论只时,就见匆匆跑过来一个人。 碧竹真是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过来,她实在是太着急了,待跑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季神医正站在门口呢。她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却只能扶着膝盖喘粗气。 季铭回头看她满头大汗的模样,便立即过来扶着她,问:“这是怎么了?” “季、季神医,请你去看看我们小姐吧,”碧竹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结果季铭还没说话呢,就见一个白色人影从门口迅速出来,看着她这满头汗珠,皱着眉便问:“你家主子怎么了?” 碧竹认得这人,就是当初挟持她的人。碧竹是在宋寒川手里吃过亏的人,只觉得这人就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偏偏小姐一直不让她们说出当初的事情。 不过碧竹也知道小姐的顾虑,毕竟当初这人可是她们同住了一室的,不说也是应该的。 但这会她乍然看见宋寒川还是害怕。 “哑巴了吗?”宋寒川见她什么话都不说,登时便怒道。 他觉得顾家这些奴才都是不机灵,且还需要好生□□,一个个问话就跟哑巴了一样,当真是没用的很。 不过被这么一吓,碧竹反而会说话了,她哆嗦地说道:“我家小姐将自个反锁在房中,也不让我们进去看,我怕是用的药材起了反效果,便来请季神医去看看。” 宋寒川霍地转头盯着季铭,那眼神冷的,看得季铭心里直打摆子,两腿都觉得软绵绵站不住了。 “还有反效果,你怎么没和我说,”宋寒川气急问,这会他是真的被气蒙了,嘴角居然还扬起了一抹近似是笑的弧度。 这可把季铭真吓着,在他看来,这就是狞笑啊。 不过这会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季铭迅速说道:“我先前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想着应该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又尴尬一笑,小声说:“不过没想到反应会这么明显。” “那你为什么没和我说,”宋寒川立即冷声逼问。 原本英俊挺拔的神医大人,这会被逼问的整个人都恨不能缩成一团。他要是说了,别说你了,估计五姑娘自个就不愿意了。可是她这胎记同别人还真的不同,她体内有毒素在,只要下狠手,才能彻底清除毒素防止复发。 宋寒川没管他,抬脚就往阿璇的院子去。 碧竹哭丧着脸问:“季神医,现在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赶紧上去看看呗。季铭赶紧跟了上去,不过没敢和宋寒川走的太近,生怕被台风尾扫到了。 可宋寒川到了院子门口的时候,刚准备进去,整个人又顿住了。他从来就是说一不二的人,还从来像这样犹犹豫豫的。他这边顿住了脚,思绪却是藏不住的乱,说实话他也搞不懂自己这么着急作什么? 每回见着他还连句好话都没有,自个怎么就对她那么上心。他突然想起在京城的时候,每回淳亲王府设宴会,不管他在什么地方,似乎总能和一些姑娘偶遇,每回她们抬头看着自己那娇羞的模样,他不仅没有丝毫感觉,反而觉得奇怪。 怎么就有人能对没见过几面的人就上心呢? 这会宋寒川觉得自己是不正常,他就跟魔症了一样,没见着人的时候,想法设法的见。可见了之后,又变着法地逗弄她,当真是无聊至极了。 对,就是无聊吧,宋寒川站在门口这么想着。他又想着,是不是多见几回,没了那份见不着时候的神秘感,心里就不会像这样抓心挠肺的了。 季铭和顾十三过来时,就看见宋三爷这会正站在人姑娘门口,也不知想什么,垂着的双手捏成拳头,似乎是下定了什么主意。 “三爷,”季铭小声叫了他,就见他霍地回头。 宋寒川见是他,神色又恢复了原先的冷然。 “咱们进去吧,”季铭也不知他这一晃神想什么呢,只恭敬地小声伺候着,生怕他待会进去真对自己痛下狠手。 也不知怎么的,季铭就想起刚才顾十三脖子被他膝盖压着的样子,顾十三一张脸都涨成绛紫色了,他都没松劲。 待几人到了门口,碧竹还在门口转悠呢。她这会彻底赶了出来,正站在廊下搓手,就看见季铭过来了。 “季神医,你可过来了,我家姑娘她……”可碧鸢实在也没看见阿璇变成什么模样,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这会季铭从廊下走到内室的纱窗前,支起声音喊道:“五姑娘,是我,季铭。你先打开门,让我瞧瞧你的脸,咱们再商量商量对策。” “季铭,你这个骗子,”阿璇在房中生了半天的闷气,终于照着罪魁祸首了,登时就来了精神,恨不能跳到凳子上对着门外骂。 她一听商量对策,便是冷笑,可是一转头看到旁边水晶镜子上的人时,登时便悲从中来,连喊出来的声音都是哽咽的,:“季铭,你等着,你等着我出来要了你的命。” 可她说完了吧,自个就趴在内室的圆桌呜呜地哭了起来。要是从前那样的胎记,她觉得自己还有勇气面对,可这会这么个小红人,她真觉得太离谱了。 特别是这么个医疗条件,要什么没什么,要是季铭真给她治坏了,难不成她一辈子就盯着这么一身小红皮过日子? 阿璇这会觉得人生都是灰暗的了。 季铭这会是真尴尬了,有些愕然地朝着纱窗瞪,又着急想看她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就在他正为难的时候,宋寒川过来。
