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还施彼身
输与赢，本是对立的。 有输就有赢。 有输家就有赢家。 输就是输了，赢就是赢了。 从来只听说过‘虽败犹荣’的道理，未曾听过‘即使输了也是赢’的说法。 司马流星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唐超群道：“阿福，你明白司马少侠的意思？” 唐福道：“老爷，司马少侠言下之意是希望明日的擂台战改由三少爷上场。” 唐超群露出疑惑的神情，道：“难道少侠的意思就是希望倾儿代我出战天戚门？” 唐福笑了笑，望向司马流星。 司马流星铁定道：“正是！” 唐超群道：“不成，倾儿武功尚浅，又怎能替我上阵呢，虽然老夫的眼睛不好使，但是老夫绝不会做出让倾儿送死的事，此事万万不可。” 司马流星道：“唐门主，你应该清楚明日的对手是谁？” 唐超群道：“是范笑三。” 司马流星道：“年近四十的范笑三，与古稀之年的唐门主，算起来，足足相差三十载有多，礼貌上，他应该叫你一声‘前辈’” 唐超群道：“你说得没错，当日收到信函，范笑三指名道姓要老夫与他比武。近年来，他挑战各大门派，毫无败绩，老夫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忐忑不安，只不过，擂台战与年龄有何关系？” 司马流星道：“正是因为年龄之差令这场擂台战从一开始就成为一场不公平的比武！” 唐超群道：“噢，此话怎讲？” 司马流星道：“倘若唐门主能顺利击败范笑三，固然是好，但天戚门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说，唐门主你以大欺小，胜之不武，因为你是武林的老前辈，要赢一个后辈，理所当然。” 司马流星再道：“只不过，倘若打输，唐门的声誉就会毁于一旦，外界的人就会说，唐门主贵为一代宗师竟然连一个后辈都打不赢，实在可笑，而最坏的情况则是天戚门会从中作梗，令唐门内部瓦解。” “这件事，就是少倾一直所担心的。”司马流星紧锁双眉。 “所以，无论老爷打赢也好，战败也罢，都是处于不利境地，可谓进退两难。”唐福道。 唐超群恍然大悟，原来天戚门一早就默默算计唐门。 自己却自负自满，以为打赢就一了百了，无后顾之忧。 此番说来，却比想象中更糟糕！ “真没想到，老夫竟然忽略了这一点，幸好少侠的提醒，否则就中了霍无惮的jian计！” 司马流星笑道：“其实论武功，范笑三绝不是唐门主的对手，只可惜…为今之计，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唐福道：“司马少侠心思缜密，阿福打心底佩服。” 司马流星道：“唐总管，你过奖了。” 司马流星道：“唐家三子的年纪比范笑三年轻，见到他都要叫一声‘前辈’，前辈与后辈过招，即使打赢都是赢在经验，赢在内力深厚，这样的赢法胜之不武，所以即使唐门打败，输也是赢！” 唐超群道：“赢，不一定赢在擂台上，只要唐门一日尚在，天戚门的吞并jian计就无法得逞，台面上唐门是输，但是实际上，唐门是为自保而胜。” 司马流星道：“霍无惮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唐福大笑，道：“老爷，这次唐门有救了！” 唐超群忽然正色道：“还有一件事，少侠你当真认为老夫应该派倾儿上阵，虽然少侠曾经说过倾儿的武功并非我想象中的差，但是...” 司马流星道：“唐门主，我有一个更好更公平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三个比武，得胜者就代表唐门出战，你意下如何？” 唐福道：“老爷，阿福认为这个办法可行。” 唐超群点头道：“嗯，这也未尝不可。” 另一边厢，众人等待已有半个时辰，唐守言早就饥肠辘辘，满脸的不耐烦。 “该死的，那个魔人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爹跟他已经谈了半个时辰有多，有什么不能直接说非要私下讲，真该死！” 唐世立冷冷道：“稍安勿躁，爹自有分寸，你急什么急。” 唐守言就立刻闭上嘴，一声不响。 除了爹之外，他最怕就是他大哥，最依赖也是他大哥。 这是当然，唐世立是爹的大儿子，爹最宠的就是他。 即使他做错什么事，爹也不会随便责罚。 因为他是唐门的继承人，没有人会比他更威风。 唐少倾想跟我争，凭什么？ 他的娘不过是一个贱婢，勾引爹才有他这个贱种。 他的出身低微，不过是粪桶里的苍蝇，怎及得上我娘，名门之后，大家闺秀。 唐世立不只骄横霸道，心肠的毒辣堪比女人。 毒言，毒语，毒想法。 一个男子汉有一副毒心肠。 而这一切，最好的解释便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龙生龙凤生凤，有这样的儿子，娘也不会好得到哪里去。 