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拜谒神宫
云迦安咋了口酒,这南国的酱香凤酒名不虚传,身子暖和许多。 宴会即将结束,她借口酒醉,提前离了席,这皇宫也挺熟悉,就慢慢踱回云雀宫。快到了,就挥退跟随的宫女,她喜欢一人静静的走。 正走着,一缕发丝从后掠过耳旁,伴随着发丝落下一人落在她眼前,一身锦衣华袍衬得他潇洒俊美,有一股醉玉颓山的风姿,沈腰潘鬓不输阿盏,只是他多些尘俗气,比不得阿盏润洁。若他是俗世蓝樱,那阿盏就是雪山白莲。 云迦安后退两步,淡淡道:“靖国公私下来访,有何事?” 钟离寂眼中透着欣喜,更多的是怀疑,而‘靖国公’三字更是令他心中不爽。 看不清他是如何动手的,还没等云迦安反应过来,面纱已被揭去,露出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他就这么痴痴地看着,眼中蹦着火花,他将面纱紧紧攥在手心,上前一把搂住云迦安,声音十分颤抖,欣喜的不能自抑。 “小美人,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钟离寂紧紧的抱着她,生怕她再次离去。 云迦安心中怒意升起,他在乎自己吗?可为什么在自己遇到危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身边永远都不是他,永远都不是他!她落入山崖,被拖入蟒xue,遇到陷害,每次来救她的都是阿盏,是阿盏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是阿盏为了她和巨蟒落入山崖,不是他钟离寂! 云迦安一掌将他震开,冷冷道:“我叫独孤念,不是什么小美人,你认错人了。” 钟离寂看她打出的那一掌,有些错愕,小美人是不会功夫的。 她绕过钟离寂而去,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臂,眼中有些焦急,“不会的,就算我认错天下人也不会认错你。你就是云迦安,不要再骗我了。小美人,你还不肯原谅我骗你吗?我是有苦衷的...” “够了,胡闹些什么?”云迦安甩开他的手,“魔骨,送客。”她一闪身就消失在原地。 魔骨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钟离寂嗤笑一声,他要来,谁赶得走?他和魔骨大打出手,两人不达不目的不罢休。 云迦安在屋中抱着花狐狸,将脑袋埋在它的颈项中,眼泪顺着毛发流下。他这个疯子!为何还要来纠缠让她狠不下心来。 屋外打的热火朝天,乒呤乓啷树木摧折之声不减。魔骨功夫不敌钟离寂,很快就被打伤。魔骨一声口哨,卑族武士齐齐横刀出现,将钟离寂拦在云雀宫门前,开始打斗。 云雀宫的大宫女还是夏柠,她害怕的劝着云迦安,“独孤公主,奴婢去禀告皇上,让靖国公离开吧,这么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钟离寂双拳难敌四手,已经被打的浑身是血,颤颤巍巍的握着笛子,眼中还是狂傲不羁,他大笑几声,“我要见的人,谁都拦不住。” 武士们刚要再次举刀,云迦安喝止住手。她推开门,再次带着面纱。宫灯在屋檐上挂着,左右摇晃,人影被拉的斜长。 “你去禀报皇上,你们南国就是这般待客?难道是欺我卑族地小无人不成?若是如此,本宫即刻带着硫火球回去。” 夏柠赶紧小跑而去。她明白云迦安的心思,她是怕靖国公支撑不住,让她去传太医。 她是皇帝栽培的心腹,从云迦安入宫起,韩公公就暗示她卑族公主就是云迦安,她机灵的很,知道怎么做。 果然,武士退下后,钟离寂颓然倒地。云迦安终究还是忍不住身形一动,接住他。刚将他扶进屋内,他忽然睁开眼,嬉皮笑脸,“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说着不安分的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云迦安一怒,竟然是骗她的!随手就将他给扔出门外,挥手关上门。 “魔骨,把他给我扔出云雀宫。” 魔骨无奈,不用扔了,钟离寂真的昏迷了,太医赶来将他抬走。宫女洒扫干净地面的血迹。 云迦安连夜写了封拜帖,命人投给神宫。她和小花都想见他! 因庆王极力推荐丞相之子云宫榷担任新的征西大将军,前往天苍帮助平安将军击退敌军。