宋寒川过来,也垂眼看了眼纱窗,便冲着里头说:“即便你想要了他的命,也该先出来。要不然我就算想给你递刀子,你也接不着。” 如今季铭真真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卸磨杀驴了。可他这驴还没卸磨呢,小命都保不住了。 他觉得宋寒川要是个皇帝的话,一定得是个昏君,这还没到哪呢,姑娘要杀人,他不仅不劝着,还给递刀子。 不过这话他也就在心里头想想,要真说不出,那可就是大逆不道了。 阿璇这会趴在桌子上,其实也哭不出来,就是心里头又觉得荒唐又觉得不能接受。再听到宋寒川的声音,却是突然闷声笑了出来,好在中间隔着一扇窗子,要不然让他们听着自己又哭又笑的,还以为自己疯了呢。 她这会抬头就问屋外的季铭:“你给我开药之前,想过会是如今这样子吗?” “如今是哪样子啊,您又不出来,我也没长个透视眼啊,”季铭这会心里头也被挠地痒痒地很,说实在的,这种胎记下毒之事他也是头一回遇见。 所以之前特别去寻了一味药材,这种治疗方法可是他们季家那位惊才绝艳的先祖留下的,也正是因为这位先祖,季家才在杏林界有了神医世家的称号。 结果这会阿璇又哭又闹的,他还真想知道这药性的霸道。 阿璇是坚决不能忍受自己这幅样子被外人看见的,先前她脸上虽有胎记,可在她看来,那胎记不仅无关紧要,根本无损她的美,还给她的脸增添了几分神秘。 可现在她这幅尊容,只会让人觉得丑、丑、丑。 于是阿璇四处找了衣裳,好在碧鸢是个仔细的,居然真的给她带了披风。这会她自个换了衣裳,又用披风裹住全身,连帽兜都带的严严实实。 不过这最紧要的脸也要遮住,用布挡着也太怪了,况且就算蒙住面,可眼睛总是要露出来的。 结果居然还让她找到了一个美人面具,就是端午那日买的那副。之前在家收拾东西时,碧鸢拿出这面具时,阿璇便让她带走。原本她是想出门玩的时候用,结果居然用在这上面。 这会她将自己全身都抱住,只有两只手还露在外面。原本纤细白润的手掌,这会纤细倒是依旧纤细,但是整个手掌都变成米分红色的了。 待门吱呀一声打开后,众人就看见一个全身裹得严实,还带着面具的人。 季铭见她行动如常,还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呢。谁知阿璇都没让他进去,就是举起双手,闷着声音说:“你看,这就是你要看的效果。” 这会众人就看见一双红通通的手,而且那红似乎一直蔓延到手臂,只是她穿着的衣裳将手腕以上都遮住了。 季铭也很是诧异,他问:“手怎么变成这个颜色了?” 阿璇气得都要笑了,她又闷声说道:“不是手怎么变成这个颜色了,是全身都变成这个颜色了。” “全身?”连季铭都感到诧异,就更别提别人了。 碧鸢这会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原以为姑娘治病治好了,从此姑娘和太太都了了一桩心事,可谁知居然变成了这样。这手都红成了这样,碧鸢简直不敢想象全身红成这样,会是个什么模样。 碧竹也是诧异,这会转头盯着季铭,不敢相信地问:“季神医,为什么会这样?” “大抵是这药效太霸道了,季姑娘,你额头的胎记还在吗?”季铭又问。 阿璇整个人突然僵住了,因为她之前光顾着看这满身的红通通,居然将这个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她摇了摇头,有些尴尬地说:“我先回去看一看。” 说着她就又关上了门,将众人又晾在了外面。 宋寒川从她开门后,就没说话。不过门关上后,他便安静地看了季铭一眼。 这会阿璇急急地回了内室,待站在水晶镜子前时,她没坐下,只是一手撑在梳妆桌前,一手扶在面具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可扶着面具的手没动。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可等了半天,还是没动作。 待最后,她终于拿下面具时,眼睛却又害怕地闭上了。 终于,当她缓缓抬起双眸,看着对面镜子中的人,当视线在额角上固定时,她才发现原本有小拇指那么长的胎记,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 她又靠近,仔细看了又看,真的不见了。 胎记真的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