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反常之举
面具人忽然双掌合十，暗运内力，两股紫气凝聚于胸前，她摆出环手绕抱的姿势，两股紫气顿时幻化为两条紫色的神龙，遨游天际，风云变色，只见她发出令人胆寒的大笑，道：“我可以教你武功！” 少倾道：“你教我武功，只不过是为了留住我，利用我帮你找到路前辈。” 面具人道：“没错。” 少倾道：“倘若我不学呢？” 面具人道：“你不会的。” 少倾道：“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面具人道：“你不会。” 少倾道：“哼，你未免也太抬举你自己了。” 他停顿半刻，接着道：“你莫要以为我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 面具人笑道：“你不是。” 少倾道：“我当然不是。” 面具人又笑了，转过身。 少倾道：“你笑什么？” 面具人道：“你现在不是，但是将来你一定是！” 少倾上前一步，道：“够了，我不想再听你废话！” 面具人回过头，双眼直直地盯着他。 “你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你的答案。” 少倾回避面具人的眼神，默不作声。 面具人道：“我从来没有看错人，你就是我的传人。” 少倾道：“为什么是我？” 面具人道：“因为…” 她忽然狂笑，一字字道：“你是个贪心的人！” 面具人道：“你的贪心证明你有很多欲望，只有贪心的人才配学我的武功。” 少倾道：“你想找贪心的人，这世上有很多，赌徒，嫖客，当官的，甚至名门正派当中的弟子，总有很多贪心的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面具人道：“你错了！” 少倾道：“我错？” 面具人叹了口气，道：“贪婪只是一种形式，而它背后的欲望才是我所看重的。” 少倾摇了摇头，道：“人人都有欲望。” 面具人道：“你说的不错。” 她继续道：“你的欲望是什么？” 少倾迟疑半分，道：“我的欲望？” 面具人道：“你不敢说，就让我来说。” 刹那间，面具人从腰间拔出铁扇，身法轻灵如燕，飘忽不定，出手的劲道雄浑有力，刚猛十足，每一招的变化更是层出不穷，一招接一招，换式如高山流水连绵不断，铁扇在她手中舞得银光闪闪，刚柔并济。 二十招转眼而过，就在收招之际，面具人突如其来刺向少倾，这一刺犹如离弦之箭，甚至连铁扇破开空气的声音都听见。 面具人并非想杀少倾。 离他的面一寸的时候，她猛然停住。 铁扇止在少倾的双眉间，一丝寸劲渗入全身，少倾已发麻。 面具人笑道：“我早就说过你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你的答案。” 一寸间，生死的一寸间。 少倾居然面不改色，眼皮都不眨。 面具人道：“每当我施展武功的时候，你那双贪心的眼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因为你想学！” 她缓缓道：“你的欲望就是上乘的武学，你的欲望就是成为天下第一，你果然是个贪心的人，妙，妙极。” 少倾失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面具人忽然发怒，一掌打在少倾胸前，少倾后退三尺，逼近悬崖。 少倾道：“你…” 面具人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但是我最讨厌就是你这种虚伪的人，你明明想学，为什么要折磨你自己，你明明看得很入迷，为什么要否认，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千辛万苦登上回雁峰的目的吗？” 少倾不敢看她。 ——他怕面具人所说的话就是他心里所想的。 ——他更怕面具人一眼就看穿他。 ——所以他怕，而他确实怀有目的。 面具人道：“难道你以为我比不上路不通这个负心人？” 她怒然挥衣袖，道：“我告诉你，即便路不通肯教你武功，也只不过是些粗浅的拳脚功夫，绝不会是‘铁扇十式’，你根本就没有机会学！” 少倾满脸不解，道：“你怎么知道？” 面具人道：“‘铁扇十式’是他湘南世家的嫡传武学，你与他非亲非故，无半点血脉，他肯定不会传给你，你来这里的目的不过是学武功，待你武功大进之时，报仇雪恨罢了。” 少倾眉头紧锁，道：“看来一直以来都是我痴心妄想，路前辈根本没有说过传我武功。” 面具人作笑道：“你还有机会，我就是你的机会。” 少倾道：“但是…” 面具人不耐烦道：“你还犹豫什么？” 少倾道：“我只想问一件事。” 面具人道：“说。” 少倾慎言道：“如果我帮你找到路前辈，你是不是要杀他？” 面具人摇头，道：“我不会杀他。” 少倾道：“很好。” 面具人道：“但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少倾失声道：“你…” 面具人正色道：“跪下！” 少倾道：“为什么要我跪下？” 面具人道：“我叫你跪下！” 少倾道：“我不跪！” 面具人道：“跪下！” 话语未落，少倾突然后脚一软，双膝落地，跪在了面具人前。 面具人方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冷不防出现在少倾的背后，一脚踢在他的后脚关节部位。 面具人怒吼：“容不得你不跪！” 少倾怒道：“即使你要我跪，我也不会给你叩头。” 面具人未等他说完，一脚劈在他头上，又一脚劈在他头上，再一脚劈在他头上，重复了三次。 少倾就‘叩’完了三个响头。 他的额头与嘴角出血，依然怒目直视面具人，道：“这是你逼我的，不算。” 面具人却哈哈大笑，道：“好徒儿，快叫声师傅！” 少倾不屑道：“你也配做我师傅，那一只母猪也配做我师傅了。” 面具人却不动怒，继续道：“反正你我已有师徒之礼，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入室弟子。” 少倾道：“我呸！” 面具人沉声道：“你给我听着，从明日起，我会教你武功，你别想着逃跑，因为你身上的‘离人泪’尚未化解，你若离我十丈之远便会受到断肠锥心之痛，最后七孔流血而死。” 她接着道：“为师奉劝你，既来之，则安之，为难自己绝无好处！” 少倾道：“我宁死不从如何！” 面具人更是大笑，道：“你这个贪生怕死的人，也配说宁死不从？你有本事就跳下去，为师也想看看你如何宁死不从！” 少倾忽然站了起来，犹豫半刻，他居然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死人复活是匪夷所思，借尸还魂是匪夷所思，世上很多事情是匪夷所思。 但人们总是忽略一点，所有的匪夷所思都与人有关。 “噗”一声闷响，他已跪下。 面具人也大吃一惊。 “师傅，请受徒儿少倾一拜。” 他恭恭敬敬地再次跪拜面具人，给她叩了一个响头。 ——我绝不能再让天下人负我。 ——路不通没有根本就不会传我武功，我又何须为他牺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复仇在我，无人能阻。 面具人道：“你想通了，孺子可教也。” 她扶起少倾，道：“好徒儿，人就是要这样，识时务者为俊杰，放心，为师以后绝不会待薄你的。” 少倾笑道：“师傅教训的是，徒儿谨遵师傅教诲。” 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可称得上是匪夷所思，那半刻间，少倾究竟想通了些什么？ 这反常之举的背后，少倾的计划又能否达成？ 每个男人都有野心，都应该有野心，换一种说法，野心即是雄心，没有雄心壮志的男人，根本不能算是一个男人。 少倾的野心是他反常之举的根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拜一个喜怒无常的怪人为师也算不上什么。 只要，他能将面具人的神功武学精通，总有一日，面具人就会死在他的手上。 所以，他要忍！ 一个连自己的身份，地位，自我意识都忘记的人，他的野心就犹如洪荒野兽，你只要让他存在，它就会一天天变大，大得终有一日无法控制。 昔日的唐少倾已渐渐逝去...