而朝中除了右派也几乎都赞成,皇帝遂下了道圣旨,封云宫榷为征西将军,即刻带领硫火球前去接管天苍的军队,辅助平安。 按照礼制,外族使者来朝,应住京州行宫。天一亮,云迦安就带着卑族武士,拜别皇帝,出宫移驾昌宁街三府巷处的行宫。行宫周围重兵把守,百姓不得随意靠近。 一切安排妥当后,云迦安便前往神宫拜访。 魔骨驾着马车,过了半个时辰达到护卫殿。云迦安入殿休息,顺便想见见大哥。但殿中只有普通护卫,为首的云宫榷已经领了圣旨,率领军队赶往天苍,他刚离开半个时辰左右。 真是不巧,无缘见面了。 她记得采灵也在此处,便询问护卫,但她还是来晚一步,采灵也骑马随他而去。云迦安欣慰的笑了,大哥可算是找了个真情实意的女子,夫唱妇随。可颜洛推荐大哥去战场,恐怕凶多吉少。 等了片刻,殿外有了响动,魔骨来报:“公主,神卫来了。” 云迦安让魔骨在此处等候,殿外四名神卫架着一顶轿子等着她。 她抖了抖披风,手边鼓出一块儿,她拍拍那块儿让它安分些,坐上了轿子。 神卫踏着树叶,稳稳的几个纵越,便来到神宫。她下了轿子,在神卫的的带领下来到天极殿。殿中飘出淡淡的蘭蘇香,是阿盏! 寤面打开门,见到云迦安时一愣,纵使带着面纱,她也认得这扫把星,眸中恨意一闪而过。 “你终于回来了!”颜盏背对着她缓缓转过身,手中握着她当日送的蘭蘇香。 那日颜盏将蘭蘇香丢入寒冰湖中,但心中对她的牵挂愧疚陡增,一番挣扎后便又潜入湖中,将它捞了出来。 二人不曾陌生,只是许久不见! 云迦安静静的凝视着他,揭开面纱,恬淡一笑。霎时花开媚脸,星转双眸。 他还是那般冷静淡然,给人心神安定的感觉。 他迈开修长的双腿,朝她走来。经历了这些,两人都已明白其中情愫。云迦安展开双臂抱住他,将头枕在在他的肩上。怀里的花狐狸不安分的乱动,唧唧叫着,也趴上颜盏肩头,伸出舌头,不停的舔着他的脸,来表达久别重逢的欢欣。 颜盏揪着花狐狸的毛,将它提到眼前,道:“小畜生,竟不知回来寻我?养的这样肥,吃的忘了主子了?” 花狐狸搭耸着脑袋,不敢正眼瞧他。 寤面在门外看得这一切,心中似有火山燃烧,恨不能将云迦安给剁了喂狗。她死死握着剑,瞟了眼她腰间陈旧的香囊,阴森一笑,那上面有她特地准备的淡香。你活不了多久了,她的公子是谁都抢不走的! “阿盏,颜洛推荐大哥去天苍打仗,他是想借此消磨云集天的势力。可我总觉得大哥有危险,该怎么办?”云迦安将最近的战况都告诉他。 颜盏将在他身上乱跳的花狐狸给揪下来,从书架上拿出地图研究着,又凝神思索许久,云迦安也不打扰他。他指了指地图上的朔郡,“可以将他们逼近群山,火攻,可宋国援军将至,此路不通。不过,你大哥带着硫火球去,胜算几率非常大,但是就怕后方有人作梗。” 云迦安明白他的意思。阿盏只负责祭祀占卜,授予新皇登基实名,并无兵权,说白了就是个花架子。他说这么多,已经越了职权。 一弯似弓弦月挂在天边,月色清冷。几颗明莱的星星点缀在夜空。颜盏的温润似乎令这月光星辉都柔和了几分。 两人在屋顶上,背靠背天南地北的胡侃,你一坛我一坛的喝着酒。几坛子下去,云迦安酒力不胜开始醉意微醺。 她盯着颜盏的无瞳眸子,傻呵呵的笑,“我以为你掉下山崖死了,哭了好久,小花那个笨蛋,就快跳下去给你殉葬了。”花狐狸躺在二人身边,把头埋在酒坛子里,随意的晃着大尾巴。云迦安累了就把头靠在他的背上,温热传来,她安心的睡着,口中喃喃,“还好你没死...” 颜盏唇边笑意暖暖,“幸亏回魂珠是假的,幸亏我没害死你...” 她早已醉梦,听不清他说什么。 他将她揽入怀中,抬头看着夜空。沉寂多年的心又再次燃起希望,他保不了琴韵,不希望悲剧重演。过去的不能重来,人死也不该复生。 “迦安...既然佛不佑你,那我来!” 颜盏吩咐神卫将她送下神宫,她毕竟是卑族公主,夜宿神宫多有不妥。 他来到天台,望着远方的寒冰湖,释然一笑。唤来白凤,跃上它而去。 他走到湖边,掌心悬着蓍草,用来照明。他一掌击向湖边的尸阴萝,尸阴萝从沉睡中醒来,慢慢朝冰冷的湖水中伸出暗绿的藤蔓,不一会儿,湖面开始波动,湖水向两旁涌去,一口冰棺在藤蔓的缠绕下渐渐浮出水面。冰棺中躺着与离幻截去的棺材里的女子一模一样。他扶着棺材,凝视着女子,她双手交叠在胸前,抱着朵盛放的彼岸花。 听说这叫引魂花,引得魂魄归黄泉,来世了却今生怨。 颜盏伸手抚了抚那冒着寒气的脸,声音飘渺:“韵儿,我一直这么禁锢着你,太残忍、太自私了是吗?或许你该入土为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