唐超群的正室，唐门的大夫人，这个看似一声不响的大夫人，其实是个狠角色！ “立儿，你放心，你脸上的疤痕，娘一定会令姓司马的臭小子十倍奉还。” 大夫人说出这样的话语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愤怒，没有。 痛恨，没有。 没有任何表情。 大夫人的脸是冷冰冰的，用‘冷艳’来形容她不为过。 可惜她是个恶毒女人。 而没表情是最可怕的表情！ 你怎会知道她下一步会怎么做？ 说不定，在背后捅你一刀，十刀？ “娘，你放心，这个仇，我亲自来报，唐少倾带个魔人回来唐家，我就要他在爹的面前一败涂地，永不翻身，永远都被我们踩着。”唐世立脸上阴险的笑容叫人心生可怕。 华迎雨注意到了，唐少倾也注意到了。 “唉，不知道那两母子又要做些什么事情来害你了。”华迎雨道。 唐少倾淡定自如：“四娘，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的。” 华迎雨道：“倾儿，四娘不怕，最怕就是你会出事。” 唐少倾笑道：“大哥和大娘如果想害我，就由他们吧，最重要是他们不要伤及无辜，特别是你，四娘，你平时在爹的面前也不懂得争取一下。” 华迎雨笑道：“你这孩子，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唐少倾道：“既来之则安之，这个道理是你教的嘛。” “哼，看见他们就讨厌。”唐守言对唐世立宣泄不满，语气中充斥着厌恶，恨不得华迎雨和唐少倾离开唐家。 “二弟，我经常教导你，大家都是一家人，即使有什么不满也不要说出口，在心里骂就好了。”唐世立特意大声道，生怕华迎雨和唐少倾听不见。 唐少倾是个识趣的人，识趣的人在江湖上很吃得开。 但是在这个明争暗斗的家里，识趣的人反而变成最令人反感的人。 “大哥，你有什么话就不妨直说吧。”唐少倾道。 “你…哼！我没话跟你好说。” 此时，远远地，唐超群，唐福和司马流星三人有说有笑地回来了。 脸上挂着的笑容是唐超群近年来少有出现过的。 老人家的笑，返璞归真，笑得特别慈祥。 与往日的满脸威严大有不同。 特别是司马流星与唐超群，两人脸上笑意盈盈，与前一刻的争锋相对大相径庭。 “这个司马，真有本事，竟然骂完爹之后还可以令他欢颜，要是爹平时也肯对我笑笑就好了。”唐少倾喃喃自语。 一直以来，他最想得到的就是唐超群的笑容和认同。 但他自知，爹对他的不满多于认同。 爹的认同，恐怕是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了。 “爹只要少生我气就足够了。”唐少倾道。 司马流星笑着走到唐少倾的身旁，唐少倾看见他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声，也跟着笑。司马流星现在的笑是唐少倾认识他以来最古怪的笑。 他的笑，像偷笑，像坏笑，笑起来就像在暗示你。 “我能做的事情就那么多了，剩下来，看你的造化啦。”司马流星双手交叉，满脸春风。 “我的造化？”唐少倾问。 唐超群走到众人面前，朗声道：“各位，我已经决定了，退出明日的擂台战，改由我的三个儿子上阵，至于谁有资格替我出战，就等今晚的比试，胜出者就代表唐门迎战天戚门的范笑三。” “爹的意思是？”唐世立道。 “老爷的意思是，你们三个今晚在中门比武，赢得那个就替老爷出战。”唐福指着三子，道。 “但是，爹，你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唐守言大呼。 “既然爹决定了，做儿子的定当遵从。”唐世立道。 唐少倾恍然大悟，道：“看来，刚才与我爹的一席话，你改变了他不少。” 司马流星道：“唐门主是个聪明人，我能做的事就只到这了，这是你向你爹证明自己的好机会，不要放过。” 他的手搭在唐少倾的肩膀上，是信任与支持的力量。 “谢谢。”唐少倾微微点头，“好兄弟！” 眼神中除了感激就没有其他了。 “你应该谢谢你自己。” 仿佛瞬息间天地的义气为他们而生。 华迎雨站在唐超群身旁，心想：这位司马少侠想必是倾儿的贵人了，连老爷如此顽固的人都能说服。 唐超群见华迎雨嘴角轻扬，笑问：“你又在想些什么？” “没有，老爷我们进去用膳吧。” “嗯，好。” 大夫人也在一旁，心里不是滋味，想：这个可恶的臭小子，令我立儿破相，扰乱唐家，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你要帮唐少倾，好！我就要你两人反目成仇，互相残杀！ 一个恶毒的计划油然而生。 司马流星与唐少倾的友情又能否禁得住考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